很多人说许鞍华导演这样的电影很无趣,可看性不高,情节点也不多,没有他们眼中的高潮戏。
但是我认为这是她电影的优点,也是我喜欢像《黄金时代》那种风格的原因。
里面梁家辉饰演的老年彬仔,旁白式的采访性对话,曾经的身临其境却又仿佛置身于事外,如一个观者一般讲述出那个小群体下的战争年代。
三条主线展开的旁枝错节下,每一个演员的出场都是一个立体的人物形象。
方母这个人物性格的塑造则更是一个典型:自私却又爱助人,偶尔还透露出一些傲娇的女人形象,而最终她也是一名母亲,和一个战争下的中国人。
首发于《午夜场·看电影》TT:那天去看完《明月几时有》,我在朋友圈发了条微信:“看的是早场,人很少。
来了一对老先生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在我背后的情侣座坐下了。
我忍不住回头偷看,看到他们一人占了一个双人情侣座,哈哈。
一会又来了一对老先生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在我前面靠边的座位就近坐下。
看电影时,我听见前排的老先生对老太太说:沈先生……是沈雁冰吧。
听见后排的老太太对老先生说:这鲍起静啊……我喜欢她。
他们的水平都好高!
散场的时候,后排的老先生先起身扶老太太,前排是老太太扶老先生,他们两对还互相跟对方说慢慢来小心点。
恩!
我果然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恋爱的酸臭味!
我是许鞍华的粉丝型观众,她拍得好的地方我泪流满面,她拍得不好的地方我视而不见。
上海电影节的沪港电影论坛她参加了,因为主持人是石川老师,所以有了票去听。
我是抱着见偶像的心情去的,她里面的宝蓝色衬衫衬着黑衣黑裤好看,耳环好看,眼镜好看。
特别能理解追星的小朋友的心情,在一个现实空间里看着喜欢的人的真身,确实有一种幸福感呐。
”朋友们纷纷给我留言,鞍导的粉丝们像对上暗号似的纷纷来接头,还有看过的说:“许鞍华拍抗战都拍得那么文艺。
”“拍得如清风明月,格调疏朗。
”石川老师悲摧地说:“这个片子票房又扑了。
”这个片子票房怎么会扑呢?
我一开始简直难以理解,老干部霍建华小鲜肉彭于晏,不是一应俱全吗,周迅刚出来时显得年纪不那么对,但后来渐入佳境,放弃了营救母亲后那蹲地的一恸,还是有她表演的功力在的。
节奏确实不太紧张,情节没有拍得特别抓人,但不是每个电影都是看这些东西啊,在《明月几时有》里,可以看到的是一种动人的气质——不只是人物的气质,而是讲述这个故事的方式的气质,那种天心月满,肝胆相照的东西。
然而果然又有朋友回复说:“在我看到公号文章和朋友圈里,只有你说这个片子好呢。
”喜欢这个事情就是让人有点盲目的,自己喜欢,总觉得别人都会喜欢,发现那么多人觉得不好不喜欢的时候,说一句“求同存异”很容易,心里其实是不怎么舒服的。
每一次大家的评价出现重大争议的时候,难免都看了各人言论之后,偷偷在心里跟自己说:“这个人跟我是同类……那个人不是……哼。
”上次朋友圈的分裂,大概是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吧。
《明月几时有》有一个很长的开头,讲的是文化名人从香港撤离的事情,茅盾,邹韬奋,梁漱冥……我一看这个开头就觉得好。
中国现在还有几个导演能拍知识分子呢?
电影里的上流社会是《小时代》那样的,草根底层其实是现在的院线电影里是看不到,要拍也是拍底层的意淫,比如《煎饼侠》、《夏洛特烦恼》,但总之还有人用上流社会的幻景或草根的梦境来换取票房,但几乎没有人拍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在大众文化里是一个空洞的存在。
但从《黄金时代》到《明月几时有》,许鞍华拍出一批从形象上让我们信服的民国知识分子。
我看《明月几时有》里的茅盾与邹韬奋,觉得他们就该是这样的气质,看到逃难队伍里的长胡子老爷爷,就知道是梁漱冥。
如果一个导演在精神上不是真的能与这些大知识分子平视的话,是拍不出这样的影像的。
许鞍华把茅盾放在日常生活的场景里,他的妻子,他的读者,在他的作品与日常生活的交汇之处,让人看到一个大知识分子的平常之处,与伟大之处——他启蒙了人。
这接下来就又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段,方姑读茅盾的《黄昏》。
这个电影的主题拍的是抗日,是个爱国题材,因为这个,有观众认为许鞍华写的是一篇命题作文,献礼片,所以没法做好。
但许鞍华从另一个角度谈了个人为什么会爱国,会在被占领时投身到危险的地下战斗中去——在这个电影里,一开始并没有极力渲染国破家亡的悲惨景象,也没有革命话语进入作为思想启蒙。
方姑之所以做了第一件抗日工作:将茅盾送到码头去,是因为她读过他的书,喜爱他的文章。
在许鞍华的电影里,启蒙话语不是政治性的,而是文学性的,是审美的。
“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
像忽然熔化了似的,海的无数跳跃着的金眼睛摊平为暗绿的大面孔。
远处有悲壮的笳声。
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
不知到什么地方去过一次的风,忽然又回来了;这回是打着鼓似的:勃仑仑,勃仑仑!
不,不单是风!
有雷!
风挟着雷声!
海又动荡,波浪跳起来,轰!
轰!
在夜的海海上,大风雨来了!
”这段文字也被解读出文字之后的寓意:在1927年革命失败后依然执着的,乐观的态度。
但如果不把它的含义理解得这么明确,它有一种普泛的感染力:精妙而天成的比喻,激动人心的节奏。
它的感染力滋养了人的心灵:让心灵更为善感与丰富,更有超越于世俗生活的精神追求。
许鞍华的镜头扫过山峦与田野,扫过庄稼与稗草,一种植根于成长记忆的爱国,爱的是这片大好河山,爱的是来自母语的精神建构,爱的朝夕相处的亲人,爱的是精神相通的同胞。
这种爱让方姑、刘黑仔、李锦荣走上一条同样的道路,他们抗日,追求的是自由,免于匮乏,免于恐惧,是太平岁月,是安居乐业。
TT,你觉得我有过份解读了《明月几时有》,过度解读了许鞍华吗?
我觉得并没有。
她的爱国主义是很文艺的,日常,清新,里面也有你死我活,但并不掺杂太多的局势,各种各样的主义与路线。
她的家国情怀就像电影中的一幕:乡下老屋的庭院天井望上去,满天星斗。
特别干净,也许有点儿天真。
电影这个很长的开头,其实理好了人物的逻辑,方姑是为什么去做抗日这件事情的,电影的结尾,落在当年的一个儿童团的孩子身上,他成了一个出租车司机,这些人的事迹,只有他记得,重新埋在了市井之中,埋在了记忆里,它会完完全全地消失吗?
我觉得并不会,时代与社会再喧嚣,我还是坚信,存在过的就永远存在,历史之河里,一个存在过的浪花,它的存在不只是微观的,还是宏观的,总有这样的人,总有这样的心。
就像总有一个许鞍华去拍这个故事。
再说回朋友圈吧,看完电影我还没来得及写影评,先看到梅雪风老师写了篇文章,《<明月几时有>跟宏大叙事彻底划清界限》,他写的每一句话我都想点头称是,“这就是许鞍化的厉害之处,她总是能首先把我们推入那个琐碎的真正世界,让我们远离那些概念化的套路,却又在最后,让我们看到一种近乎生理需要的高贵。
她在表达这些时又显得那样云淡风轻,那种深刻的改变在绝大多数导演手中总是显得刻意且用力过猛,而她总是能温润有致,润物细无声”。
因为我的感受和他是一样的,他又先写了,只好把他抄在这里。
七七。
七月。
面临人生大的事件,马上就有明确目标,且每次都想得很清楚、做得很果断的人,我是不大认得。
所以我较为同意许鞍华电影《明月几时有》中的那种朴素的反抗者。
大的风云变幻,正常的平民是会有些退缩、有些等待、有些不得已和有些恍惚。
一些人因为良知,一时冲动或者别的,是在不知不觉走了很久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走上了一条新的路。
也就索性走下去,直到后来为它献出了生命——这样的故事我觉得比较可信。
在《明月几时有》中,他们就是周迅扮演的方兰、叶德娴扮演的方母,春夏扮演的银行家的女儿张咏贤……他们也可能是彭于晏扮演的刘黑仔,霍建华扮演的李锦荣,梁家辉扮演的彬仔,以及其他市区中队和短枪队、小鬼队的人。
乌云密布时,一轮明月战胜不了黑暗,还要靠漫天的星斗;也不是一朵花、两朵花就可以叫出整个春天,大概还要靠那成千上万种不知名的花草树木,默默的萌芽和推动,才能催发出彻底的春意。
以前的很多抗战电影,男男女女坚定地为了一种主义和理想,喊着口号去战斗,洒热血,献生命,当然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这也是经过剪裁的一类人的面相。
然而这种电影与人物看多了,热血沸腾之后,我也想看看他私下里的样子。
或者不如这样讲,如果战争没来,侵略者没来,他(她)原本应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他(她)怎么就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剧中的刘黑仔,这个电影中最有江湖气的青年。
可不是因为他生来郑重、责任感大,读过更多马列主义的书,有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或者被日本人搞到家破人亡,仇恨满腹,因此才跑出来打游击。
(至少剧中没有交代这些。
)他更像是市井中正直的“混小子”,他豁着命、耍着宝打打杀杀,他也不是多大的将帅。
他虽然像是玩儿着就把很多大事做了,但其实又凶又险,过的是“刀刃上舔血”的日子。
“今日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
”他可能死在任何一次巷战里,倒在任何一个郊野旁。
正史也许记不住他的史迹,如果牺牲了,最多有个名字。
可是这个电影看完,我们不能说他不大重要,不能说他不足以成为很多青年的榜样。
他是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忽在波峰,忽在波谷。
他被很多人看见,也随时可能淹死。
他剑走偏锋,想干就干,快意恩仇,看着就像是即兴的杀人舞蹈,一开始我还不习惯,后来才觉得这样的人物可信。
张爱玲小说《色,戒》中的主角王佳芝也不过是一个学生。
只因为抗日的学生小集团中“大家七嘴八舌,定下一条美人计”,她冲动之下就去当了特工。
最后也在冲动之下送了命。
年轻人一时兴起,杀了一两个日本人,或者送了一次宣传单,像是票友试水、玩儿票。
这不应损害他的光辉。
堂吉柯德大战风车,看上去他似乎是不够理智的,可笑的,荒诞的,注定失败的,然而那样的骑士精神,勇猛无畏,行动派,却实在值得敬佩赞叹。
正如叶德娴饰演的方母提着装革命传单的篮子,对着女儿方兰说:“阿云送过了,三嫂也已经送过了,我不能去?
”她的逻辑就是这样简单。
我们一直以来的电影,还喜欢把自己的胜利归结于拥有“超出敌人的”——甚至“超人的”——智慧。
《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和沙奶奶,这两位农妇,俨然是骗人的老手。
剧作家让她们机智到可怕的地步,仿佛她们久惯牢成——感觉平时也会骗自己的丈夫。
我们的仁人志士也很少有“侥幸的脱险”,“误打误撞的成功”,他们总是如诸葛亮,“未出山”已经“料定天下三分”。
然而,时代的变动是仓促的,没有人是“有备而来”。
方姑作为一个房东女儿,无意中帮助了茅盾、邹韬奋他们的逃亡,她还穿着一身去婚礼的衣服去药店送情报,一件杀头的大事,在少不更事的未婚女性面前,与赴宴也差不多,都是那么热闹,甚至有点令人兴奋;短枪队的胖子笨手笨脚,差点炸死自己人,然而他是确凿无疑的正面人物;彬仔说起日本人来咬牙切齿,可是一阵风刮过,他都要害怕;小姑娘去送信,又饿又困睡着了,也不能说她丧失组织纪律,随意改变计划;方母从没有把送传单当成性命相搏,她帮女儿,帮小姑娘,俯视的镜头让我们从高处看她走在青石路上,看她笃悠悠地送传单就像去送一餐饭那么平静自然。
即使她后来遇到了搜查,她也曾试图靠自己的小聪明装傻过关(也真的被她过了一关);李锦荣被日本人逼问,他竟然没有抵赖和以智取胜。
这都是活生生的,甚至有缺陷的、没有超凡智慧的平凡人,不谙世事或不知凶险的他们,却恰恰组成了一个城市的希望。
这不是什么荒唐的演绎,而可能正是人生现实,是革命真正的样子。
更有那些在日本人治下做事的香港人,如码头的检查员,因为内心的良心,会神色慌张地放自己人一马。
宪兵队里的黑衣队长,把李锦荣叫进房间,而桌面的纸上用毛笔大字写着待抓捕人的名单,他不会这样不小心。
他用自己的方法通风报信。
即使出了事,未来也甩得干净——他一定这样想。
这类不明显的抗争者,他们仿佛就是香港潜藏的世道人心。
这个底子在,香港的精神大概就不会灭。
电影中的方兰,她是一个房东的女儿,一个爱文学的青年。
她自觉的成长,让她失去了恋人和母亲,甚至也赌上自己的性命。
片尾她站在海边和刘黑仔告别的那一刻,一切的爱恨情仇,明确的,暧昧的,感觉都离她远去了。
她孑然一人,矮小瘦弱,“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方母,她本来只是典型的香港人,谨小慎微,精明世故。
在平静的时局中,这样的人只是善于把天下人的日子过成自己的日子。
她们是最好的邻居,最有礼貌的房东,最不吃亏但也不妄想占别人便宜的家庭主妇。
困难的时期来了,她就养一只兔子,天台上存一些冬瓜和南瓜。
她把阁楼出租出去,为了增加一些收入。
她知道房客要搬走,就拿两块点心(不想拿三块),提一茶壶白水,上楼去游说。
她仔细听,耐心笑,顺口答,世界上再没有她这样善于逢迎和随机应变的妇人。
她的眼睛里和心里,一定也经常地会扫到自己——就像她上楼前在镜子里照一照面容——觉得样样都妥帖。
可是她这样的人也牺牲了。
战争的洪流卷走不相干的人,无人可以幸免。
她是片中最令我心痛的人。
当她知道女儿加入了市区中队,她只是好多天睡不好觉。
她等着通宵未归的女儿回家,她心疼女儿,就埋怨她——“杀日本人的都是英雄好汉,个个有气有力,你看你,瘦巴巴的,笨手笨脚,死不重要,不要连累队友”这句话在电影院中让人笑了,可是它也令人落泪。
这是一个母亲的心疼和无奈,也是婉转的阻拦。
她想把严肃的问题说得轻松一点。
仿佛这样说了,那件事便不会出现。
这是每一个母亲都可能说出来的话。
女儿走的时候,她站在楼梯口问:“什么时候回来?
”“胜利后回来。
”“我等不到了,打日本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好!
等胜利回来!
胜利后回来收尸!
”一个异常在乎不吉利话语的母亲,却说出对自己不吉的话。
这也不过是她想最后阻拦女儿一回。
可没想到一语成谶……方母和女儿的最后两个镜头,许鞍华拍得尤其使人感伤。
一个是方兰决定要走,她追下去,蹒跚着跑着,叫着:“阿妹,阿妹……”。
她模糊的影子从方兰后方赶过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她把伞塞在女儿手里,又低头匆匆回去。
不看女儿的眼睛。
等她离开后,方兰展开手心,手里有一只金戒指。
方兰站在那里怔了怔,久石让的音乐悠长,她终于还是选择离开。
第二个镜头是她在房里坐着,对着镜子,我们也不知道她这样坐了多久。
镜子里的她充满了忧愁和担心。
她去阳台上站站,了望一下,她站在楼梯口等待,也许她每天都是这样挂着一颗心……落雨的天,她终于等到了女儿回来送米。
她抓着米冲出去,从后面拉住方兰。
“阿妹”,她喊。
女儿转头,她的目光停在女儿脸上,“你瘦了”,接着,她就把女儿往回拉,“终于知道回家了!
”她开心地把女儿拉回家。
——这是一个让她朝思暮想、提心吊胆的冤家。
今天她如今终于抓到了她。
母女两人最后的这两面,都是母亲冲下去,拉住女儿。
母亲牺牲后的那些日日夜夜,方兰一定会想起这两个镜头吧?
而在临死前的那场戏里,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向张咏贤道歉,说自己连累了她。
她那一刻的目光使人心碎——我庆幸方兰没有看到。
我们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母亲。
她不懂什么主义,但她可以为了你全力以赴,献上生命。
我们都要爱这样的母亲。
叶德娴在此片中的演技是惊人的,几乎没有一秒钟废笔。
不单在有台词的地方,她出神入化。
那些没有台词的演出,她更使我难忘。
记得有一个镜头,是她下楼看被子里的尸首。
她蹑手蹑脚,先是迟疑,后来是四处张望,扭头看后面。
她继续走上去,距离一米处又停了一下,忽然下决心,走近去,此时又停下,挣扎了一下,在表情痛苦中她使劲撩了一下被子,随即发出“嗯”的一声惊呼。
请注意她此后的一系列无台词的表情,惊恐未定之下,她又有思考,仿佛知道了什么。
那都在几秒内完全从面部展现出来。
周迅的演技也非常出色。
她和母亲对桌前吃饭,那种对母亲的微微调笑,俨然是一个调皮的女儿。
她听说母亲被抓后的惊恐和茫然,以及她趴在看守所的窗户上往内看的镜头,眼神里的那种渴盼和紧张,都非常到位。
尤其是她走在山坡上,和刘黑仔对话,决定放弃解救。
我们可以通过她的语气,她的停顿,她的神情,读到她内心复杂的内容。
这一段,电影的镜头始终是特写,周迅的脸就像是半轮明月,而四处都是黑色的。
她的眼睛忽闪着,她的嘴唇蠕动着,她说着理解妈妈的话,可是妈妈听不到,她又自责自己,可是也已经没法挽回那些已经过去的时光。
母女在最深处,到底还是知己。
后来,我们看到她蹲在树影下,山路的尽头,呜呜地哭起来,刘黑仔蹲下来拥抱她。
那样的一个镜头,虽然是远景,虽然是背影,却传递出无法挽救的绝望与悲伤……电影中的日本人,也不是面具化的。
日本将领也会喜欢中国的诗歌,日本兵在酒吧看到中国女性落泪,就下楼来让钢琴演奏员弹《支那之夜》——这首出自描写中国人和日本人爱情的电影的歌曲。
这部电影值得探讨的还有它的文法。
“营救文化人的故事”与“方家母女的故事”,怎么就拼贴在了一起?
彬仔的口述回忆,是不是恰当和必要?
从我的审美看,我是喜欢这种主角、配角的视角切换。
配角在后来变成主角,一开始的主角在后面消失不见。
如果把人生任意截取一段,可不也是这样的?
所谓的“电影的文法”,应该就是“没有文法”。
前面的事件全须全尾,给了地下者一个充分的肯定,后面就老老实实讲他们的故事。
彬仔的讲述丰富了电影的时间结构,给出电影更从容的节奏。
电影结尾了,这个当年小鬼队的成员,就去开他的计程车,在他亲手挣来的,他自己的土地上。
他还会吹口哨,想到方老师还会流泪。
是的,这个电影里的所有的人,他们不过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他们要吃,要喝,要生存,面临危机要面对,遇到压迫会反抗,遇到新时代,也就顺势而为。
电影中有个情节的处理得很好,提一下作为本文的结尾。
方兰出镜的第一场,她和男友李锦荣在野外过生日。
不远处却躺着一个死人。
“我们结婚吧。
”李锦荣马上说。
时代的压路车到底还是压碎了这个梦想。
——一队日本兵正从山坡的另一条路上列队走过。
战争压碎了这些平凡人的爱情和生命。
最终它们碎成了漫天的星辰。
昨天去看了《明月几时有》,很喜欢。
最大的亮点是叶德娴,她演女主方兰的母亲,用方兰的话来说,特别自私,但心肠很好。
那时节国破人散,朝不保夕,她却能运用小人物的智慧和韧性把平淡苦闷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关键时候又能坚持大义,真让人觉得得母如此,女复何求。
叶德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特别耐品,整部电影,她的形象最饱满。
周迅的角色发挥余地不多,她年纪到了,20岁的少女演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少女部分可以让春夏来,或者干脆让春夏从头到尾演方兰。
市区中队队长部分,她的光彩慢慢显出来,她如今更适合成熟一些的角色。
她和彭于晏的对手戏很自然,看着比和霍建华的对手戏好。
豆瓣网友大多对霍建华差评,其实没那么差,他的角色太复杂,他不太能撑起来,和他演对手戏的日本演员永濑正敏比他松弛,比他自然。
电影里两人的关系有些扑朔迷离,似有断袖之嫌。
既要演文人,又要演假汉奸真间谍,难为霍建华了。
他还挑不了大梁。
不过,他应该用心了,台词还可以。
这个角色可以让吴彦祖或者张震来演。
彭于晏带给我惊喜。
他的角色是影片中最有浪漫传奇色彩的部分,他演得很放松,我快要路转粉了。
从前他演《仙剑奇侠传3》时,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有些斗鸡眼的黑胖子。
整个电影像散文,叙事结构多而杂,主线不是很清晰,不像商业大片那样情节很紧凑鲜明。
伏线很多,最后归为一处,收拢收得不够精彩有力度。
据说剧本先天有瑕疵。
演员的演技已经补了大部分不足。
有人说周迅灵气淡了,应该不是,这毕竟不是爱情戏,她演一个女抗日领导,得尽量往朴素内敛上靠,灵气逼人就废了,那就不是女共党了。
方兰朗诵茅盾的散文很带感,非常醉人,许鞍华是真的女文青,电影的文艺气质很足。
想起《男人四十》里男主一家人念苏东坡的《赤壁赋》,也是很动人的。
真的女文青不多,很多女子追求文艺,其实只是把文艺当作爱情的衍生品来追求,或者干脆是用文艺情怀来装点爱情。
开头蒋雯丽的戏太多,她演茅盾的太太。
电影里茅盾是沈先生,记得从前语文老师说茅盾原名沈雁冰。
沈太太和方母走路都有些踮脚,那时旧式女子多缠足,照顾到了这个细节。
里面好多香港老演员,吕良伟演共产党人,张兆辉演汉奸,唐宁演周迅的表姐,苑琼丹演赶场的媒人,似乎还有张达明,卢巧音没认出来。
看到他们,好亲切的。
唐宁演的那个表姐嫁人嫁得委屈死了,几个镜头而已,心路已昭然若揭。
对了,还有一条线是梁家辉,那条线是他回忆往事,追忆方兰等抗日志士,这部电影和《黄金时代》一样,都有半纪录片的味道。
其实加入梁家辉那条线,影片结构更散了。
但是,梁家辉的演技向来是鬼斧神工的,这次也一样,钻到人心里去了。
许鞍华+叶德娴+梁家辉+周迅,这部电影绝对值得一看。
诚然,主创都已过了黄金创作年龄,这部电影不是许鞍华最好的电影,可能是许导中等偏下的电影作品,然而依然是诚意用心之作。
细腻克制是这部电影最动人的地方,原来抗日片还可以这样拍的呀。
最最可惜的是周迅没有接班人,杨幂那拨已经走偏,不可能接她的班,当初真是看好杨幂接周迅的班,无奈伊人志不在此。
春夏周冬雨这一拨年纪差得远,暂时也接不上,真是青黄不接。
有人说春夏的戏多余。
不是的,她那条线很关键,没她的戏,怎么体现方母的“自己死不要紧,不要连累队友”的大义。
春夏那条线,往大了说,就是体现从上层社会的千金小姐,到底层社会的年老妇人,无不心系抗日。
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因为抗日,连在了一起,关在一个牢房,临死还互相关慰,末了死在一处,埋在一处。
方母顾不得自己的生死,她是真的心疼,真的觉得对不住这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
这份长者对后辈的关爱,共同罹难的同病相怜,非常真实动人,没有半点假大空的矫情。
再过几年,周迅只能演母亲了,希望能有够分量的角色给她。
可叹中国影视圈,戏大都是写年轻人的。
其实每一个年龄段,都有好多可说的故事的。
开篇不错,张弛有度,可惜整体结构上有些不着头绪。
开场营救茅盾邹韬奋文化名人的契机让周迅有了加入游击队的契机,于是我以为这是周迅从一个教书老师变成地下工作者的成长史。
中段时发现周迅前男友霍建华在宪兵队给鬼子做菜谈诗还做情报也算殊途同归,以为这是一段爱人同志的破镜重圆。
后来,春夏年轻漂亮的脸庞在光线交替中和霍建华看上去那么登对,周迅和彭于晏在枪林弹雨中的翻滚那么默契,所以,这是一对曾经相爱的情侣在时代背景下各自的不同走向?
结果最后最完整的还是叶德娴那条线,平平常常的一个老太太,那么怕事小气,因为女儿,因为心里的一点善意,到死都没有连累其他人。
而鬼子队长砍了霍建华两刀却放他走……恕我不太能理解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
冲着导演许鞍华,冲着从未看过香港地区抗战题材,冲着周迅和霍建华去看了电影《明月几时有》。
这是与以往所看过的抗战题材截然不同的切入点,电影表现了抗战期间香港的民生、民怨,更是表现了抗战期间民众的抗日情节(或许是情怀?
)。
演员尤其是叶德娴演的妈妈,言谈举止,举手投足满满的粤风,太有代感。
电影充分演出了日本占领统治时期老百姓的生活,时时生活在恐惧中,度日艰难。
避难的穷文人,房东小心翼翼的斤斤计较,这场景既表达了一个最普通家庭主妇持家的细致,又充分展现了当时不分身份的艰难,但每一个人都善良的,战争带给百姓的只有民不聊生。
当妈妈听到外面的特有声音,赶快吹灭火烛,告诉女儿(周迅饰)又在抢花姑娘,此时声音有着压低的惊恐,没有夸张的大喊大叫或喘气声,说明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无奈的恐惧。
这也是民众抗战的心理(思想)基础。
周迅读矛盾散文那段绝对精彩,周迅的台词功夫堪属顶级。
点出来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所有的期望。
霍建华饰演的潜伏者也是不同以往的,看似胆小,眼神里没有闪烁着所谓精明,但对感情是热烈的,对潜伏任务执行毫不迟疑,牺牲的不如其他作品的壮烈,但临终那一刻我眼泪夺眶而出,相当感人。
整部电影没有大场面的部队集结战争场面,没有炮火连天的激战场景,有的是抗日的火种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随时参战,随时献出生命,为了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恰恰就是这些“平淡”带给我更多的震撼。
电影还有一个最大的亮点,对!
就是音乐。
久石让配乐每每出现都是点睛之笔,情绪、希望、悲伤与激情都会随着演员的表演和音乐而调动。
大咖当之无愧。
對不起這不是一篇影評,是我跟這部電影一起走過的日子,和我對它的一些理解。
涉及部分劇透,請注意繞行,謝謝。
2015年秋。
當時我已轉了頻道進入編劇行業工作,許久沒再跟組。
卻因為得知許鞍華導演要開新戲,火速推掉了之後的工作,加入了美術總監文念中的團隊。
秋末,第一次讀到《明月幾時有》的劇本(第二稿)。
記得有朋友問我Ann導要拍什麼樣的新戲?
我一概笑著回答——「手撕鬼子」。
初讀完劇本后,我覺得最大問題,一是方蘭、劉黑仔、李錦榮這三條線的節奏問題。
二是方母被抓后,方蘭的救與不救。
前面整個護送文人是一個在短時間內發生的完整事件,作為讀者我跟的很順。
但之後分成三條線繼續講述,整個時空被拉得很長,這樣一來就容易散,節奏也易出問題。
比如方蘭從平民老師到加入小隊,不久后成為大隊長,中間并沒經歷什麼情節或事件;而方母也是,從不知道女兒在幹嘛,到得知,到也去送情報,整個發展的情緒我跟不到,也想象不到。
另兩條線中,劉黑仔是比較鮮活有意思的人物,但在中后期似乎掉線了很長時間。
而李錦榮作為憲兵隊的臥底,本來是很重要神秘的身份,卻看不出任何緊張驚心,連最後揭開身份都是他自己跑去告訴方蘭。
我也看不到他們做所有事的直接目的和後果,自覺「勝利」二字聽起來是縹緲和遙遠的目標,因此閱讀過程中很容易走神,總體也覺得有些乏味。
想著如果三條線最後交匯成一個事件,彼此的關係更緊密些,似乎會比較容易把節奏拉回來。
第二個問題可能更嚴重。
我讀劇本時,覺得這麼大件事,方蘭和黑仔就在那裡講了兩三句話便決定連媽媽也不救了,怎麼都不太合適。
當時文生告訴我,這也是導演心裡還沒想到要怎麼拍,情緒上要怎麼辦的最大問題。
2015年初冬。
我陸續完結了手頭的工作,正式進入《明月》劇組加入前期籌備。
隨著幾次開會討論,我越來越清晰地看見了導演對整個電影的態度。
她不想要任何我們習以為常的戲劇化,她想要還原那個時代的香港,想要拍攝一些平凡卻堅韌的普通人。
他們似乎並未做出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但他們曾經真實存在過,在這片土地上,在每個不起眼的地方,懷抱著共同的信念,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和《黃金時代》時一樣,我們一來就已收到了很多導演發來的歷史資料參考圖片和人物介紹。
印象較深的是導演在那時提到了一部叫《天上人間》的老電影(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26667144/)作為整個美術風格的參考。
(我們去了香港電影資料館租錄影帶觀看)除了基本演員,和比較常見的特務、土匪、地下黨員等外,導演還十分重視還原一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比如理髮師傅,漁夫,工匠,自行車夫,婚宴賓客,客家人,中西樂隊……關於香港的歷史圖片資料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找,每一種人物都牽涉到很多細節。
當時我覺得自己已瀏覽了所有能在互聯網上找到的香港三四十年代關於人的資料圖片,也去圖書館查找了數日的書籍資料。
碰到過的最大困難是制服方面的資料研究。
首先日本軍服在不同年代階段是有一些區別的(大部分影視劇里都是錯的)。
夏季和秋季又有不同著裝。
而香港在那時除了日本兵外,還有很多印度人,被稱為「摩羅剎」,除此還有一種叫「憲查」的職位,類似於警察。
「憲查」的資料是最難找的,花費了很多時間精力,也尋求了很多幫助。
日後若再有導演想要拍攝抗戰時期的香港,我當時整理的資料文件夾應該能給大家提供很多便利。
中間的某一天,忽聽文生說導演已想好了關於方蘭救不救方母那場戲要怎麼拍了,整個情緒也捋順了。
不久,我們收到了劇本第三稿。
這一稿刪減了一些旁支人物的戲份,改善了三個主線人物的幾場戲。
最大的變化是添加了由梁家輝飾演的老年彬仔訪問部分。
整體看來,我覺得已比上一稿好了很多。
2015年末,除了周小姐是一早就定下的女主角外,大部分主演的人選幾乎都還沒有敲定,而大部分叫得上名字的演員檔期全滿。
導演陸陸續續見了一些人,拒絕過別人,也被人拒絕。
關於方母一角,說實話,不是完全沒有考慮過可能出現問題。
文生私下里和我討論,有無能替代葉德嫻的女演員。
可放眼兩岸三地,我們都沒有想出更優人選。
而導演那邊,她當然是以「適合」為第一考量,卻也表示會尊重監製和電影公司的定奪。
最後我們能在現場,觀眾們能在大熒幕上看到葉小姐對方母的完美詮釋,要感謝這些掌握了決定權的人的無畏和尊重。
2016年春節前後,我們開始了主要演員的定裝。
與此同時,緊鑼密鼓的開會討論,製作各種工作表格,部分劇本場次的再度修改……2016年2月23日,《明月幾時有》正式開機。
第一場戲在廣東台山的一個鎮上拍攝,內容是由郭濤飾演的茅盾和黃志忠飾演的鄒韜奮在戲院被通報點名,並在戲院外商議逃亡事宜。
由此開始,又可以在片場看見Ann導全情投入的樣子。
每天開工,她走得最快。
仍舊不愛用對講機,有什麼問題都會一次次從監視器前跑去現場親自給演員說戲。
也會急的發脾氣,一根接一根不停抽煙。
演員笑,她也笑,演員哭,她一臉愁容。
看見演員的精彩表演,她興奮地眼睛發光;遇到動作戲,她又想趕快結束,生怕演員們太過辛苦和受傷。
《明月幾時有》總共拍攝了近三個月,59組。
從嚴冬到初夏。
我們等日出等日落等云到等風來。
經歷了無數場暴雨和暴曬。
我淋著瓢潑大雨跟群演吵過架,也在「金堂酒家」的后樓梯里踩到過渾圓的大老鼠。
整個拍攝過程非常辛苦,遇到過很多不那麼順利的事,和不停拖後腿的人。
疲憊沮喪時,Ann導像座燈塔。
只有她永遠精力充沛,專注的沉浸在她想要構建的世界中。
這些在現場的日子,使我對劇本的最初印象有了第一次大的改觀。
最重要的當然還是方蘭救不救方母那場戲。
印象中那個大夜,迅姐偷偷在保溫杯里裝了點紅酒,拍了兩三條就過了。
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在小山坡上蹲下抽泣,我在旁邊紅了眼眶。
方蘭這個角色在我看來是很難演的,她雖然戲份最多,但更像是串起所有人物的一座橋樑,本身的性格在劇本里並沒有那麼鮮明。
她的變化像我最初所說,沒有特別的事件或情節推動。
可周小姐卻在日常瑣碎中,在平凡又疲憊的工作中,演出了方蘭的成長,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有力量。
也想講講另幾位主演。
在「方家」拍攝的那個星期,我最大的樂趣就是擠在擺監視器的小房間一角,看葉小姐的戲和偷聽葉小姐與導演討論。
在劇本里,方母就是我覺得寫得最好,最立體的角色。
而在葉小姐的演繹下,這個角色變得更飽滿了。
她有時小氣有時愛嫌棄,有點小傲嬌的細微表情,常讓我覺得十分有趣。
葉小姐自己也有些很好的想法。
舉兩個例子,方母出現的第一場戲是我十分喜歡的一場。
她給沈太太斟水送餅講租金,人物性格一下就立起來了。
而這場戲的對話結束后,方母對沈太說這個餅他們也不會吃,就把餅包好拿走了,這就是原先劇本里沒有的內容。
護送文人事件后,劉黑仔來方家天台找方蘭,讓她加入游擊隊,這時候方母偷偷走上樓梯偷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一段包括她頭上的髮網,都是葉小姐自己提出來的設計。
劉黑仔是整個電影里最輕鬆「好看」,最容易讓觀眾喜歡的角色,彭彭本身也是這樣,他其實非常有喜劇天分,導演一看他演戲就笑的合不攏嘴。
他很認真也很活躍,每天都對角色有一百個新設計,常常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歡天喜地去找動作指導商量討論,拉著我們進行演示,即使立刻被無情拒絕也毫不氣餒,很快又歡天喜地的想出了一個新點子。
劉黑仔這個人物也加進了不少他的設計。
殺李燦森那場的「帽里藏刀」就是他想出來的。
又比如他的大拇指指甲是爛的,雖然整部電影從頭到尾也看不見,可他就是願意花時間早起來現場一天天粘假指甲。
我忍不住問,你何必呢?
他半開玩笑歎口氣,這麼多演員一起演戲,不好好給自己設計,誰能記得你演了什麼?!
你不懂,這是一個演員的辛酸!
彭彭過得有點苦,每天要花三小時健身,又常常只能吃白水煮菜。
可他嘴饞,剛開拍那陣因為貪吃火速的胖了一圈。
有一天我忍不住告訴他:你有肚子。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彭于晏怎麼可能有肚子?
直到導演忍不住說Eddie你該減肥了,他為此真的受了打擊,再出現時就已火速瘦回去了。
印象最深的是在大澳拍攝的某天夜裡,當時屋內在打燈,彭彭坐在導演身邊休息。
Ann導跟他說,《阿拉伯的勞倫斯》這部電影,她看了十四次,就為了其中一個眼神。
「你知道有些好看的表演為什麼好看嗎?
那些頹廢的人,並不是因為頹廢而好看,而是因為energy。
所以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跟你說的那樣,劉黑仔這個人物,不僅僅是在輝煌的時候,更要在低潮的時候,失落的時候,擁有力量,這樣他的眼睛裡才會有光芒。
」霍先生是所有演員里迷妹最多的(粉絲們實在太神通廣大)。
見到他之前,我從未看過他演的電視劇,對他也沒什麼了解,很多香港工作人員更不認識他了。
但在整個拍攝中,他似乎用性格魅力「征服」了所有人。
他很有禮貌,脾氣耐心都好,十分隨和。
我的好朋友也是劇組的小製片Eva說,霍先生有一種能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對他很重要的錯覺。
他特別容易緊張。
李錦榮的第一場戲,是他第一次見周小姐,兩人就要談戀愛。
霍先生那天一早到來,緊張的像個新人,一邊反復背台詞,一邊來回踱步。
後來和迅姐熟了,緊張感平復了不少,可永瀨正敏來了,他又開始緊張的不得了。
他就這樣一直緊張到了拍攝的最後一天。
終於鬆了口氣,收工也不捨得走,樂悠悠的看導演拍戲,坐在月光下默默唱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李錦榮這個角色,在我看來寫的有些遺憾。
他和大佐(永瀨正敏)惺惺相惜,以詩會友,卻又因為各自陣營而無法真正成為知己,這之間的情緒張力我很喜歡,也希望能看到更多展現。
直到我們拍攝時的劇本中,李錦榮的ending都還落在他前來告訴方蘭,方母被抓到了憲兵總部那場。
導演在最後堅持多寫了一場他和大佐的戲,才得以讓李錦榮這條線有了一個較完整的收尾。
還有很多參與客串了《明月》的演員,都讓人印象深刻。
比如胃疼到站不起來還是堅持把戲演完的「石榴姐」,被我踩了一腳反過來跟我說對不起的梁文道,一場小碎步背影就把我征服了的蔣雯麗,很關心伙食的郭濤,和怎麼吃都骨瘦如柴的春夏……2016年5月17日,《明月幾時有》殺青。
瑣碎的收尾工作,一場殺青飯,給Ann慶祝了69歲生日,大家各奔東西。
之後的日子里,斷斷續續關注著電影後期剪片的消息。
初秋,第一次看了《明月》粗剪版的放片,導演仔細詢問了我們每一個人的意見。
之後因為一些原因跟Eva一起去了北京,加入了導演在中影的配音工作。
那是Ann導最放鬆的一段時光,我們每天在中影大酒店暴飲暴食,在錄音棚裡葛優癱,聽著她不時發出的哈哈大笑。
印象最深的是彭彭來的那天,他跟打了雞血似得,配完了自己的還不過癮,問負責配音的王老師,不如我把霍建華的也配了?
導演自己也自告奮勇的跑去配了婚禮那場戲的其中一句台詞,有心人可以試著找找看。
在配音的過程里我們比較擔心一個問題,國、粵語更推薦哪一版?
選擇國語版,就會錯過葉德嫻的原聲,她的台詞和俚語非常精彩,和她的表演是融為一體的,很多語句翻成國語就少了些味道。
而選擇粵語版,其他大部分演員卻都是說國語的,配音后多少有點彆扭,尤其是像周小姐這樣辨識度極高,又很有靈氣的聲音,是配音演員所呈現不出來的。
2017年農曆新年過後,我們觀看了電影的第二次放片。
此時的版本已加入了久石讓的音樂,但還有很多聲音細節、調色、特效尚未完成。
除了次次放映都出現的Roger(桃姐家那位),導演還邀請了作家鄧小宇,和幫她寫了《許鞍華說許鞍華》的鄺保威。
茶餐廳里她照例又詢問了我們每個人的意見。
說實話,那次看片我的觀感不是太好,覺得節奏有點問題,中間還一度睡著了。
這也是電影正式放映前,我最後一次看片。
後來我在豆瓣標註的短評也能看出我對電影並不是那麼有信心。
我寫了我覺得劇本始終都存在些問題,雖然通過表演和拍攝有所改善,但骨架不動,問題就無法真正解決。
我也可以預料到後來很多觀眾的觀感:平淡,太散,雜亂,人物記不住,沒有事件推動等等。
現在回想起來,我是不應該在真正的大熒幕看過最終成片前,就過早下定論的。
這之後導演一邊和剪輯師繼續修改,一邊陸陸續續邀請了很多人來看片。
她的心情一直很好,似乎只有我們在偷偷擔心著觀眾的不理解和票房問題。
這個夏天,我們和導演一起去了上海電影節,參加了一些電影的宣傳工作。
整個過程一言難盡。
有很多話不可說,有很多話也不想說了。
在沮喪的時候,Ann導說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她希望觀眾能看到電影,至於其他的,她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于冬。
2017年7月1日,《明月幾時有》終於正式上映了。
評論兩極,毀譽參半。
Eva說她對那些打一星兩星的人感到很生氣,我安慰她說,導演那麼大年紀還在做有挑戰反常規的事,有自己的節奏和風格,無論別人喜不喜歡,她就是和別人不一樣,我覺得這就是很厲害的地方。
今天,我終於坐進了電影院。
週一午後的杭州,戲院裡包括我只有四個觀眾,但大家都安安靜靜看完了。
出來的時候,心裡像是一塊大石落了地。
我想我終於可以高興地和所有人說,是的,我參與了這部電影,我很喜歡這部電影,我也很感激所有陪伴這部電影走過的日子。
2012年因為一個U盤的小狀況第一次見到Ann導。
從《黃金時代》到《明月幾時有》,從一個剛畢業的學生,一個小粉絲,變成了Ann導笑談中全世界知道她最多秘密的人之一。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看見了她想要構建的那個世界。
並不是轟轟烈烈的革命才值得歌頌,並不是上天入地的英雄才值得被銘記。
她想講的是那些在歷史洪流中被視作微不足道的人,在亂世中擁有信仰的人,面對理想深信不疑的人。
她是如此喜愛和想要呈現出那樣的一個時代,那時的香港。
那裡有柴米油鹽,也有文學詩歌;女人穿著木屐走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百姓們圍著街頭破裂的水管搶水喝;人們把僅有的錢藏進鞋裡縫進衣衫中;沉默的年輕人包起傷口,堅毅的撐開大傘領路……今年過年的時候,Ann導分享了一首詩給文生,文生分享給了我和Eva,此時此刻,在此分享,作為結束。
致後代布萊希特 黃燦然譯(節選)我在混亂時期來到城市,正當飢餓在那裡蔓延。
我在反抗時期躋身於人群之中也跟他們一起反抗。
我的時光就這麼流逝,那是我在塵世上被賜予的時光。
我在戰鬥的間歇吃飯,我在殺人者當中睡覺,我粗心大意地愛,我不耐煩地看大自然。
我的時光就這麼流逝,那是我在塵世上被賜予的時光。
我年輕時所有道路都通往泥沼。
我的舌頭把我露暴給屠夫。
然而我們知道:仇恨,即便是對卑鄙者的仇恨,也會扭曲外貌。
憤怒,即便是對不公正的憤怒也會使聲音粗啞。
啊,我們這些想為友善鋪設基礎的人自己卻不能友善。
但你們,當人終於可以幫助人的時代來臨,請帶著寬容想起我們。
原原本本地重现历史,无论是文本还是影像都是无法做到的。
在此点上,影像虽然有着更强的优势:可以更逼真地让我们“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并信以为真;但同文本一样,影像也只是一种对历史的阐释。
这就决定了任何完全还原历史真实的企图只能以失败告终。
费里尼是对的,无论是回忆还是历史(《阿玛柯德》和《卡萨诺瓦》,都是过去发生之事)只能以“说谎”的方式完成。
也就是说,影像唯有通过虚构,才能更为准确地把握住真实。
因而,从未有过什么历史题材的电影能够告诉我们真实的历史是如何的,影像中所展开的无非是当下之事。
原因不外乎于此,电影呈现的故事通过今日演员的扮演和对当时场景的重塑(它们所适用的材料都是当下的),并凭着“以假论真”的方式获得,比如尝试让演员像故事中那个时期的人那般表现,或让场景尽可能回复到原初的环境,确实能够取得部分效果,但却绝不能达致历史的最高真实。
历史的最高真实永远属于已经在过去发生的事实,我们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为何。
这就为影像如何表现历史的真实开辟出了两条道路。
一条道路执着于构筑大环境背景下的历史氛围,牺牲掉细节,这点我们在大多数历史剧或战争片中都能见到。
它给观众营造的无非是一种时代氛围,让你沉浸其中,感觉好似已经触摸到历史的真实。
但还有另一条相对的道路,不再关注时代背景,却注重对日常生活的刻画,从细节入手来还原出作为个体之人的生活。
这也许正对应着法国年鉴学派对传统史学提出的挑战,一种大写的叙事转到了小叙事。
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也许最好地结合了两者,但侯孝贤绝对是第二条道路的最佳代表,最懂得如何通过“还原”生活的细节来还复历史真实。
像在《海上花》中那般巨细靡遗地呈现当时的生活环境,或者在《刺客聂隐娘》中对唐时物件严苛的复原,观众好似真的回到了清末或盛唐。
但很明白的是,两部电影中的人物都是当下之人,有着与现代人相似的情感和困境。
因而,《海上花》或《刺客聂隐娘》除了是描绘当下的电影,还能是什么?
聂隐娘的故事正是一个现代人可能会有的故事。
从《黄金时代》到《明月几时有》,许鞍华实践着与侯孝贤相似的理念。
《明月几时有》虽然拍战争,但已经没有战争,虽然拍历史,但已经没有历史;只有普通人的生活。
这些生活被刻画得如此细致,以至于让我们觉得它们发生在观众观影的当下,而不是过去。
这里,影像真实走出了新的道路:它可以通过还原/虚构历史来表现当下之事。
观众感受到的不再是一种虚假的时代氛围,而是彼时之人是与当下的我们如何“情投意合”。
在此,许鞍华与安哲罗普洛斯、侯孝贤走在了一起。
许鞍华《明月几时有》上映后毁誉不一,但我觉得这个片子仍然非常可看。
《明月几时有》是一部主旋律的抗战片吗?
是,又不是。
尽管这部片子选择在香港回归20周年的2017年7月1日首映,显示出了它与政治、与那段特殊历史背景显而易见的密切联系。
更深的层次,我觉得它是讲的是离乱之下人的风貌,当正常的生活秩序被战火摧毁、扰乱、击溃后,中国人的抉择与坚守,它是由一隅来见一种文化。
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楔入这段历史?
许当然不会套用一个大陆抗战题材的常规讲法,她对那种粗粝的主流历史叙事,有着深刻的怀疑,也是她主动去回避的。
有人说,许鞍华在这部电影中涉足了她不擅长的家国情怀,我觉得,说家是对的,而国在电影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政治伦理背景,并不是一个显性的诉求。
从结构上来说,她也没有采用好莱坞式那种强逻辑的方式来强化戏剧冲突:事件的关联性似有似无,人物的轨迹也是幽微而散淡,也正是这一点,成为了部分观影者最多诟病的一个方面。
事实上,为了让这部影片有更多的中国文艺趣味,她采取了传统章回体小说中的“糖葫芦”式和“蛛网”式结构,当这种在《儒林外史》、《水浒传》中等章回体小说中习以为常的叙事模式,以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的时候,中国观众居然十分的不适应。
这么多年来,中国人经过好莱坞式电影结构的一再洗脑,已经对我们传统中的叙事模式变得如此生疏和难以接受了。
这部电影体现中国文艺趣味的地方还有很多,比方说,它由一个“说书人”的方式来串联整个故事,梁家辉扮演的老年彬仔,特别像是《桃花扇》中的老赞礼,又或者是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下》,甚至许鞍华之前导演的作品《黄金时代》的设置。
在故事的讲述方式如此多样的当代,许仍然着意采用了这样一种古典的、传统的形式,可能是她是想传递一种“讲古”的味道——亲历者带领我们穿回时光的隧道,不仅仅是去求证那一段历史,更是触摸那个时代特有的温度与质感。
正是这种“讲”,而不是“编”的感觉,使得故事的铺陈轻松散淡,随性而止。
也许,在导演看来,讲述者的私人视角和个体情感的参与(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个许鞍华访谈的场景,大概这确实是素材采集的场景复现),具有后期文学创作无法企及的那种原始的生动性,所以,许鞍华在影像世界的建构中,力图从方式上去贴近它、还原它,而令人赞叹的是,梁家辉的表演如此的随心所欲不逾矩,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最大程度地还原了人物的神采,一个鲜活的个体的神采。
所以,我们看到,刘黑仔的故事,像是旧日的传奇,梁家辉扮演的老年彬仔说:“那个时候的我,特别神气”,许鞍华要捕捉的也是刘黑仔的这种“神气”。
杀李灿森那场的“帽里藏刀”,路遇日本兵时演出的“运尸还乡”,特别像是从水浒传、七侠五义里蹦出的故事。
而恰巧彭于晏的性格、气质特别贴合这个人物的设定。
活力、轻松、爱说笑,“一个半茶果雇个当差的”的笑话,满是高中生钓女仔的套路。
而游击队大闹汉奸悬赏宴后撤退的那场戏,一群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月色下的街巷中,久石让的背景音乐随后响起,那种气氛是如此欢快、愉悦、振奋人心,是真正的“革命浪漫主义”。
而方兰母女俩的故事,又特别像是絮叨的家常:吃饭、聊天、穿衣,女儿嫌母亲自私、小气,母亲嫌女儿执拗、笨手笨脚。
母亲还窥探女儿的恋爱,相约一起参加表姐的婚礼……隆隆炮火中,这样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是这沉郁、压抑的世界中的最温柔的一抹亮色。
干革命、杀日本人,这种壮烈的革命行为,女儿就像是背着家里人偷偷从事第二职业一样,它融入我们的日常,又具备了超脱的神圣性,它比那些空洞的口号,激烈的对抗,具有更动人的力量。
方母愿意冒着生死之险,去完成本不属于她的情报工作,最开始完全是出于朴素的舐犊之情,他不愿女儿太累、太辛苦,愿意去分担女儿的工作,同时,他对女儿的这种爱,还转化到对革命同行者的关怀和照顾,这是一种普适的母性。
监狱中,方母揽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抱头痛哭,这一刻,她拥有了全人类母亲的共性,笼罩着无上的光辉。
许鞍华的很多部电影,“母亲”都是至关重要的角色,也往往是最为出彩的角色。
《女人四十》、《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桃姐的身份代替了母亲)……许鞍华看到并理解母亲的市侩、俗气,她更知道母亲的伟大和值得赞美。
战乱中,方母宁愿以地瓜、南瓜度日,也不愿意去向儿子和大房低头,恪守着一个中国人的最看重的尊严和脸面。
所以,我们可以理解,方母最后面对严刑拷打,面对死亡,她仍然坚守了承诺,最后甚至因为手臂无力无法挖坑,对帮助自己的狱友感到愧疚。
一个中国人日常中的坚守的道德和边界,是如此令人慨叹。
表姐婚礼那场戏,几乎与叙事主干毫无关联,导演却拍得浓墨重彩、云蒸霞蔚,许鞍华在自己构建的影像里,重溯了香港一代人的记忆:战争前后婚礼习俗的变化,伴奏的粤港民乐,三书六礼的讲究,找不到一副体面餐具的窘境……还有疍家女的装束、港湾上漂浮的渔船,翩跹的白鹭,这些琐碎的细节,具有某种文献性,它承载了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最细密的针脚和最真切的生活质感。
剧中多个人物,多次提到的“这是什么时势”,通过这种日常性的前后对比,导演向我们展示,战争的残忍,不仅是同胞的被屠戮,国土的被践踏,更是我们再熟识不过的“日常性”已经被战火冲击得溃不成军。
不仅是同胞,就是镜头下的对立者,许鞍华也是力图再现他们的 “日常性”。
大佐与锦荣心心相惜,谈诗论文;军官们在酒吧里寂寞而恣意的调笑;胖士兵欢乐地享受着面包的美味;日方驻地里,军人们在夜晚的阳台上的喝酒、唱歌、聊天的身影……许鞍华不会为了戏剧化的需要,去做简单的标签化,对于她来说,人的真实状态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
关于电影名字《明月几时有》之所指,许鞍华在见面会上解释了她的一种“明月”:明月是山水星辰,是鸟语虫鸣,是再见时家人相聚、恋人相拥,是最平凡的生活,而至于“几时有”,只是因为不得不去守护平凡的生活。
这种明月,也就是杜甫诗里的:“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也是京剧《大保国》里杨波唱的,战争中人们所失去的那些:只杀得有田有马无人耕地,只杀得经商店旅买卖稀。
只杀得妻寻夫来兄找弟,只杀得父在东来子在西。
决定我们和定义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必定是来源于日常又复位于日常。
而战争,无疑是对我们日常性的最大摧毁。
请不要哭尽管别离相见没期昏天黑地请不要哭此生紧记这个传奇是我跟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载的电影,这几天翻出来看着电影名,觉得应该还不错。
我打开之前,没有网络,所以看不到任何关于电影的介绍,就连图片也没有。
演员不知道,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不知道,一无所知。
不过,真是凑巧得很,恰好这些日子在看如懿传,而故事里也有他们俩,真好。
这次,一人一心。
一个富有特色的声音,缓缓道来,彷佛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又或者惊心动魄,让人浮想联翩。
上帝视角的镜头,满眼苍山茫茫,空荡荡的屋舍。
当镜头切换,彩色变成黑白,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说着些遥远的事,音乐混着人声。
明月几时有,海报的下面是“our time will come”。
明月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出现的呢,希望又何在呢?
下面的这句英文作了很好的诠释。
镜头切换到一个小家庭,女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糕点,先是放了三块,之后又舍不得,收起来一块,剩下的包好,出去的时候不忘照下镜子理理头发。
这是个殷勤的房东,要去见租客。
楼上住着文化人,矛盾先生和他的夫人。
女人为了挽留她的租客,拿出了糕点,只是再三劝说后,发现留不住了,又把糕点端走了。
米缸里没剩多少米,数着过日子。
煮上一锅粥能吃上一天。
尽管日子捉襟见肘,从方兰的打扮来看,母亲把她照料得不错,一个生在战乱年代的女孩,能吃饱已经万幸,而她还有文化,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方母的不一般。
为她后面的牺牲作了铺垫。
那时候,是沦陷以前,天空灰蒙,而你向往湛蓝宇宙,我想我不阻碍你的旅行。
如果此刻,你将要离去,我不需要什么承诺或者婚姻,你要走,那便离去。
李锦荣看起来是个文弱的书生,他浪漫,懂得法式的优雅。
我以为他这次的离去将是永别,战乱中,谁还顾得了谁。
他想娶她,他怕以后没这个机会,他又不能娶她,也许明天就是死期。
随时都有人死去,或饿死或被日本人打死。
人命如草芥微尘,死后随便找个地儿,埋了。
可能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风吹着窗帘,也不是什么窗帘,只是一块可以遮光的布,条纹状的,是微风,帘子动得不太厉害。
桌上堆了一摞书,纸上搁着一副有了岁月了眼镜,就算风大些,纸也不会被吹走。
“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像忽然融化了似的……”方兰念完了诗,一脸少女的娇羞。
而这个文弱的少女,即将卷入一场混乱,从此不复返。
路边的尸体,吓坏了方母。
看起来平静的香港,,其实暗藏汹涌。
人去楼空,桌上的茶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彷佛还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明月当空,人们却不敢出门赏月,稍有动静,家里的灯都不敢亮,每个人提醒吊胆,因为战乱连连,明月照不亮这个时代。
真正的明月何时升起,驱散黑暗?
想对酒当歌,奈何人生无几何。
茂密的丛林里,响起了慷慨激昂的歌声,胜利彷佛就在前方,翻过那个山头,光明不远。
这次的营救行动,算是成功了。
方兰也将开启另一段人生。
没想到的是,李锦荣去了日本人的阵营,一身西装,依然风度翩翩。
我以为,他成了汉奸。
在院子里,给大佐烤肉。
他们,在讨论中国的古诗词。
几与何,有时相同,有时却不同,正像中国之文化千变万化,大左以为了解了身边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却不曾想,其实,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李锦荣隐藏着什么。
大佐,是一个什么样的日本人呢?
他是一个复杂的,一个矛盾的人物。
可能从小就心里扭曲。
看着他腿上结痂的伤口,一道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经历过这锥心的疼痛。
镜头切换到方兰家里,湖昏暗的煤油灯,母女对坐,吃着晚饭。
母亲絮絮叨叨说着天台的蔬菜,够他们吃上一阵子。
战战兢兢的夜晚,天要好久才会亮吧。
而在日本人阵营的李锦荣,和日本人喝着酒,酒吧里的人们,纸醉金迷,没有一丝恐惧的气息,这里像是天堂,一个日本人营造的天堂,不过这看起来的平静里,其实早埋伏了,一股力量,默默蓄势,等待薄发。
刘黑仔看人很准,于是,方兰就这样加入了地下工作组织。
有志之士,不需要言语相劝,一拍即合。
革命艰苦,可她不害怕。
楼下的方母,还以为女儿有了新的对象,在一旁偷笑着她不知道,从这一夜开始,她们的命运都开始不一样。
方兰的表姐结婚,结婚的时候总要找个好命的人主持,可是战乱的年代,到哪里找个好命的媒婆。
好不容易有一个,还得两家婚礼赶场子。
不过这媒婆面熟得很,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勾起不少年少回忆。
“今天不知明日事”“轰……”一声巨响,战火随时拉响,飞机飞过,战火烧了一片,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去了。
故事过去一半,到这时,我才知道,李锦荣是潜伏在敌营里的自己人。
每当夜幕降临,方兰便开始行动,到了白天回家。
母亲说,平常连只兔子都不敢杀,现在要去杀日本人。
母亲说,给日本人抓到了那个才叫疼。
母亲说,杀日本人的都是英雄好汉,个个都有气有力,你看你,瘦巴巴,笨手笨脚。
母亲说,死不重要,不要连累队友。
“我们以后,和平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她们每一次见面都是再见,而每一次的再见都预示着永别。
“风里飘散的头发,门里空荡荡的家。
”地下的火,终有一天可以燎原!
方兰走的那一天,母亲很难过,母亲说,等胜利再回来,回来收尸。
母亲说这样的狠话,多是担心女儿。
没有办法,必须分离。
母亲拿着一把伞追了出去,方兰强忍着眼泪,接过伞,母亲扭头便离开了,她害怕多一刻就不愿意放女儿走。
母亲唯一值钱的便是一枚金戒指,她给了女儿。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旁人。
不再是白衬衫和长裙,方兰成了方姑,一声藏蓝色的俭朴的衣服,满脸倦态和愁容。
只是,这个根据地里阿四,看起来傻乎乎的,唉!
开头的满脸沧桑的男人,便是彬仔,方姑的学生。
破旧的房子,可以听见呼呼的风声。
镜头在彩色和黑白间切换。
彬仔回忆起过去,很想念他们。
在家里的母亲,每天盼啊盼啊,希望女儿平安回来,她手托着下巴,两眼无光,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方姑回来了,带着一袋子米,还有要传递的情报。
从那开始,母亲帮着传递情报。
母亲知道什么是英雄,只是她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成了英雄。
让人头疼的阿四就不提了。
这一次,可没那么幸运,母亲和阿四在床上被日本人抓走了。
她叮嘱阿四,千万别说认识我!
等待阿四的方姑,等来了李锦荣。
母亲,被捕了。
夜幕里,方姑说,锦荣你自己要小心,锦荣微微一笑,道,我怕有人跟踪我,我就不过去抱你了。
锦荣走了,他们也许不会再相见。
营救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刘黑仔愿意一试,方姑知道,这样很可能会葬送市区中队和短枪队,在大义和亲情面前,她选择了前者,她知道他们根本攻不进去,只是白白牺牲。
她沉默了一下,“我妈她特别自私,爱面子,顾自己,可是她心肠好。
”母亲,不用担心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
(周迅在这里演技很好,她的悲伤,她的无奈,复杂的感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们,走吧。
”走着走着,难过得蹲下身,人在悲伤的时候,总哭不出多大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有自己知道。
她们都没有逃过搜查,宪兵队里的卧底,一个个被揪了出来。
方母知道自己逃不过的,她要保护阿四,她要阿四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没有连累大家,连累英雄。
一枪射入脑门,方母应声倒下,那么大的岁数,她是个无比可爱的人。
她走的那一天,阳光很好,照亮了大地,阳台上的瓜果蔬菜依然还在,只是主人再也不会回来给它们浇水施肥,等待它们的唯有死亡,或早或晚。
屋顶上有一处洞,外面的光亮抢着照了进来。
阿四回来了,只是母亲,母亲再也回不来了,她死都没说认识阿四。
他们用青春和生命照亮了漆黑的夜晚,让更多的远行的路,不再孤单寂寞。
私心以为大佐会放过锦荣,后来我知道,是我想多了,大佐只是自己没有动手。
方姑望着远去的刘黑仔,望着黑茫茫的大海,音乐又再次响起,是充满希望的声音。
青山寂静转眼高楼林立,沧海桑田都在无言中。
旧日香港转变到今日香港,繁华深处,曾是多少革命义士用生命换来的胜利啊,值得铭记与致敬。
小人物在大时代里,时光滚滚向前,他们都会被遗忘。
经历过腥风血雨后人,依然为着生活在城市里开着出租车。
但没关系,至少他们都曾真正活过。
我记得,方姑那时候还是个文青,她背诵着矛盾的诗,“远处有悲壮的笳声,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那时候,真好。
导演:许鞍华。
音乐:久石让。
这就是许鞍华的“无事发生”电影啊!洪流中的小人物、母女情好感人 笃定细腻 膜拜叶德娴 当卡司逐个登场我仿佛看到整个香港电影的风貌 是种难以名状的集体回忆和感动 这是最喜欢的地方 最后镜头接上如今的香港 惊艳 各个情感位的拿捏和分割也很棒 伪纪录片的穿插本就喜欢 以融合结尾就更妙了
40年代活跃在香港的抗日游击队故事。民国的人真美,那种冷静机智无畏,敢于牺牲的人那么多。导演和主要几个演员都是让人放心的,剧情的单个故事都不错,细腻克制,可惜欠缺了连贯性,这也许是要卡着真实人物与事迹的关系。
许鞍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拍一部“大片”,我简直不相信这部电影真的出自她手笔。那么多没头没尾的故事线索,那么多可有可无的人物,删掉春夏、霍建华、蒋雯丽,或者其他许多角色,对故事主线有影响吗?或者说这部电影有所谓的主线吗?叶德娴演技恐成唯一看点:)
很好看!抗日也可以拍得不那么典型。几个小细节尤其加分。周迅的脸在大特写里硬充少女已经没有说服力了,好在台词眼神依然真挚。霍建华很努力像戏骨一样演戏,可惜全是装逼感。叶德娴撑起整部电影。春夏依然灵气四溢,我见犹怜。
4分给许导,年纪大了还在拍电影,一辈子的电影人,但这次确实拍得一般。―3分给周迅,演技不如以前好了,还加上粉丝狂吹,受不了
霍建华的成长进步有目共睹,演技一直很好又非常敬业,这次的电影又是抗战剧,非常喜欢!
执行层面有一些违和或妥协的环节,比如周迅的脸、彭于晏霍建华的选角,甚至久石让的音乐,这些制片环节和梁家辉的角色一样反证了香港的处境。因此理解的基础在于,这是一个香港故事,许鞍华作为一个自觉的香港导演。底层视角,细节与铺陈,是犹疑反思而非暧昧热血,是自我找寻而不是再造神话。
对于没吃晚饭就去看片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舌尖上的中国之香江抗战篇
纽约AMC看的。很通俗,漂亮的人都是好人。
非常失望,比黄金时代还差。只能说周迅的演技已经过气,许鞍华导演已经错乱。香港故事已经边缘化。一星给叶女士。
真滴不行,散得很。说到”死没关系,别推累队友就好了”的时候,全场狂笑10秒很多人疯狂故障,感觉大家都被猪队友坑到不行啊。
冲导演的水平只能给这个分
分数好低,平凡人的抗日故事,不需要枪林弹雨气势磅礴,在那个年代有很多普通人贡献着自己的微薄力量。说平淡和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可能抗日雷剧更适合你。另,年轻演员在老戏骨的对比下有点弱,尤其霍建华……
剧情是没有的,台词是尴尬的,演技不做点评,我们方妈妈还是很不错的🙃主要是很多人物的出场完全没有必要,导演你这个是不是不擅长刻画群像啊…还有剪辑什么鬼太差了!不能因为是真人真事改编,就对剧本的逻辑设置得那么敷衍啊喂!请再多明星都没用,反正我领会了,香港回归献礼片🐒
许鞍华的戏就像森林一般,伫立着一个个枝枝叶叶的人物,平淡无奇之下却极美极摄人极富交流感。客串的明星之多堪称一部香港版建国大业(还看到卢巧音王菀之叶德娴梁文道你能信),表演没有惊喜却也都在水平线之上,值得看。
允许你拍意识形态,也要允许我鄙视你的意识形态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莫问良人长与短,从此山水有相逢。明月几时有?再回首,只待黎明后。
散文诗
叶德娴反转了post-黄金时代我对许导的厌恶情绪。剧本并不稳健,多处出现了我个人特别讨厌的LA山坡镜头。可人设里有韬奋,整体叙事里出现了版画传单,都再现了革命精神、媒介与微小个体三者之间的微妙之连。革命年代,人也是媒介,散星火以延漫山之势。#BFI LFM看片
2.5,总觉得这是部残缺的电影,与片名形成了一个反讽,或许是主旋律的缘故吧,无法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