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120分,是赞美这部影片对于一个被大多数人忽略的群体的关注。
这个群体是时代的产物,指向文化现象,囊括了关于代际、身份认同、家国故土等诸多复杂层面的问题。
而在这样一个如此复杂的、堪称社会学文本的语境之上,《过春天》非常难得地借用了青春片的外壳,把这个本来就是在讲时代变化的故事,拍出了动感,一如它片名上的「过春天」。
《过春天》的复杂社会意义,来自其主角佩佩的双重身份,每一重都是港深地域、文化乃至政治特性所带来的遗留产物,一重是跨境学童,学在香港,睡在深圳;一重是水客,偷带水货iPhone,行色匆匆走过海关。
「过春天」这个词,放到水客身上的意思,是他们在走私时所使用的行话,意味成功过海关;而放到拿着香港身份证,刚好16岁的跨境学童佩佩身上,又是从少女迈向成年,跨越到一个新季节的意味。
像佩佩这样拿着香港身份证,在香港上学,住在深圳,每天需要过境上学的儿童还有很多,据统计,2017年春天,每天往返港深两地跨境就读的学童已经突破三万人。
他们中有很多,是父母均非香港人,赴港生子拿下香港身份证的「双非」儿童。
这样的身份,或许相对而言还会有稍强的内地归属和认同性。
但和他们相比,佩佩的「单非」身份恐怕还要复杂些。
她的父亲是香港的一名保安,母亲则居住深圳,职业暧昧,终日沉迷麻将。
每天往返两地的佩佩,不仅夹在地域的狭缝之间,也夹在家庭的夹缝之间:在香港,她度过自己的学校时光,有朋友,却很难称得上有家;在深圳,她有个象征但残破的家庭,却没有朋友。
原本在青年人身上共聚的这两块最为重要的、构成生活的两大版图,因为「跨境学童」的身份而变得分裂,也是佩佩及其所代表的一代人的群体,身份认同混淆的来源。
影片也在影像上,用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来展示了这种分裂和港深两地差异化的空间。
在香港的部分,多使用了手持镜头,随着人物的视点而晃动,剪辑密集,有很强烈的呼吸感,也与香港本身紧凑、拥挤、逼仄的城市空间浑然天成。
而当佩佩回到深圳的时候,镜头和景框都变得固定,镜头也更长。
而每一次佩佩进入到一个新阶段,比如进入到水客行业,又或者是在这个行业里走得更深一步的时候,影片都会采用定帧的方式,配以节奏感极强的电子乐,来将这种新阶段的感官刺激,放大到最强。
导演白雪在映后的对谈里讲到,自己为这个故事坚持了十年之久,往返港深两地无数次写下了数万字的笔记,有时候她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去找人算命,对方跟她说,你再坚持一下下吧。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真的觉得无比动容。
如今让这部影片和我们见面的白雪,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次「穿越」,捧起奖杯的那一刻,跟片中佩佩经历阶段变化的定帧时刻何其相似,不过,也只有那么一刹那,现在,白雪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新的阶段。
影片对于港深两地两种完全不同质感的影像风格,正好是从佩佩的视角出发构建的,那就是她眼中的香港与深圳。
一个充满诱惑、刺激、青春的冒险和试探边界的快感;一个虽然安全稳定,却充满成人世界的无聊和平庸之恶。
电影的英文名Crossing,显然具有着多重指向,它是佩佩过海关、过边境的穿越,也是走私行为、青春期跨入成年、从守法到违法的穿越,它同时在物理意义、生理意义和精神意义上得到叠加的强调,而文化身份上的穿越,则是其中最为沉重的一环。
片中佩佩和阿豪那场暧昧的在身上捆手机的戏码,是唯一没有穿越边界的、青春期欲望的试探。
佩佩是拥有着跨文化身份的群体。
她未曾在香港真的落地与生根,这也是为何在香港的场景中,从她视点出发的镜头,都更像一个观察者的原因,她是局外人。
但她毫无疑问也在努力地试图融入香港的文化圈。
她对香港的体认,其实基本只停留在学校的领域内,对港人真正的生活方式、香港的文化氛围、社会状态的了解,几乎是处于一种真空的状态,所以她才会为好朋友Jo日本之行的邀约而拼命挣钱,并因此机缘巧合,通过Jo的男友阿豪,接触到水客的工作。
可以说,水客这个行业,更多是为佩佩提供了一个在学校之外,真正认识到香港社会和成人世界的途径。
在花姐和阿豪所在的那个走私iPhone的狭小基地里,就是她切实触摸到香港规则的空间。
《过春天》中的这种双城关系,也代表了被香港电影滋养大的一代如今是如何去书写香港这个地域的。
导演的视角、佩佩的视角、手机走私货作为物品的关系,都意味着香港这个地域与内陆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反转式的改变,香港不再是应许之岛,大陆才是淘金地。
从这个角度上说,《过春天》是时代变化的贯穿者。
由此,一直穿梭在双城之间,无处落脚的佩佩,也终于在这个法律边缘之地,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暂时的、摇摇欲坠的落脚点。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与深圳被道格·桑德斯称为「落脚城市」的观察对应起来了,与香港隔着后海湾相望的深圳,是一个让移民工人难以落脚的城市;与之相对,拿着香港身份证却难以融入香港社会的跨境学童一代,同样无法在香港和深圳之中的任何一处落脚。
在赴港生子的政策已经被叫停的现在,「双非」学童已经成为独有的历史造就的一代,「单非」学童的群体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
「动感号」的开通,让香港到深圳二十六公里的距离,短到只有十四分钟,这条路,有起点,亦有终点但对于这一批被历史造就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起点被架空在一个特殊的时代现象里,终点,却不知要到何处去寻。
原载公众号「虹膜」,有删改。
自11年左右开始的风潮以降,近来我们终于欣慰地看到国产青春片完成了某种“迷途知返”,从一种小说创作回到了影像创作的道路上来。
以往,尽管人们唾弃地指责青春片的编剧/原著作者们总是抓马地绑定意外怀孕-堕胎的情节,但这种做法并非全无根据:青春片对“身体”的探讨是必须的,因为“身体”几乎可以说是这一类型最原真性的命题。
尽管用堕胎情节来强制给女性的身体施加痛感的做法粗暴又肤浅,但至少其背后仍(多少舍本逐末地)隐含着触及身体性的意图。
而如今,在这些忠实的电影创作者手中,我们则开心地看到这种对于身体的观照回归到了影像本体的层面上,同时赋予了这个话题严肃探讨的可能。
值得指出的是,无论是在以往naïve的小说式叙事,还是在如今的影像叙事中,对“身体”的讨论似乎都比较偏爱女性(当然无法排除有《太行》这样唯美地描绘出了少年的身体的影片,但)——青春期少女层次细腻丰富、兼具着美与痛的身体变化无疑更大地为影像的诗意创作提供了空间。
在近期的两部可圈可点的该类型影片《狗十三》和《过春天》中,对女主人公身体性的影像表现都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它们都因对少女心灵与身体混杂着隐微的痛苦与情欲的丰富表意而十分出彩;然而有趣的是,二者的结构又截然不同,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我比较分析的兴趣。
《狗十三》:离散的点状身体性的笔墨散逸在影片中。
在浴室那场戏之前,导演还在前文铺垫的几处爱惜笔墨的身体性的要素,譬如李玩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比较平的胸脯。
有趣的是,尽管这里指向的是青春期隐晦的情感萌动的表意,但真正在影像上充满私密性的情欲空间却并不在此,而是在李玩被父亲揪打后躲进浴室那处:李玩走进狭小的浴室关上门,进入一个私密空间内。
她一边哭,一边艰难地脱下上衣。
观众能看到她抽噎时起伏的青涩的胸脯,她手掌的伤口留在浴室门上的血迹,以及他爸爸在她胳膊上留下的青黑色的指印;然后她开始洗澡。
这种错位使得前文的铺垫也一下子在此处收拢,展现出了更为重大的作用——使得暴力在影像中的伤害性成倍增加。
身体的发育和心理的萌动在前文被换喻在一起,因此此处的身体性伤害在水汽朦胧的私密场景中,其受伤的对象就变成了青春期少女整个的情感、心理、成长等等一个完整的精神空间。
尽管其整个机械结构是离散的,我们看到这种影像中力的作用呈现出尖端的特征(承力面积极小,近似一个点)。
浴室中所发生的场景成为一个异常严重的“时刻”,由前文的种种“时刻”所积攒的压力在此倾轧下来。
《过春天》:聚合的绵延看完《过春天》之后大家都对片中的那场“激情戏”表示赞不绝口。
这场戏的力量来自于它的长度:它实在是太完整了,没有一场激情戏能够如此完整地呈现在大银幕上;但正因为这场戏中没有任何激情戏的内容发生,才保证了其完整性。
这场戏是这样的:先是佩佩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腰上缠胶带,阿豪在她的腰上缠了胶带;接下来又缠腿上的,缠了半天。
这还没完,佩佩又反过来给阿豪缠。
整个戏从完整性上堪比《乡愁》中的男人端着蜡烛横穿整个水池——这才足以形成绵延。
影片中没有什么特别意向于身体性的叙事,相关的表达全部聚合在这一处。
(也许后面撕下胶带的情节略微有点侵犯性暗示,但导演在影像上似乎没有着意刻画)然而仅仅是在这一处,无论胶带撕扯的物理疼痛,还是少女懵懂的情欲,都是在时间中绵延开的,与一种尖端的压力恰恰相反,如同液体一样流溢开,产生内部的均匀张力。
自从《柔情史》以来,我一直在考虑是否女导演对情欲的表达具有某种天赋(但天赋只是天赋,正如德勒兹在《批评与临床》中所说,男人在阅读中必须先“生成-女人”,但即便是女人也必得“生成-女人”才行),但并无确切的结论。
目前模糊的想法是,一种“生成-女人”的情欲表达其内蕴的结构必然是流溢的,均匀地散逸在整个时间和空间之中,而非去突出某个尤其重要的时间点,就像章明一直以来的做法那样。
我现在能举出最差劲的例子,是托罗在《水形物语》中对一个女人的情欲的表现:通过煮蛋器规定一个有限度的时间,和浴缸中有规律的水声配合起来,这构成了一个有固定长度的封闭性栅格状结构,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构,是与“生成-女人”背道而驰的结构;反观章明,他甚至是这样来拍摄男人的情欲的,即便在麦强跳下水去找陈青这样有力的动作中,都依然保持着绵延的张力,可谓是秉持了最“生成-女人”的表述。
白雪的导演处女作《过春天》,应该是去年平遥电影节上最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虽然纯粹从导演技巧上来讲,《过春天》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够成熟的问题,但影片所体现出的那种游弋在大陆、香港两种电影体系语言之间游刃有余的自由气质,却能给所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就像是音乐创作中的复调手法,让两个原本独立的声部,和谐地交融为一个整体,最终形成震撼人心的和声。
《过春天》的女主角佩佩,本身就是一个穿插在大陆与香港之间的角色:她的妈妈是大陆人,而父亲则是香港人;佩佩在深圳与妈妈生活在一起,但却每天要跑去香港上学;佩佩在深圳跟她妈妈说普通话,到了香港则跟同学说粤语。
连接起深圳与香港的中间点,则是佩佩每天都要穿过的海关。
电影的片名《过春天》,其实是水客的一种黑话,指的是穿过深圳与香港之间的海关,而这恰好是佩佩每天的生活方式。
这种独特的成长环境,赋予了佩佩与众不同的人格气质。
在电影里,佩佩的很多行为都是自相矛盾的,她对待闺蜜的态度、对待母亲的态度、对待父亲的态度、对待男友的态度,常常都显得暧昧不清,让观众难以捉摸。
也许佩佩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她的一切行为,归根到底只是她在试图重新确认自己的身份。
无论是对于深圳还是香港,佩佩都变成了一个身处异乡的异客,她无法真正融入进自己所在的环境,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暧昧的隔阂,这正是她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含糊不清的原因。
佩佩身份的这种暧昧性与含糊性,本身又折射出了大陆与香港之间关系的暧昧性与含糊性。
《过春天》并不是第一部将大陆与香港并置起来的电影,但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导演白雪并没有故意奇观化任何一方,而是将她所理解的深圳与香港的不同特质,在电影中平等而客观地呈现了出来。
具体而言,导演通过摄影风格的不同,来区分她镜头下的深圳和香港:当电影情节发生在深圳时,导演多采用固定镜头进行拍摄;而当电影情节发生在香港时,导演则多采用手持运动镜头进行表现。
这种一静一动的对比,其实反映的是女主角佩佩面对这两个地方时不同的心理状态。
对于佩佩而言,在深圳与母亲的生活,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通过打麻将来虚耗光阴,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似乎都能一眼看穿,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性。
而在香港,则充满了冒险,似乎在这些冒险中有无数的可能性,但当她真的试图去接近这些可能性时,又会发现在表面的忙忙碌碌之下,其实里面根本一无所有。
这种将角色内心的细腻情感,外化为不同镜头风格的导演技巧,居然在这样一部处女作中展现出来,不得不让人期待导演白雪在未来能给观众带来更多惊喜。
从类型角度而言,《过春天》是一部青春片,但导演又融入了很多港式悬疑片的元素在电影里,使得《过春天》还呈现出了一种老港片的风味。
其实,中国大陆很多新生代导演都是老港片的爱好者,他们也常常在自己的电影中对经典老港片进行戏仿和致敬。
但《过春天》却并不是单纯地模仿老港片的风味,恰恰相反,电影以一个大陆女孩作为叙事主体,以她的视角介入进香港的悬疑犯罪故事之中。
整部电影的美学风格,也偏向于现实主义,比如整部电影的大部分场景都采用自然光进行拍摄。
但导演却运用这种现实主义的拍摄风格,来讲述一个港片味道十分浓郁的类型片故事。
这其实是用香港电影语言体系之外的话语,重新诉说香港电影的故事。
这就让那些喜欢老港片的观众,在观看《过春天》这部电影时,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又微妙的情感体验。
这是一部大陆电影人以一个“他者”的身份,去重新审视、解读、诉说香港电影。
在这个过程中,一种电影语言没有试图去压倒另一只电影语言,相反,两种电影语言以各自的方式发出声音,形成一种奇妙的复调结构。
之所以能产生这种和谐的结果,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导演对两种电影语言体系都足够熟悉又足够尊重。
通过查找现有的采访资料就能知道,导演把工作人员分成了两个制片团队,香港团队专门负责香港部分的拍摄,而大陆团队则负责深圳部分的拍摄。
两地的工作人员虽然分开工作,但影片的核心主创人员却始终在一起行动,最终让两地的工作人员都能统一在一个共同的创作思路之下。
这种独特的拍摄方式,本身也是一种复调的结构,让电影的拍摄与电影的故事形成了某种互文的关系,赋予了《过春天》这部电影戏里戏外更多的解读维度。
佩佩与阿Jo、阿豪之间的三角关系,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一组人物关系。
而佩佩对于阿Jo和阿豪的两种态度,其实也折射出佩佩作为一个从内陆来到香港的“异客”,对于香港的两种不同想象和不同态度。
阿Jo是佩佩的闺蜜,在电影的前半段中,佩佩对于阿Jo有一种强烈的依恋感。
阿Jo有一个生活在西方的富有亲戚,这个亲戚在香港给阿Jo留下了一栋华丽但空无一人的豪宅。
阿Jo经常带着佩佩来到这栋豪宅里进行打扫,俨然这栋豪宅主人的派头。
阿Jo似乎正过着佩佩所憧憬的那种生活,与佩佩本身在深圳与她母亲过着的那种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在电影的前半部分,佩佩的很多行为动机都是受到阿Jo的影响,她与阿Jo一起约定要攒钱去日本旅行,又在阿Jo的唆使下逃学出去玩。
电影中有一段佩佩与阿Jo的天台戏,拍得极有质感。
阿Jo站在高处,迎着阳光,向佩佩讲述着彼方日本的雪、温泉与清酒,如同一个布道者。
阿Jo为佩佩建立起了一个对日本的想象,这种想象最终变成了佩佩的一个目标,驱使她展开了之后的一系列行动。
但当佩佩真的攒到足够多的钱,可以与阿Jo一起前往日本时,佩佩却逐渐发现,阿Jo其实并不像她一开始想象得那样无忧无虑。
阿Jo在西方的富有亲戚,并不准备把阿Jo接到西方去生活,阿Jo只是作为亲戚的一个免费清理工,替亲戚打扫留在香港的这栋豪宅。
豪宅中那条被关在鱼缸里的鲨鱼,其实对于佩佩、阿豪和阿Jo而言,都有各自不同的隐喻。
对于阿Jo来说,她被亲戚扔在了香港,如同这条回不到大海的鲨鱼。
当阿Jo在佩佩眼中不再是一个憧憬的对象时,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出现了嫌隙。
在教室里,佩佩与阿Jo发生了争执。
这场戏与之前两人在天台上的戏形成了一种对比,阿Jo的脸大多数时候处于背光处,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布道者形象,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在电影的最后,佩佩与阿Jo处于一种含糊而暧昧的开放式关系之中,她们两人不再像电影一开始那么亲密,但也没有了电影中后段那种剑拔弩张的矛盾。
而阿豪一开始是阿Jo的男朋友,在佩佩眼中,阿豪是神秘、帅气又危险的一个存在。
但随着佩佩逐渐走进阿豪的生活,却发现阿豪与自己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阿豪的生活不像阿Jo那样光鲜亮丽,他处于香港市井阶层,平时的工作是一个路边大排档的服务员。
但阿豪也像佩佩一样,对更好的生活怀有强烈的憧憬,而且他还有如何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手段和计划。
当佩佩与阿Jo决裂后,她便加入了阿豪的计划,两人一边在对方身上用胶带缠好手机,一边畅想着未来似乎已经唾手可得的理想生活。
佩佩与阿豪互相缠手机的这场戏,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里最风格化的一场戏。
影片中大部分的场景拍摄都是采用自然光,但这场戏却采用了人工打光,让一种暧昧又炽烈的红光,始终笼罩着两人。
通过查看采访资料可以知道,最终电影里所呈现出的红光效果,是摄影、灯光和美术共同努力下的结果,它并非是直接对着红光拍摄,而是用一个透明的膜把红光隔开了一下。
这种打光效果,恰好是对佩佩与阿豪关系的直接隐喻:这对年轻男女已经对彼此产生了炽烈的欲望,但两人之间却又始终有着一点间隔和疏离。
除了人工打光,这场戏的声音设计也让人印象深刻,导演采用了后期录音的方式,故意消除了背景环境音,只留下佩佩和阿豪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这场戏在声音上的效果,就好像你躺在床上,耳边是你伴侣的呼吸声,让观众光听声音,都忍不住面红心跳。
有趣的是,这场缠手机的戏,便成为了佩佩与阿豪之间关系的最高点,随后两人的关系便急转直下、戛然而止了。
阿豪最终也没有带着佩佩实现他的计划,两人的冒险走到了尽头,最终再次回到了各自的人生轨道上。
也许有些观众会觉得电影的结局过于突兀,甚至可能还会有人觉得,电影是为了应付审查,而不得不安排这样的结局。
但我个人却反而觉得,这种含糊而暧昧的结局方式,其实最符合这部电影一以贯之的气质。
因为无论是导演还是观众,最终都没办法给佩佩的身份和行为进行定性,也没办法给她与阿Jo、阿豪的关系进行定性,一切都是开放式和未知的。
电影最后的一场戏,是佩佩带着她的妈妈来到香港,她妈妈说了一句:“这就是香港啊。
”也许,这便是导演想要通过这部电影达到的效果:以一个“他者”的视角,重新审视了一遍香港的故事,对于究竟什么是香港,也许每一个观众,都会通过这部电影,获得自己的理解。
而这种开放性的暧昧,正是我最喜欢这部电影的一点。
《过春天》是一部地质层次极丰富的作品。
据说拍摄前导演曾花费大量时间游走港深、撰写调研笔记,虽然采访时她仍谦称影片得益于影像实践的可贵机遇和超强的制作班底。
不过对影迷来说,使我们如教徒般诚挚感激的更在于:电影/影像自身道出了什么?
需要仔细倾听和辨别的是,哪一部分是属于导演和摄制团队的,哪一部分又是不可控地超出了影像的制作——即超出了语言、影像符号,超出了一切人为掌控的技术,却精准直逼我们存在的无意识领域的那个部分。
对《过春天》来说,正是在这个溢出的影像空间中,蕴藏着难以言说的迷人之处,这也是自电影诞生以来,人们始终如痴如醉地倾听/观看/应答影像之深沉邀约的真正原因。
从裂隙中绽出佩佩的双重处境,首先体现在地理及法理意义上被区隔开的空间:深圳和香港,二者被一道海关切割。
居住在深圳却在香港上学的佩佩每天都要经过这道关卡。
然而,正在这习以为常的空间裂隙中,一种差异的内在经验开始在佩佩身上盘踞、扎根和滋生:一方面,处境中的身体正热烈地向世界绽出;另一方面,身体又只能被动地、循环往复地抛入/扔出截然不同的城市空间。
与此同时,物理时间的切割也作为不可置疑的“标记”内嵌在年轻的身体上。
青春期少女佩佩刚过16岁,终于到了可以去餐厅兼职打工、独自旅行的年纪。
“法定年龄”是成人世界的邀请函,隆重地在生理和法理层面认证了个体生命。
然而,未被道出的一重真相是,对于这张“成人”标签底下的个体生命,没人能把握其真正“成熟”到了何种程度。
更普遍的情况是,那些 “成年”的个体,如影片中的佩佩,往往只怀揣着零星懵懂的世界意识,尚未形成更清晰的自我面目——在这个焦灼的十字路口(the crossing)上,一切仍处于无言的混沌,偶尔有灵光闪现,但又迅速被家庭、学校等日常琐事所遮蔽,再次陷入苦闷的沉寂。
16岁的生命就这样处于昏昏沉沉又亟待爆发的拂晓时刻,率先作出反应的是身体,它无言又事无巨细地承载着空间的强行宰割,并直观地体验为空间化的、处境中的身体:香港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天桥、隧道、上上下下拥挤狭窄的街道,建筑空间沉默地律令着身体,直至适应它石屎丛林的节奏。
极具反差、饱和度、刺激性的都会视觉经验,同样深刻烙印在身体上,无形地重塑着现代城市-身体的感受方式。
闪烁变幻的霓虹灯、呼啸飞驰的车辆地铁、急速行进中的人流……香港的城市空间就这样直观显现为手持镜头下丰富活泼的运动-影像,伴随着如同心脏搏击般的电子乐节拍;空间化的视听经验无孔不入地渗透和冲击着佩佩年轻的心脏,也邀荧幕前的观众与之共振。
过了海关,深圳的城市影像瞬间趋于平静。
佩佩身体的位移,拽领着观众从先前剧烈震动的港地体验中撤返出来,在舒缓的钢琴乐和大量长镜头、静止镜头中,回归母亲所在的、近乎凝滞的空间。
此时,影像简洁干净,以呈现室内空间/佩佩家为主,色调也变得朴素柔和。
日常生活中的重复、迷茫、虚无一览无余,体现在佩佩母亲阿兰身上,平日不是和姐妹彻夜打麻将享乐,就是与男人纠缠——还无意中被翘课的佩佩和女友撞见。
至此,熟悉安宁的家庭空间也开始崩出无形的裂痕:佩佩的父亲是香港人,与佩佩母亲分开后重新建立了家庭。
在导演镜像处理后的画面中,透过玻璃是饭店内父亲的新家庭新气象,站在街上朝父亲望去的佩佩的身影同时映在玻璃上,二人看似近在咫尺,事实上却隔着无法跨越、无法沟通的裂痕/玻璃,彼此都难以朝对方更进一步。
佩佩的日常处境就这样一次次地被切割,打破了感知的连续性,与时间的尺度(16岁)和法的律令(法定年龄)一起渗入,阻断了佩佩本源性的生命时间,切断了自我体认的延续性。
一种深切的遗憾和哀悼,便成为某种否定性的力量内置在了佩佩的生命中。
然而,对佩佩来说,正是处境的缺口意外地开启了生命的深度体验,在被强行中断和制止的位置上,张开了欲望的真实切口。
从无到有,从断裂到生成,年轻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更强势的意志和姿态回归,隐秘的生命经验正在发生。
越界激活心跳不同于女友Jo,佩佩的青春期充满了隐秘的危险。
Jo是土生土长的香港少女,她的青春期单纯明了,偶尔的烦恼也止于圣诞去日本该吃什么玩什么、阿豪对她是不是专一。
对于未来,只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学会被安排去国外念书,因此也明白日后必然会和阿豪分手,甚至Jo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算不算爱他。
同一时间,与Jo形影不离的佩佩,却在秘密地体验另一种人生。
第一次是佩佩被动接受的:Jo带她参加游艇派对,游戏中被要求跳水。
此前一直抽离地观察周围人事物的佩佩,短短思考了几秒就毅然将自己丢下了水(相反Jo却选择撒娇不跳水)。
跳水这一举动极具隐喻性:不会游泳的佩佩极为要强,无知者无畏地下了水,将自己彻底抛进未知的海水/处境中。
果不其然,入水之后,佩佩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无言强烈的窒息(正如海水般彻冷)。
被救出水后,这种危险与求生意志并存的极致经验,却无意识地滞留在了佩佩身体里。
第二次激活,是过海关时意外接到游艇上认识的水客马仔抛来的iPhone——稳稳接住了抛掷而来的危险。
此后,身体便彻底寻着这股危险诱人的记忆而去了,佩佩正式以水客身份潜入了另一重隐秘世界:不明真相却成功“过春天”后,影像第一次出现了令人窒息的骤停。
犯罪的、逾越禁忌的快感使年轻的心脏本能地漏跳了几拍,在这脱离日常线性时空的神圣静止中,第一次拽出了生命的原始节奏。
更重要的是,这异样的生命节奏还带来了意外之财。
在对金钱的现实需求,以及内心某种未知欲望的鼓动下,佩佩主动加入水客组织,在另一重断裂的世界中,以水客身份一次次成功“过春天”,逐渐获得花姐的信赖和水客们的认同,自信地成为了“佩佩姐”。
新世界一往无前地敞开了,一次次成功走水、迅速累积的金钱和自我主宰的权力感,助长着佩佩的信心和欲望。
然而,某种不可知的危险也正向她靠近:花姐提出要佩佩运送枪支是危险升级的重要信号。
同一时间,佩佩走出房间却无意中目击厕所角落的暴力事件。
影像和心脏再次骤停,本能地感到窒息和恐惧的同时,佩佩却更强烈地被另一股巨大诱惑所吸引。
尽管在阿豪的提醒下最终未履行花姐的要求(“你知道花姐究竟是什么人吗?
头脑放清醒一点,那是枪,要坐牢的!
”),但佩佩的内心已然无法回头。
濒死与深呼吸心脏骤停的瞬间,佩佩却失重般地感受到一种诱惑,某种程度上,濒死体验才意味着下一秒的触底重生:唯有短暂的溺水窒息,才会本能地激发出最具求生意志的深长呼吸,只有在心跳骤停的间隙,生命深渊中的原始脉搏才会剧烈启动。
如此极致体验的诱人之处在于:在临界处标记生命,在断裂的时空中,建立起一条强韧的自我延续的甬道。
至此,我,终于开始成为我自己。
聪慧敏感的佩佩本能地直觉到了这种致命诱惑,以及它所带来的愉悦。
对极致内在体验的追逐,拖曳着佩佩偏离了“和好友去日本看雪”的初衷,驱使她从无意被抛入险境,转变为主动追逐这种逾越禁忌的快感。
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佩佩,就这样不断以孱弱而无畏的一己肉身撞击着存在的临界境况,与看不见的父法赤身肉搏。
此时,金钱也彻底转变成越界快感的凝结物。
最初,佩佩莫名“充当”水客却意外收获金钱,钱的第一次现身就是与危险的行动、禁忌的快感绑定在一起的。
当正式“成为”水客,她对钱的态度也出现了偏移:从渴望赚取去日本的机票、再到顺利买下机票后仍持续地赚钱。
与女友Jo相比,佩佩显然总是缺钱的,但对佩佩来说,钱的意义并不像Jo“没钱就去不成爱尔兰留学”那样真实和功利。
佩佩尚未展开关于未来的现实计划(Jo却始终活在现实的维度),却无法收手地走水赚钱(她用相同的问题打发了深圳老板的好奇:那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呀?
事实上她的内心确实没有答案)。
因此,佩佩对钱的持续渴望更是出于欲望的无限驱动:是冲破日常现实中的孤独和乏味,伴随着青春期的叛逆和弑父情绪。
同时,她更迷恋这种朦胧刺激的主宰感:扮演水客身份是在逾越法的禁忌,是一种犯罪行为;接下阿豪递过来的iPhone就像当着女友Jo的面偷情。
在这个意义上,阿豪口中“香港之王”的幻象也开始变得诱人,或许佩佩也正悄悄酝酿着一丝无名期许……总之,数不清的欲望一道驱动着愈发升级的僭越行为,床底下鞋盒里越来越多的钱,正是佩佩内心欲望的无意识证明。
隐秘的性高潮清晨,佩佩被阿豪带领着上了山,这是继大排档打工之后,阿豪再一次在佩佩面前展现出的真实面貌。
深知阿豪小人物处境的佩佩当然嘲笑这位“香港之王”的狂妄。
不过,当阿豪动情地喊出“我是香港之王”时,这一虚妄能指和它所裹挟着的主宰欲望,协同体内翻涌着的青春期荷尔蒙,在少女意识尚未来得及捕捉的瞬间,一并指向了山下那座雾气缥缈却又无比真实的未来,也深植在了佩佩心底。
欲望进一步指引着佩佩和阿豪,进入红色灯光的狭窄仓库。
“香港之王”是阿豪的催情剂,他束起佩佩的上衣绑上iPhone,这一刻,金钱、权力、欲望终于与身体关联起来,邀约着佩佩一同进入“香港之王”的幻象。
佩佩心中,欲望的面目模糊不清,她被“香港之王”引领着、接受着,直到冷冰冰的iPhone贴上炙热的身体。
此时的佩佩到底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得而知,只是这无名欲望的膨胀令她想要更多:“还能绑哪里?
”“能绑多少就绑多少”。
少女的无畏点燃了阿豪,“香港之王”刻不容缓。
令人窒息的私密空间里,凝滞着高度浓缩的炙热欲望,二人湿漉的汗渍混合着胶带的黏腻感,默默无言地将手机缠绕在对方身体上。
尽管二人没有发生性行为,互绑胶带的过程中,佩佩却体验到了性的愉悦。
绑在身上的iPhone正是嵌入身体的快感标记。
相比较女友Jo,虽然和阿豪发生了性行为(她曾调侃佩佩嫌弃阿豪不是处男),但她的快感却远不及佩佩的强烈和真实。
她一边恋爱一边清醒地知道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否定性地自我抽离阻碍了她的感情,使其止于嬉笑享乐或占有欲的层面。
身处恋爱关系之外的佩佩,却与阿豪建立起情感上的坚实联系:她了解阿豪的真实生活处境(大排档伙计);与他一起登山,了解他狂妄真实的欲望;了解他对自己对人生的看法(“最后总是只剩下自己”);不小心摔坏iPhone深陷险境时被阿豪搭救(佩佩虽不清楚花姐的老辣程度,但预感后果将会难以想象地严重);与阿豪联手后二人在Jo在场时秘密交易货物……隐秘的双重生活,频繁地招致心跳骤停的濒死体验,铸造起少女存在的高潮瞬间,最终转化为金钱-欲望象征物,这就是佩佩的性体验。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在女性经验中,溢出的影像空间才得以显影:渴望被亲近、被倾听的内在影像,正如女性成长经验中长期被人忽视的沉默言说。
被冷落的少女成长之殇,现实地体现在Jo身上:乐天少女Jo最终失落颓丧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她的生命裂痕正在此处,尚未展开),念不了大学也根本不像父亲所说的那样能去爱尔兰留学(“好处总是给弟弟”),等待自己的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总是被爸爸哄骗”)。
当发现和男友阿豪一起上山的女生正是闺蜜佩佩时,失望、背叛、不理解、无法掌控身边的一切的失意苦闷一股脑向她涌去。
与佩佩大打出手并非出于对对方的怨恨,而是她终于触及到了始终被遮蔽的、无法自抒的女性经验,以及被彻底截断了的未来的可能性。
而这困境对女性来说是极为普遍的(“只有嫁人咯”),Jo真正触碰到的是女性头顶的无形天花板,一种性别存在的临界境况。
与Jo的暴力对峙,也使佩佩第一次说出了她真实欲望。
佩佩始终明白自己小人物命运的底色,不同于Jo意识到无法掌控命运后便自暴自弃,在体验过秘而不宣的心脏搏动、感受过生命的剧烈快感之后,佩佩无法再自我哄骗地放手这一切。
在这个意义上,她和阿豪都是权力意志高涨、立志改变命运的小人物,在世界的激浪中凭着身体这块小浮板,不懈地在充满未知险峻的世界中前行,自我赋形、自我铸造。
影片的结局,即使没有上帝视角的介入,在欲望的运作机制上也是一种必然。
欲望召唤行动在次数和程度上的不断加码,最终必将迎来高潮之后的彻底失落。
影片中,一次比一次危险的走水行动预示了这一走向:从事非法枪支交易;背叛花姐,破坏行业规矩;最终面临司法力量的制裁——事实上,无论这一句点落在何处,重要的是这不断膨胀中的欲望终究会爆破,只在于以何种方式显现而已。
当然,深植于鲜活生命中的欲望必定会再次循着原先的痕迹,在下一个裂口悄然滋生,以某种新的形式卷土重来。
最后一幕,佩佩带着母亲一起上了山顶,香港就在脚下,鲨鱼终将回归大海,剧烈搏击过的心脏和身体只会变得更加强韧。
佩佩会再次忆起原始心跳的节奏,走过下一个春天。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小把戏去冲浪——
1影片《我心雀跃》《黑处有什么》以及今天我们要聊的《过春天》,刚好代表了青春片的三种路线。
《我心雀跃》讲的是显微镜下的青春。
它通过一个暗恋老师的故事,将少女日渐成熟的身体和心理同时置于显微镜下细细观摩,以此来呈现一个不够丰满却足够细腻的青春切面。
《黑处有什么》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青春。
它表面讲青春,实际是透过少女懵懂的眼睛去窥探成人世界,并在目光的落差里去呈现一个性压抑的时代和扭曲的社会百态。
与这两部电影相比,《过春天》走的路要更为险峻。
一方面,它并不贪念于青春之外的事情。
尽管影片涉及单非仔、水客、陆港关系等社会议题,但它们只是少女成长的背景,并不是叙事重心。
另一方面,它也并不满足于呈现青春的某个切面,而是想面面俱到,把一个立体的青春搬上荧幕。
这样做当然难度很大。
若是一笔一画的勾勒,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好在导演白雪足够聪明,她把女主角佩佩放置在了多重的三角关系里,包括陆港身份的焦虑、父爱母爱的纠葛、友情爱情的两难、道德善恶的纠结等,在每个三角关系里,佩佩都像一个游移的点,被不断左右拉扯。
而所有关系组合在一起,又彼此牵连,互相影响。
远距离看的话,这个结构就像一个多棱镜,每一面都有自己的故事,合起来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放置在阳光下,它们会共同反射出一束奇异的光,既耀眼又难掩灰斑,时而明黄,时而血红。
仿佛在说,青春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存在,由太多暧昧不清的元素构成。
少女佩佩就掉进了这样的青春里,她必须自己摸索着闯过去,才能迎来真正的春天。
2如果单看《过春天》的故事,有点像《撒玛利亚女孩》的前半部分,都讲了两个少女相约去旅行,为了赚钱,一个少女不惜犯罪的故事。
只不过《撒玛利亚女孩》里的洁蓉为筹钱出卖身体,做了援交女;而《过春天》的佩佩成了一名水客,每天从香港偷带手机去深圳贩卖。
《过春天》也并不像《撒玛利亚女孩》那样有意制造惨烈,尽管佩佩做的事足够惊险,还在过程里和闺蜜的男友擦出了火花,但正当一切将要失控的时候,警察的突然闯入令这场冒险之旅戛然而止。
不得不说,这个结束有点突然,但也刚刚好。
它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审视整个失控的过程,又不必过分担心或承担失控的后果。
于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浮现出来:佩佩为什么会过上这样的青春?
或者问得更具体一点,她为什么要做水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
表面看,佩佩是为了早点赚够旅行的钱才去做水客的。
这是一个单纯基于友情的选择。
但仅仅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
故事往后发展,我们看到至少还有两股力量在牵引着佩佩越陷越深。
一股力量来自阿豪,一股力量来自花姐。
佩佩对阿豪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用“爱情”来概括。
那么还有什么呢?
有崇拜,一个小妹妹对于“大哥哥”的崇拜。
有惺惺相惜,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某种程度的社会边缘人。
佩佩流离于香港与深圳之间,阿豪挣扎在香港社会底层,使得他们比阿Jo更能体会彼此的心境。
此外还有一种共同冒险的隐秘快感。
这场冒险混合着做水客的提心吊胆与“偷情”的禁忌,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成为这段爱情的助燃剂。
其实想一想,青春时候的爱情都是如此。
无论它怎样发生,总会带着某种“偷尝禁果”的刺激感。
而这场爱情的高潮,也必将是一场更大胆的冒险。
阿豪和佩佩决定背叛花姐的水客组织,自己单干。
行动的那晚,灯光摇曳,两个人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互缠胶带。
由于胶带的阻隔,并没有实际的肌肤之亲,但是每次呼吸又分明都是情欲。
可惜最终行动败露,佩佩身上的胶带被一层层狠狠地撕下。
如果说前者是一场“色而不淫”的情欲戏的话,那么后者则无疑是一场赤裸裸的“强暴戏”。
在阿豪心疼又闪躲的眼神里,佩佩似乎还读懂了这场爱情的弦外之音,并体悟到世界的复杂。
引佩佩越陷越深的另一股力量,来自花姐——香港水客组织的头目。
花姐一看就是个老炮儿,染着一头紫发,成天叼着烟,说什么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看见花姐抽烟打麻将的样子,有那么一瞬,佩佩或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阿兰也爱打麻将,时常和姐妹聚在一起,对佩佩鲜有关怀。
而在花姐那里,佩佩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肯定。
尽管被肯定的事情并不光彩,但对于佩佩来说,“肯定”本身才是最稀缺的情感。
佩佩做水客的很大动力,就是为了继续得到这样的肯定。
这当然是由母爱缺失导致的一种变相寻求满足。
另一面,佩佩的父亲是已婚的香港人,有自己的家庭,尽管他比母亲可能更“称职”,却无法时时陪在佩佩身边。
这一层的缺失,或多或少是由“水哥”来填补的。
花姐和水哥,恰好是水客带货的源头和下游,对于佩佩来说,又是父亲母亲的某种投射,同时也象征着“继续”和“罢手”的两头。
在花姐不断用“肯定”绑架佩佩的同时,水哥也在不断告诫她,“干完这一票,就收手吧。
”最终一切在花姐的一记耳光中结束。
那一刻佩佩才恍然醒悟,一切的情感替代都只是泡影。
由此我们大致明白了佩佩做水客的动力,是由闺蜜的约定、爱情的吸引、母爱的补偿共同来牵引的。
那么这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
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被我们遗漏了。
这层原因与他人无关,来自佩佩自身的身份焦虑。
佩佩是个典型的单非仔,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深圳人。
她随母亲住在深圳,每天又要跑去香港上学。
对于两地奔波的她来说,香港就像个游乐园,深圳则像个超大的旅店。
两座城市只提供给她玩乐和睡眠的场所,却从不提供心灵的归宿。
于是她只得一次次冲进高铁的车厢,一次次上路,像是一个被两座城市推来推去的过客。
代入这样的心境,我们再来看做水客这件事,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没错,对于佩佩来说,香港和深圳都不是归属,那么唯一属于她的生存空间,或许就是两点之间的那段路途。
最终,也正是在这段路途上,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尽管做水客是违法的,但她甘愿冒这个险。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心里说服自己:虽然我在两座城市之间颠沛流离,可你看,它并不是毫无意义的,甚至在做水客这件事上,它还成了一种天然的优势。
这个隐秘的心理动机,或许才是佩佩做水客最核心的诉求。
它超越赚钱,甚至超越友情、爱情、亲情,它也让佩佩为自己悬而未决的身份找到了一个陡峭却又逻辑自恰的落脚点。
3最后我们要聊聊,在展现了这样一个复杂而隐秘的青春之后,影片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通过上面的讲述,我们看到了佩佩的所有挣扎,在香港与深圳之间、父爱与母爱之间、友情与爱情之间、甚至善与恶之间,她来回游移,探寻着人世的边界。
这些边界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墙壁,共同构成了一个透明的容器。
这个透明容器像什么?
鱼缸。
没错。
如果说《过春天》在摄影和剧作上有统一的母题,那无疑是“鱼缸”。
它甚至直接出现在了影片中,在阿Jo姑姑的豪宅里,佩佩见到了鱼缸里的鲨鱼,那一刻,镜头透过鱼缸拍摄,使得佩佩和鲨鱼形成了直观的对位。
不仅如此,影片还有大量镜头是透过玻璃拍摄佩佩的。
比如聚会上,佩佩站在玻璃后面看着狂欢的人群;在阿豪的车上,镜头穿过车窗凝视佩佩的侧脸;还有佩佩和父亲的隔窗相望;以及大量高铁车厢内的镜头,佩佩倚窗而站,沉默不语……这些镜头都在反复强调着佩佩“被困住”以及“被观赏”的处境。
甚至,如果你把屏幕视作一个更大的鱼缸的话,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站在鱼缸外的观赏者。
《过春天》想要呈现的青春,就是某种鱼缸内的生存。
你可以很消极地把它理解为一种“囚禁”,一种对于放肆青春的禁锢。
但换个角度,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场练习——像是一条小鱼被放生之前,所要经历的练习。
它并不是痛苦的,而是要让你认清,这个世界没有绝对自由的大海,我们都生在某种无形的规则之中,而青春就是个试炼场,让你可以张扬肆意的徘徊,碰壁,甚至头破血流,最终认清这个世界的边界。
那边界就包括:你是谁,你需要什么,爱情、友情、亲情到底是什么,以及善良和道德的意义。
正如影片开始的聚会上,佩佩硬着头皮冲进大海,那时的她还不会游泳,险些溺死。
而影片最后,在经历了这段青春的冒险之旅后,她终于可以把那条鱼放生,同时也意味着将自己放生。
往后不再有鱼缸的保护了,自然也不会再有那么坚硬的束缚。
这场关于成长的体认,势必是残忍的,也定会伴随着失望和释然。
一切就像影片结尾,在所有的挣扎都随着警察的闯入而破碎之后,老天依然可能让香港下一场雪,来满足这个少女卑微的生日愿望。
这所有的所有加起来,就是生活,是未来的日子。
再次站在飞鹅山的山顶,母亲看向远方说,“哦,这就是香港啊。
”而佩佩看到的,远远不止于此,那是对于整个青春的回望。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也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春天。
新浪娱乐讯 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接近尾声,由田壮壮监制,白雪执导的电影《过春天》一路以口碑制胜,最终获得费穆荣誉最佳影片、最佳女演员两项大奖。
就在上个月,该片才刚刚受邀担任了多伦多电影节Discovery单元的开幕片。
对于青年女导演白雪来说,连续两个国际影展积累下的高口碑无疑为该片未来公映开了个好头。
“过春天”这一看似充满灵韵诗意的短句,实际是一语双关,既是水客的行话,更是故事的基调,诉说着我们不甚了解的故事。
这部电影的出现,为国产青春片吹来一股清新之风。
影片主人公是一位身着朴素校服、梳着干净马尾的中学女生,她家在深圳,每天穿过闸口去香港上学,说一口地道粤语,是典型的“单非仔”。
她的特殊身份造成了她对地域认同感的缺失,一次偶然机遇使得 “水客”成为了她的另一个身份,青涩的外表、危险的行当在她身上发生着奇妙的碰撞,她自知置身危局,却总能来去自如。
《过春天》剧照 《过春天》不是一部纯粹的犯罪类型片,也不只是一部讲述问题少女的青春片,甚至没有预想中的“狗血”桥段。
在导演白雪看来,它是一部有现实切入点、探讨人物内心、有一定工业制作水准的剧情片——开拍之前,导演曾深入深圳和香港两地走访调研,做了两万字的采访记录;在没有任何投资保障的情况下,沉心打磨剧本长达两年。
后来,正是这一扎实的剧本打动了青葱扶持计划及投资方万达,也打动了倪虹洁、廖启智、江美仪、焦刚等实力派演员低片酬加盟。
这何尝不是又一位新导演的励志故事呢?
近日,《过春天》导演白雪对话新浪娱乐,讲述了她在这部电影诞生前后的幕后故事。
导演白雪深入两地调研特殊群体 女主角身份迷失映射大陆香港关系变化 新浪娱乐:电影是如何受邀成为多伦多新发现(Discovery)单元开幕片的?
白雪:在拍电影之前,我完全没想到能入围电影节。
我之前对多伦多电影节不是特别了解,拍完片子之后,因为有青葱计划李少红导演的加持,少红导演邀请了电影节选片人来看。
选片人应该对中国文化比较了解,他们看完那一稿之后,我后来又改了一下,又邀请选片人看了一下。
等于第二次看完片之后,他们就决定可以邀请我入围。
Discovery单元有46部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处女作,我们这部电影可以代表华语电影作为开幕影片,这个是非常荣幸的一件事情。
《过春天》剧照 新浪娱乐:这是一部关照现实、题材很别致的电影,导演本身就是深圳人?
最早是如何观察和调研“走水”现象的?
白雪:我是西北人,但是在深圳长大的,我是在90年代初的时候去到深圳的。
深圳人其实对走水这些话题特别了解,对这种人群也特别了解。
我在电影学院有一位编剧朋友,她是香港人,她写的一个故事就涉及到“跨境学童”,我看完之后就觉得就好像点醒了我一样。
我往返于深圳和香港之间做调研,之后剧本大概写了有两年的时间,确实有点拖沓,因为是第一次写剧本。
我是电影学院本科07年毕业的,后来又考了导演系MFA,导师是乔梁导演。
我一直都还没找到方向的时候,我就不断去深圳香港那边看,认识了几个爸爸是香港人、妈妈是内地人的女孩子,去跟她们聊。
还跟各个年龄层跨境上学的孩子聊,跟海关聊,跟辑私局的聊,跟水客聊……故事发生的地方,我基本都自己去看、去采访,做了大量调研工作。
回来后我大概写了有2万多字的一个采访记录。
我觉得这是我自己比较习惯的一个创作方式,就是还是习惯从真实的生活当中去提炼素材。
新浪娱乐:作为一部横跨香港和内地的双城故事,你的表达冲动源自什么?
白雪:首先我自己对深圳是熟悉的。
我印象中除了张暖忻导演的《南中国1994》、李睿珺导演的《路过未来》没什么电影去真实反映深圳这个城市的故事,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和这个城市有关联。
后来,我接触到了身处 “单非家庭”的两位女孩子,她们有着特殊的双重生活,一边拿身份,一边过生活。
我接触的两位女孩子一个14岁,一个16岁,她们的经历让我的故事找到了支点。
至于片中涉及到的“走水”,首先它当然是一个违法的事情,在完成剧本的时候,我就想我总得给她一条动作线,我想如果我是她,我每天会干什么?
后来就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有这种现象。
香港那边的媒体会偷拍到一些中学生在上水的天桥,有一个人背着书包给她们发手机,每个人发两个那种。
于是就决定把这个比较现实的事情融合到我的故事里面。
这部电影本质上还是写一个人的青春成长故事。
这个女孩子身份很尴尬,她在香港有学校有朋友,但在深圳没有朋友,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去香港上学。
这种双城生活,让她注定会成为一个没有身份认同感的人,在走水这件事情上,她充分找到了认同感。
理清楚这些之后,整个故事就通畅了许多。
《过春天》剧照克服两地拍摄习惯差异 一群因热爱相聚的伙伴 新浪娱乐:好像最早参加青葱计划时的名字还是“分隔线”?
后来为什么改成“过春天”,有什么含义?
白雪:对,那是以前的一个名字,我觉得有点太硬了,一直想改,后来一次在万达放片的时候,有同事看片后提议说“片子叫‘过春天’可好?
”当时我就觉得太妙。
影片台词出现过这句话,虽然没有加个括弧去解释,但我觉得观众是可以意会的。
“过春天”这几个字搭配在一起,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含义,会有点好奇,看完电影才会知道,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又有一点诗意,好像说了点什么。
从一个少女的成长角度讲,这个故事是一段旅程,它讲了一段成长美——懵懵懂懂的一个女孩子,她最开始有了一个小小心愿,陷入不可控之后,什么都没了,那么到底这个世界给她的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她重新有了生活的勇气,要去独自面对和担当。
新浪娱乐:拍摄时是香港深圳两头跑吗?
这样跨越香港和大陆两个地域的题材,在制片上是否有难度?
白雪:确实是非常艰辛的一件事情。
两地拍摄的工作人员会分成两个制片团队,但核心主创都没有分开,包括摄影美术录音等等,这些都是一个整体。
我们有香港专门的制片团队,他们也真的是很专业。
过程中也有一些有意思的事。
香港团队的制片程度很高,他们看景的时候都是详细记录这个景拍几点到几点,下一个景几点到几点,都是安排好的。
我们是在香港开机,在深圳杀青,杀青之后,香港的制片人员从香港提着酒来深圳看我们,两地工作人员都互相被对方的专业折服了。
在香港我们有一位老牌的TVB的制片人,他现场管控能力非常非常好,我们为了节省开支,在香港很多工作人员都是打车开工,我们除了那些需要大厢车的组,比如美术组、服装组、道具组、摄影组有车之外,其他人员一律都是打车去开工,而且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人迟到。
我们的创作过程处于一种非常轻松的状态。
《过春天》导演白雪 新浪娱乐:海关是片中一个重要场景,通常来说这个地方连拍照都不被允许,你们是怎样争取到拍摄许可的?
白雪:在海关申请拍摄确实不容易。
口岸是由四个单位组成的,要进到那里拍戏,必须得四个单位都同意,我们这么多人和设备才能进去。
能够实现这个拍摄,我们的确是以诚动人,很诚挚地去沟通,阐述自己的拍摄初衷以及影片的核心观是什么,他们了解后的确愿意帮助你。
非常感恩,对于我们这些年轻创作者,尤其是第一部电影,“心”特别重要。
为找到合适女主角拒绝一众当红小花 剧本是打动演员的敲门砖 新浪娱乐:片中演员都很适合他们的角色,你是如何挑选演员的,是香港角色就从香港找,大陆角色就从大陆找?
像佩佩这样一个特殊身份的女孩,你是如何找到黄尧来饰演的?
白雪:黄尧是颜卓灵的经纪人推荐的。
黄尧是佛山长大的,会说粤语,但祖籍是河南的,她身上兼备了我需要的演员的特性。
光是会说普通话和粤语这个要求其实就特别难,卡掉了一大批当红小花,我说很多人可能形象上很合适,但是台词我真的没有办法去补录,或者是配音。
后来决定用黄尧,我个人也可以说是排除众议吧。
第一天拍戏的时候,我的美术老师阿康(张兆康),也是去年金马奖最佳造型获得者、《一念无明》的美术师,他在我旁边说,“黄尧是天才”。
他们见的演员比较多,为什么能表演自然、不留痕迹这些,之前也有记者问我是怎么指导的,我说她真的是自己有表演的方法。
《过春天》女主角黄尧 我们这个组虽然说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非常用心。
黄尧为了我这个戏等了六个月,这六个月她什么事都没干,到拍摄时,我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拿剧本,因为台词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她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如果连女主角都没有魅力,可能观众就不会想看下去。
阿豪是我们的摄影师在台湾拍戏的时候见过的,推荐给了我,他叫孙阳,在台湾演过很多话剧,有扎实的表演功底。
演七仔的那个黄毛男孩,其实是我原先阿豪的候选人,后来我决定用孙阳演阿豪的时候,他也没说别的,我觉得他演的七仔戏虽不多,但也非常出彩。
这帮年轻演员日后一定是大有可为的。
这是我的幸运,就是能遇到他们这些好演员。
新浪娱乐:相比几位主角,配角倒是更资深一些,有倪虹洁、廖启智、江美仪、焦刚等加盟。
作为一位第一次拍电影的青年导演,你是怎么争取到这些实力派演员的?
白雪:倪虹洁是一位经纪人介绍的,廖启智老师和焦刚老师都是我就想要他们,然后去联系的。
江美仪是我们去香港找演员的时候,想到觉得很合适然后去联系的。
之所以能打动他们,我觉得还是因为剧本,剧本对于青年导演的项目来说是一块敲门砖,演员们能从这部电影中获得的,肯定是比我从他们身上获得的要少,因为肯定有更多更好的大片找他们。
他们能来,就是因为喜欢这个剧本,也包括我跟他们聊天之后他们对我的一个认可。
我觉得演员和导演的相遇是一种缘分,有时候你错过了一些,然后你会迎来一些新的可能性。
江美仪老师特别好,我一见面就跟她说我对花姐造型上的设想,问她可不可以把头发染成紫色,她说特别好,还说不仅头发要这样,脸还应该是素的——她丝毫不介意自己不加修饰地出镜。
她作为香港人,也觉得这样的故事特别有趣,很多香港人都不知道这个区域发生的故事,就有点像咱们燕郊或者是通州发生的事,可能在北京别的地方住的人都不太了解。
这个故事确实是香港和内地电影都没涉及到的一个领域。
《过春天》剧照 佩佩与闺蜜JO 新浪娱乐:演员们的造型也很有市井气,比如阿豪的头发挡住一只眼睛,看起来好像真的像一个路边摊的打工仔;佩佩和闺蜜的家境相差悬殊,他们的衣服也有一点细微的区分等等,总之虽然是现代都市戏,能看出造型也很用心。
白雪:是的,阿康老师很厉害的。
你看佩佩永远戴着两根橡皮筋,一根黄的一个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反正就是看起来特别对。
拍的时候,你都不一定能拍到那么多细节,包括花姐的手机壳,那些水客的手机链、袜子等等,都是他们设计的,我非常庆幸能够拥有一个这样优秀的班底。
新浪娱乐:片中仿佛也能看到暧昧的爱情线,可以简单说一下吗?
白雪:我一开始就没想讲爱情,你回头想想你的青春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我觉得是荷尔蒙。
所以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爱情片,当然因为演阿豪的演员太帅太温柔,所以离我最初的初衷又有了一点变化。
但是我觉得就是这种灰色、模棱两可的地带,是电影最迷人的地方。
《过春天》剧照 佩佩与阿豪田壮壮让我明白好监制的标准 《过春天》提高了处女作工业水准 新浪娱乐:田壮壮作为你的老师和这部电影的监制,对你有过哪些指点?
白雪: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监制,几个非常重要阶段他都参与了。
一个是剧本阶段,他给了我很多的建议和指导,第二个是开机之前的剧本围读和人物造型他也来了,最后的后期剪辑他也来进行指导。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我是第一次拍长片,很多地方可能有拿不准的,然后就会去问他,他会给出一个意见,但还会加一句“你自己定”。
到后面剪辑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明白了,因为我到后面问他的事情越来越少,我说田老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老让我自己定了,你是希望我能够慢慢成为一个有独立担当的导演。
我觉得这是监制给我最大的帮助。
就是他能够帮助我,但又没有干涉我要拍成一部田壮壮的作品,而是充分保护我的直觉和判断,在不偏离的情况下都是让我自己去做。
这就是一个好监制的标准,尤其对青年导演来说。
《过春天》获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 新浪娱乐:本片受到青葱计划的扶持,可否分享一下你参加青葱计划的经历?
白雪:一开始我完全是抱着想学习一下的心态去的,觉得如果我剧本哪有不足,能被指导改改也是好事,没想到能够走到最后入围。
参加的时候我没有特别大的功利想法,这样反而会比较顺畅。
我还拍了一段样片,当然效果肯定没有现在的好,但就是当时那一个小的片段为我赢得了后面的资方,所以我觉得青葱这趟旅程是特别关键的。
而且我觉得青葱和其他青年导演创投计划不一样的是,它真的是很多前辈一步一步帮着你这个东西去一点点往前走。
我的片子做完后期之后,青葱的那些大家长们还在不断地帮我们,把他们在业内的很多资源对接给我们,让我们永远有一个娘家人在关心着我们的感觉。
新浪娱乐:你是通过青葱计划获得投资的?
这部影片投资规模如何?
白雪: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2017年的青葱计划,万达影业是战略合作伙伴,他们的菁英+战略体系中包括了新导演合作,当时负责制作的领导觉得我的故事不错,双方经过沟通,就很快的开始推进后序工作了。
一开始我自己的想法是给多少钱我都拍,钱多少对我来说不是障碍,但是我希望它是我能控制的,万达方面给予了不错的空间,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成熟运作标准来推进每一个项目。
我非常感谢他们。
后来,当片子出来后,很多电影节的选片人都觉得整个电影质感提高了中国青年导演处女作的工业标准。
新浪娱乐:如今国内青年导演创投计划层出不穷,在甄别和参与的过程中,你有什么心得和后来者分享?
白雪:我只参加过青葱计划,我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主要的还是你自己要不断地梳理剧本。
我个人的感受是,先要把自己的初衷想得非常清楚和纯粹,就是你觉得有一个故事不拍不行,是一定要拍的。
如果你有杂念,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我觉得一颗纯粹的心是比较重要的,然后所有这些创投都可以去参加,是金子,怎么都能发光的。
(何小沁/文)原文链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296790198363386#_0
试一下用偷懒方法发一篇影评。
短评:剧本很精巧,表演摄影都很喜欢。
新人演员表现不错,倪虹洁有点出戏。
完成度相当好,制作也很精良。
特别喜欢电影的配乐,电子乐和鼓点有时代的印记。
一股青春气息,裹胶带居然拍到血脉喷张也是厉害。
很喜欢,年轻导演的长片处女作有这样的完成度值得鼓励和称赞,希望后续能拍出更多好的作品。
作者 / 米奇首发 / 新媒体女性在电影院二刷了《过春天》。
导演白雪的处女作,提名了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的最佳影片。
这部片排片不多,但上座率挺高,特别是大学城一带的电影院,首映时全满座了。
作为一部国内不打架不斗殴不堕胎不狗血也没有启用流量明星的青春片,《过春天》在一个特定的语境里把16岁少女青春期的敏感、躁动、欲望、压抑、孤独、迷茫、痛苦、焦虑都拍得很到位,并透过女主角的视角十分自然地带出了关于家庭关系、身份认同、价值感等议题。
少女的青春故事被深深地扎根在香港和深圳两座城市中,或者说,这两座城市中最混乱最精彩的边缘地带,比如关口、旺角以及华强北的水货市场等。
电影扣住了女主角刘子佩的单非身份。
电影大部分的对白是用粤语完成的。
刘子佩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大陆人(听口音应是定居深圳的北方移民)。
饰演女主角的演员黄尧祖籍河南,在广东佛山长大,她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角色。
这种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这个故事是一个“她人的青春”,而非一种主流青春叙事。
有影评说这是一部披着青春片外壳的公路片,我表示理解。
如果说公路片的最大特点就是人物穿梭在不同空间中的冒险,一直“在路上”。
那么《过春天》给我最大印象就是少女在青春欲望的驱力下不断在各种边界之间游走,寻找着身份和存在感。
或者说,电影再现了一位少女在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在香港和深圳之间、父亲与母亲之间、粤语和普通话之间、在中学生与水货客之间、同性情谊和异性吸引之间的流动,正如电影的英文标题crossing,以及电影配乐所呈现出来的电子节奏感。
电影里最直观的空间边界就是港深分界。
刘子佩居住在深圳,去香港上学,她每天都要过关。
影片一开始拍的就是港铁线,这个交通工具时常出现在镜头里,因为它是刘子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道地理边界区隔了刘子佩父与母、学校与住所,但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家人那边找到想要的归属感。
看得出来刘子佩更喜欢香港,更亲近父亲,更习惯说粤语。
在深圳的家中,她几乎从来不和整天玩乐的母亲交流,也没有任何社交。
而在香港,她会主动跑去找父亲说话,会参与她的闺蜜和暗恋的对象所在的游艇派对。
但是,父亲有自己的家人(刘子佩很可能是私生女),她暗恋的对象正是闺蜜的男友,因此无论在家庭还是在欲望关系中,她始终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单非身份也使她无法完全将自己视为香港人。
在电影前半部分的一个场景中,刘子佩为了赚日本机票钱去餐厅打工,她听到说普通话的大陆客人来店里抱怨丢了戒指,同事吐槽说“这些人是这样的啦”,继而在问她的家住在哪里时,她便低头说“好远的”。
她不想暴露自己住在深圳,只能闪烁其词。
在接下来她坐上地铁和过关的时候,镜头分别呈现了她倒映在玻璃上的双重影像,暗指着她的双重身份,或者,她并没有任何确定的身份。
在这种苦闷和迷茫的状态下,刘子佩加入走私团伙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每天在港深边界穿行的单非中学生身份,成为了走私水货的最佳庇护。
于是刘子佩开始在法律边界游走,电影将此表现为一种摇摇欲坠却恰到好处的冒险与危机感。
就像观众看到她加入花姐的团伙之后,就会担心她何时被抓获。
电影中有三次定格镜头,分别在走私小哥被海关查到后在情急之中把四台苹果手机塞到刘子佩手上、刘子佩第一次带水货过海关之后的轻松心情、以及子佩因害怕而拒绝了花姐要她携带枪支之后在门口看到流血的巴基斯坦人。
三次定格恰好体现着她被卷入越界行为、完成越界行为、面临着被迫进一步犯罪的时刻。
流畅叙事中的停顿似乎提醒着那些无形边界的存在。
不过,观众看到更多的不是一个少女的堕落,而是一个少女的成长。
因为在此过程中,刘子佩终于获得了一种被肯定的个人存在感和价值感,那是她在原来生活中所没有找到的。
在带水货过程中,她得以接触学校和家庭之外的世界。
在走私团伙中,她的能力被花姐和其他人肯定,她也有更正当的理由见到和了解到她所暗恋的阿豪。
香港花姐和深圳水哥就像她深圳母亲和香港父亲的补偿。
花姐强势、有见识、“不依靠男人”,而母亲却总是依赖着男性,钱也被男人骗走了。
刘子佩想变成“佩佩姐”,一个在走私团伙里才能被塑造起来的理想认同。
她的活力被唤起,非常认真且敬业地奔走在海关和法律边界。
当然,这背后还有一层重要驱力,即少女的欲望。
电影夹带着一个青春片里常用的三角恋叙事,即“闺蜜抢我男朋友”,但是导演没有把这个叙事拍成狗血剧,而是让少女一直在欲望的边界试探和压抑。
刘子佩暗恋阿豪,但努力赚钱的初衷则是为了和闺蜜陈颂儿(Jo)一起去日本旅游。
这三人的形象都很丰满,Jo的家境不错,但家里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了她弟弟,家人带着弟弟去爱尔兰读书,却让她留在香港嫁人。
观众可以理解Jo最后情绪的爆发:她被家人欺骗,又感到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欺骗,进而在阶层和出生上攻击刘子佩。
而阶层相当的阿豪和刘子佩则在走私过程中越走越近,彼此理解和信任。
但这两人实际上并未越轨。
刘子佩始终没有和阿豪表露心意,阿豪也没有。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人的情感是难以言喻的。
全片并没有任何拥抱亲吻镜头,却精确地捕捉到了那些暧昧懵懂且躁动不安的青春期欲望。
正如许多影评都在赞美的那段绑手机戏码。
在那场戏中,红色暖光从画面右侧打入,左侧是移动的黄光,人物被镀上燥热的色彩。
两人在一个狭窄的中景镜头里相互把水货手机绑在各自腰上和腿上。
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对话内容从未来的打算变到触及内心的鲨鱼和雪。
手机绑完后,镜头拉远为全景,阿豪和刘子佩相互碰了一下啤酒瓶子,关系的亲密性又被微妙过度到合作伙伴的状态。
而欲望的不可言说和无法定义,拆解了三角恋中“两人抢一人”的竞争套路,还原了情感本身的复杂性。
最终,所有这些边界的跨越都在警察的介入下所终止。
可以说,警察的出现如此及时,他们不仅阻止了少女被性骚扰,被教唆进一步犯罪,也将整个电影叙事维系在了一个没有因越界而彻底失控的平衡里。
跌宕起伏的“过春天”结束了,刘子佩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闺蜜离开了,她放生了小鲨鱼,并开始和一切和解。
背景乐从贯穿叙事的电子乐,转换为一段抒情钢琴曲。
影片最后,是刘子佩带着母亲来到阿豪曾带她去过的飞鹅山顶眺望。
这是一场懵懂暗恋之后留下的秘密场所。
母亲在山顶感慨道:“这就是香港啊”。
而刘子佩却看到天空落下的一片雪——她十六岁许下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度过下雪的季节便是春天。
这仿佛是这座几乎不下雪的城市给她的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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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总向往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小孩子盼望着快快长大的时候,成年人在回味无忧无虑的童年。
老人们感慨岁月无情青春不再,少年们渴望褪去青涩游向大海。
女主人公佩佩刚满16岁,这样的年纪,将熟未熟,踮起脚尖就能够到伊甸园树上的青苹果。
这样的年华,也正是春天走到尾声,阳光雨露滋润着,好风好水看了个够,荷尔蒙像急速生长的树苗噌噌往上蹿,渴望着盛夏的躁动和寒冬的冷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作为成人的洗礼。
佩佩想看雪,说到底也是一样的心理,想亲眼看些没见过的事物,亲身感受些不一样的体验。
“过春天”除开走私过海关这一层行话的含义,一语双关的就是这另一层年少青春的悸动。
好的电影就像一枚杨桃,从不同角度去切,都能切出不同的形状。
《过春天》里的人物关系、心理状态、社会面貌、历史背景都被切过了,我只想从几个小细节来切一个小剖面,作为一点点补充。
细节一:佩佩跟Jo去游船河,其实是阿豪和同伴特别组织对男士收费的聚会,小女生是吸引他们的筹码。
细节二:佩佩晚上在饭店打工,到昏暗的后巷扔垃圾,被突然冒出的乞丐吓了一跳。
看惯港片港剧的都知道,后巷是犯罪的多发地,细节三:佩佩随阿豪去花姐的窝点,破旧的唐楼,逼仄的楼梯间,陌生带监控的房间。
同样的,这也是影视剧中常展现的三教九流集合之地,甚至罪犯的藏身之处。
细节三:佩佩去华强北修手机,跟着陌生人指示到更隐蔽的楼上去,身边围着一大堆语言不通虎视眈眈的男人。
细节四:佩佩因为修手机迟到,直接去了收货人水哥家里,当她毫无防备地走进去,水哥探出身子拉上大门,镜头就这么冷静地定定不动地持续了几秒,特写着关上的大门。
细节五:佩佩面对水哥端来的水果,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细节六:佩佩跟着阿豪多次独处,大半夜上过飞鹅山去过大海边,在逼仄的仓库里互掀衣裙绑手机。
每个少女的青春期都是一场盛大的冒险,是命中注定,却突如其来。
她看不到危机四伏,恶意随时可能不期而至,哪怕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都未必换得全身而退,更遑论荷尔蒙萌发的幻想里,危险反而成了最大的诱惑,她们渴望着冲破鱼缸的束缚,去拥抱未知的大海。
然而少女们往往阅历有限,她们厌倦了乏味的安全感,祈盼危险带来的刺激感,却不知道危险分寸几何,她们用善意去度量外面的世界,却不知陌生的恶意可以如何狰狞。
《过春天》试图描摹一种更加立体的青春图景,“冒险”这一切面切出的,是跟《黑处有什么》遥相呼应的主题。
我们看着佩佩的青春如何跑过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次又一次浑然不知闯入险境,一次次为她提心吊胆,又一次次替她松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碰上存心伤害她的人。
还好她没有泥足深陷而不能回头。
还好她的一切惊险都是有惊无险。
忘了是看谁说过的那句话,世界上最美好的成语就是“虚惊一场”。
佩佩是少女青春大冒险的幸存者,她本已走进社会新闻的一角,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徘徊试探,花姐的耳光和阿豪的退缩抽醒了她,她不过是个不知深浅也不懂爱情的小丫头,还没学会游泳就想往大海深处迎接风浪。
她不知道暴风雨可以多狂,大海可以多深邃宽广,年少的友情多么珍贵难得,大人的世界多么复杂艰难。
她甚至不会知道,当她幸运地被当头棒喝所以及时抽身时,有些少女的人生已随着凋零的青春一起无疾而终。
小时候我爸妈就经常动手打架喝酒 ,我的家不像家,跟我妈分开整整15年 我很嫌弃她的 ,她每次偷偷的来学校看我。
给我带很多吃的 ,我一直记得她离开我的时候 5岁那年在我床边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玩具 。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听我爸这边的亲戚说听别人说我妈妈的职业不光彩 ,后来我拒绝收她的一切东西,很多年后呢,我妈联系不上了,她跳楼自杀,那个男人有老婆孩子骗了她 ,我想她是爱我的吧,一个女人这么孤独的活在这个城市,我也不曾关心过她一点,最后她生活的出租屋里我发现了很多花和草,她一个人真的很难过吧,钱包里还存着我的照片,看完这部电影后我真的很难过,我也哀怨她不争气,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她。
珍惜眼前爱你的人,有些爱可能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吧。
少女想去日本看雪,雪山印在明信片背面夹进书页。山顶上没有碰到唇尖的吻,吻也值得为同伙的理想冒险。煮一碗清寡又暧昧的面,面汤氤氲亲手绘制的手机壳火焰。身体纹着鲨鱼,鲨鱼从水缸回归大海里面。妈妈眺望着说原来这就是香港,香港是爸爸映着餐厅玻璃窗吸一根烟。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只要穿渡这道安检门,我们就能奔跑着过春天。
手机成了一个多方隐喻的载体:关于“性”:原装的并没有那层膜,也没有那个套。关于“青春”:用身体承装的那触不可及的异域,总会经历一地稀碎。关于“区域”:仅仅一个关口,差异的却不仅仅是价格。关于“身份”:不是慢慢转变,而是一刹之间。前一个是凛冬,后一个是炙夏,主动被动,都得过。
3.5,青少年犯罪片,展示走私流程、手段以及女中学生入道,节奏丝丝入扣,国内少见。什么单亲少女渴望飞、想看雪之类的文艺腔调很无聊。最赞的是一干演员的生活化表演和念白,相当纯熟地营造出了在地感。当然最后免不了又是神兵天降收拾一切,还好我有心理准备。几个定格有点刻意,最喜欢老爸在餐馆外抽烟,隔着窗子与女儿对望一幕。
清一色的尬吹真的好吗?剧情平淡至极,毫无亮点,人物塑造完全围绕主角展开,配角各种脸谱化,现在对华语电影处女作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佩佩母女身份对比为“妓女”与处女来进行对位。佩佩有香港身份证居住在深圳,偶去看望的父亲只是导演用以进行观点输出的无足轻重的符号。佩佩游走在陆港之间,以走私的方式进行“渗透浸染”。阿豪登上山顶俯瞰香港,最后被大陆警察抓获。底层向上流动的通道被阻断?展示的是大陆与香港的双重身份焦虑,一种回归叙事的尝试。但导演的态度既是暧昧的,却又把意识形态的东西往其中硬灌,用影像施加居高临下的凌辱,于是让观众(我)有了被“强暴”的感觉。深港作为展现故事和人物复杂的背景当然正确,也试图以“青春片”为角度再度重构了我对电影的印象,但稀薄的叙事仍然无聊。符号来自于表面叙事,而这些过度彰明的符号切割了叙事,时常陷入暧昧混沌。政治隐喻充溢带来的表面叙事失败和叙事失败带来的隐喻失效。
实在太不好看了人物刻画都这么流于形式你倒是稍微往深里挖掘一下她做事的动机啊好吗就拿简单的男主劝女主别碰手枪这事来说女主的标签是聪明我天啊你说她没头脑还差不多剧情完全不流畅断断续续的每一段感觉和前边都没什么联系剪辑混乱出现鲨鱼最后就要放生出现闺蜜最后就要被抢男朋友太流于俗套了这都9102年了女生之间还是只有塑料花抢男友的情谊吗你要赚钱就好好赚钱你赚钱的初衷是和闺蜜去日本结果是什么你还惦记人家男友想要的有点多啊妹儿走私动机太简单还有一姐那句话说的对男人真的靠不住他想利用你打出最好的幌子就是爱你这样女生可以为他冒任何险提心吊胆的被抓住要坐牢的一切要承担的责任都是你自己扛他并不能为你分担一点唯一喜欢的镜头是跳海后扒在梯子处的回头被海浪拍打着望向远方总之这部和血观音嘉年华比还是差的太多格局太小太狭隘
气质上最接近的似乎是《天才枪手》……
情感生猛又充满都市悸动,人物弧光很到位,调度及表演的分寸耐人寻味,电子配乐大赞。谁的青春不是一场场危机四伏的闯关冒险呢?但又有哪部国产青春片,能够如此精准地把握住青春的倔强、青春的向往、青春对世界的误解和青春最终与自我及他人的和解呢?
和《阳台上》一比,处处都是平庸和无趣。前者好歹能看出对懦弱男主强烈又无情的讽刺,是一部弱者的黑暗“史诗”;这部顶多讲讲开头小女生在走水团伙内的无所适从,但这换个菜鸟男也可以啊,无非弱肉强食那一套。再找其他的主题那都没眼看了,全是陈词滥调,尤其最后又是什么“我是为了你才被你男友吸引”啦(这里导演也不思辨一下女主这一套说辞的矛盾之处,要是有想法的导演准会在后面加一句“是,我是被男主吸引了那又怎样”,我还能敬佩女主一秒),什么“不准说我家人否则你死定”啦,表现一下女主表面司马脸其实内心还是很爱母亲的啊,接着准给你来个救赎和解。(5)(纠正一下,“一秒”那句话收回,并非对女主的行为有意见,而是导演对女性被强大雄性吸引这一倾向的理所当然,《一出好戏》里黄渤都知道用怀疑的眼光看待被美丽雌性吸引这件事呢)
又一个grown up片 但是没啥感觉
爹爹不疼,妈妈拉胯,塑料姐妹情,浅尝辄止的暧昧,差一点滑入边缘。深圳和香港,没有归属感,哪里都不是家,迷茫中好在还有未来
人物动机和逻辑是硬伤 女导演写的也就不见怪了 刚开始还以为攒钱有什么难言之隐 并不只是想去日本那么简单 智叔第一次出场给钱要不是女主说了句“多谢老爸”还以为是嫖客了 家庭矛盾也是有点无病呻吟 爸爸也有关爱 妈妈也并没有做什么太令人发指的事 爱情线也是流于俗套了 尤其是女二的人设 唯一好的就是没让男主和女主真正搞上 鲨鱼和下雪的隐喻也是跟写作文似的 强行呼应 最后字幕还上了个社会问题...你说是个反应走私问题的片子也不是 还非得往上靠 是觉得故事本身撑不起来?就是个无病呻吟的青春片 太小家子气了 看了半小时就开始不断看时间了 摄影剪辑不错 故事太无聊了 不值得讲 好久没看倪虹洁的戏了 性感 女主极其没有性吸引力 男主像年轻的单立文
这自闭患儿一样的女主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真的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吗?全程视线游离在状况外,真想上去给她两杵子
因为觉得单看cut感受不到其中之暧昧所以找了全片看,结果发现绑手机那一段满脑子都是大肚腩鲨鱼。。大肚腩上有个鲨鱼。。暧昧不用风吹就散了。
仿佛看了一部港产片但也很明显非本土制造。考虑到是新导演,再局限在青春题材的范畴,算不错的作品,问题也有,尤其在结局感觉不到closure。喜欢片尾音乐,中后段刻意加的字幕画面最搞笑
风格氛围表演以及配乐都是对的,就是故事推进笨拙且无力,始终都找不到一个特别打人的点。绑手机时胶带的声音太刺耳,听得全身发毛,还特别漫长。说这是性爱意象的,是喜欢虐恋吧。
对穿Supreme的男孩只想呕吐
The Crossing,是陆港两地来回的奔波撕扯;也是青春不可避免亦不可缺少的过界试探;还是两个「家庭」和「妈」的走向交叉——一个由碎到圆走向理解,一个由暖到冷体验残酷人间。唯有过了这个「春天」,青春方可在碰撞中重新认识世界。剧本的疏漏偏多有点粗糙,影像的质感和青春情绪的传达超出对一部处女作的期待。7/10
2017年的《嘉年华》,2018年的《狗十三》,再到今年的《过春天》,华语青春片、华语女性电影真的崛起了。没有以往青春片打架、堕胎之类的元素,而是真正聚焦女孩的内心世界,真正关于青春,关于成长。佩佩的父亲忙于工作,母亲则是沉迷麻将,他们口口声声说“别人的女儿有什么,你也必须要有”,但其实根本不了解女儿,甚至对女儿走上犯罪道路也毫不知情。母亲说要带佩佩去西班牙,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佩佩真正想去的是日本。你以为你把最好的给她了,但你从没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Jo也是如此,被父亲欺骗,被弟弟夺走一切,连配角的形象都鲜明立体。“绑手机”一幕最细腻,四周安静无声,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也听见了爱情。浪漫,温柔,怦然心动。正如鱼缸无法囚禁鲨鱼,因为鲨鱼属于大海;香港也看不见雪,因为她属于世界。
很少看到以这样视角呈现香港的电影,尤其将这一特殊地域的矛盾性投射到女孩身上,既有对未来的憧憬迷茫,又不得不在生活上独当一面,甚至完全弱化掉母亲的身份。遗憾的是母亲的几场戏功能性都太强了,冲突的编排也过于集中。整体不失为一部极具作者性的青春电影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