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讲青春期的绮梦,不能光想姑娘随风而逝的背影,要讲后海的夜、要讲她曾围着自己转、要讲她数十年不曾松垮的身姿。
如果最后没有发生柳川和立春的对话,这部电影在我看来观感要好一点,这部分直接割裂我对前面的感受,立冬变得不可理解且异常矛盾。
他在不可触摸的梦里,构造了一个柳川是因他而出走的理由,但真真假假连当事人都说不清。
要点到这为止,我认为立冬在不被柳川重视的青春岁月里,极度幻想得到她的关注,甚至说服自己相信她是因他而离京,这个对话让柳川成为没有自我驱动力的人,变成了男性眼中,受伤了就逃离、高兴了可以随便一起睡觉、且二十年维持美丽的前情人。
立冬是着墨不多的主角,我们从另外两人对他的评价里拼凑他这个人物,他最终直白的问题像是要在死前找好人生的答案,但当我得知他永远陪伴着柳川但柳川还把这忘了的时候,剧情就俗套起来了。
这部电影最大的特点是对白话说一半留一半,容你去想去猜去琢磨,但并不是留白了,而是在后面通过剧情再告诉你,让你觉得:哎,感情就那么回事,还偏偏让人深陷其中。
影片看似主角是弟弟立冬对人生最留恋的人和情感的漫长告白,但主角却是阿川。
她不像哥哥立春仍然一副青春期难以沉浸(共情)于他人世界的心态,也不是弟弟那样一直活在一个阴影里走不出来,这个阴影曾经是他的哥哥,他自己,还有阿川。
而只有阿川这个角色的情感世界是变化的,年轻时她能和立春一起感受青春,又在成年后体会着立冬的孤独,在她敲门的那一刻,两个人的世界仿佛联在了一起。
于是这部电影几乎就像是倪妮的表演秀,她唱她跳她哭她笑,她坐在那里即便没有台词也能掌控全场。
影片的视角颇男性化,却不是一部给立春们看的电影。
影片里无论是立春、立冬、房东,男人们总是迷失在过往,而女人却一直在向前看。
电影名字从《柳川》改成了《漫长的告白》也没能让一部文艺片侥幸成功杀入大众市场,因为影院总共一天只排了一部片,而且只有我一个观众。
纵使如此,我忒么庆幸在看了几部烂片后终于等到了一部非常另人舒服的片子,听说张律导演是一个拍空间感的导演,擅长于在时间空间的变幻当中浮现人在环境下情感流动的底色。
本片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怎么样把一个四角恋爱拍得不狗血那就来看这部电影吧。
从一个三十岁左右漂泊异乡、感情没有归宿的美丽女人视角来说这三个男人分别代表三种不同的心境。
两个男人分别代表过去的遗憾与青春,一个男人代表现在的遗憾又一次轮回。
有的人是注定要在漫长的等待中无言落幕的,这告白的话语被风被树叶被云都可以遮挡的无力启齿。
本来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但是被导演这样拍出来,为什么莫名的觉得好看呢?
可能导演是在拍一种心境的情绪吧,当莫名被带入这种心绪后就会感觉一切都是浪漫的,人生就是苦涩的唯美。
从而非常舒服的接纳并爱上了这部片子的基调与韵味,真好!
四个主要演员包括日本老奶奶都演得非常到位,倪妮的歌也好听和应景。
我特别喜欢影片当中有几个特定的镜头,我想这些镜头应该是导演在灯下写本时脑袋里面就一遍一遍过了千万遍的吧,人物、语言环境营造得真美呀!
日本久违了,太喜欢日本的居住氛围感了,清淡,悠闲,从容,柳川这个地方非常想去,感谢导演的旅游目的地推荐😂👏🏻。
我能get到这个片子的点,非常打动我,四星强力推荐。
一个晚上看了两遍柳川,平淡如水的电影后劲很大。
柳川经历一次小小的改档,也真是因为这次改档,提升了我个人的观影感受。
身处北方的我明显感受到立秋之后天气变得微凉,恰好影片故事呈现的时间正是在冬天,于是看完电影后走在些许凉意的街道上,竟与影片也有了呼应。
故事大概就是追忆青春的两兄弟,邂逅曾经的恋人,而这个旅程则是似梦非梦,几个人在冷清的地方,和他们每个人自己的回忆完成了一次聚会,好似在柳川相见的不是彼此,而是摸不到看不清的曾经。
这一部影片和固定思维中的文艺片或许有着小小的不同,更多观众接受起来应该不会很难,有很多生活化的笑点,我相信是演员的功力。
辛柏青的表演拿捏到位,我也感受到有些地方过于油腻,但似乎是台词的原因。
倪妮和张鲁一的气质非常符合角色本身,倪妮无论舞蹈还是歌喉,都是美翻了。
电影给观众传达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主人公们所身处的空间是随着思绪的变化而更改的。
影片里多次出现了先声音后画面的镜头,比如阿川在河岸边抽烟时,游泳声音先进入,转而阿川一愣,眼神游离,思绪瞬间回到了她在北京后海的日子。
镜头一转,在寒冷的冬天,刚刚还有划船的镇中小河,突然出现了一位游泳者。
似真似假的叙述与三人间的暧昧情愫又有了不谋而合。
除此以外,双重环境的叠加也是思绪引导空间变化的佐证。
在柳川的冬日响起北京鼓楼的钟鸣,是环境音引导了空间;阿川看着运河说“立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北京城。
”是方言引导了空间,而紧接着立冬说的那句:“是后海”则又成为立冬与阿川独有的记忆引导了空间。
以上所有的引导都让故事变得耐人寻味,柳川这部电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湖面轻轻投一颗石子便让湖水波涛汹涌。
在柳川的冷清的街道里和雾气昭昭的湖面上,投映出的却是在北京城时那些爱恨纠缠下的激荡岁月。
另外让人着迷的一点则是对于共同记忆的个人偏差。
无论是立冬改掉的北京话,还是那个后海月圆夜下的拍手,都在告诉我们回忆也会被我们的情感所欺骗。
可能许多不再提及却又记忆深刻的往事,都是按照我们自己的一厢情愿,存放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小木箱子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打开去证明真伪。
可话又说回来,记忆这东西,错便错了,对又如何?
原发于2022年8月30日澎湃新闻“有戏”。
1近期公映的张律电影新作《漫长的告白》,性格迥然又疏于联络的亲兄弟立春(辛柏青 饰)与立冬(张鲁一 饰),结伴从北京出发,来到幽静的日本水城柳川,与他们少年时期共同爱慕的美丽女子柳川(倪妮 饰)重聚。
《漫长的告白》海报隔着20年的时光再相见,三人仍是彼此记忆中的样子,过往关系也逐渐显形。
可是正如白日的天气乍雨乍晴,往事的真相时而明朗时而模糊。
不过趁着夜色上演的几段舞蹈,又将两男一女昔日的情感牵绊,从欲说还休的暧昧状态中打捞出来,清晰呈现。
随着往事浮现,当事人的心绪起起伏伏,表面的关系却没有打破20年前的三角结构。
一如柳川穿城而过的水域,与当年北京后海的湖面一样,都只是波澜微起。
《朱尔与吉姆》剧照于是,《漫长的告白》虽然披着特吕弗《朱尔与吉姆》“三人行”的外衣,用立春、立冬与柳川在赛艇生产基地的走廊奔跑的画面,致敬了朱尔、吉姆与凯瑟琳浪漫的桥上奔跑,故事走向却并无法国式的惨烈。
这部在北京与柳川取景拍摄的影片,气质方面有着中国与日本经典文艺电影,比如费穆的《小城之春》、森田芳光的《其后》等的影子。
“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囿于“发乎情止于礼”的理智,徒剩“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片中的三角感情纠葛,由当事人的地域出身、家庭结构、成长经历与性格特征的差异决定,关联张律之前的作品,则指向他对于故乡与异乡、身份与认同、现实与梦境、历史与记忆等议题的一贯探讨。
《豆满江》剧照只是,张律此次的笔触较为温和。
他以往放置在议题里的死亡事件,比如《豆满江》中正面展现的儿童自杀、《庆州》中妻子讲述的丈夫的平静赴死、《咏鹅》中丈夫道出的妻子死于车祸、《里里》中父母与子女因为一场爆炸阴阳相隔等等,均带有突发性质,折射存在于社会大环境或局部小环境里的不良因子。
《漫长的告白》里的死亡却在伊始便被明确预告,并且几乎仅与爱情有关。
立冬得知自己的胃癌已到晚期,拉上立春与他一道,前往他们不曾去过的柳川,去找他们至今爱着的柳川。
2作为一名中国朝鲜族“作者导演”,张律2000年推出的短片处女作《11岁》,便告知观众他的创作深受童年生活影响。
该片借助一个在边陲荒地上滚动的足球,展现一个男孩被一群同龄男孩孤立的过程,勾勒出属于导演自身的童年孤独。
导演张律张律出生在吉林延边一个靠近中朝边境的村落。
由于身边的朝鲜族人,绝大多数是朝鲜移民的后裔,而他的外祖母来自韩国,他儿时是朝鲜族小伙伴排挤的对象。
地理与心理层面的双重边缘,让他打小敏感于自己的身份,也促使他成年后拍电影时,将童年感受屡屡投射到创作的人物身上。
他镜头下的人物,无论是孩子还是成人,多因种种原因,像《11岁》中的男孩一样难以融入身处的环境。
其中有些人更因言谈举止怪异,令熟人嫌弃、陌生人敬而远之。
《11岁》剧照《豆满江》里的少年脱北者郑真,尽管在位于边境附近的中国村庄,交到了昌浩这个朋友,并被昌浩家人善待,但法律并不允许他在这里开启新的人生。
《芒种》里的朝鲜族男孩,随母亲从故乡来到北方某座小城生活,他偶尔会与当地孩子一起玩耍,但无法与他们打成一片。
《漫长的告白》中的立冬,小时候虽然一直跟在立春屁股后面,不过因为常有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言行,他并不能走进哥哥的朋友圈与生活圈。
立春对于这个不合群的弟弟,现在仍会动不动就说要把他送到“回龙观安定医院”医治精神病,可想当年内心深处对他的嫌疑。
两人成年后,立春结婚成家,立冬保持单身,加上父母离世,联络越来越少,维持兄弟亲情的方式,几乎只有偶尔相约去鼓楼附近的一家日式酒馆喝酒闲聊。
颇为讽刺的是,这家居酒屋的老板即使已与他们熟络,仍然怀疑两人不是亲哥俩,因为他俩实在太不像了。
他们虽说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北京城,但立春性格主动,话多唠叨,满口“京片子”,立冬为人被动,沉默寡言,不说北京话。
立春与立冬兄弟俩最大的区别在于,立春像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地活着,朝前走时不为往事所累,立冬却被记忆束缚住了脚步,在20年前的旧时空里原地打转。
正因如此,立冬没有把遭遇的人生劫难,告知唯一活在世上的亲人立春,而是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约他一起来到异国他乡,期望借助旧梦倩影获得慰藉。
但即便深陷在往事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立冬仍然需要为现在时的困惑,找到一个小小的出口。
开场带打火机不带烟的他,在北大医院吸烟区向一位时髦优雅的女士讨烟抽时,突然告诉她自己的病情。
唐突的行为换来的结果,没有什么意外。
女士匆匆碾灭香烟,从他身边逃离。
《庆州》剧照类似这般“怪人”吓跑陌生人的画面,在张律的电影中经常出现。
《庆州》中只有烟没有打火机的崔贤,向一名年轻士兵借火点烟时,把两根点燃的中南海塞进嘴里。
他的举动看得士兵一脸错愕,后者慌忙要回打火机离开。
《咏鹅》中在街头踽踽独行的允英,见一位女士使用公共健身器材锻炼身体,走过去与她共享。
陌生男人的突兀靠近,令女士无比尴尬,立刻起身走远。
3张律电影体现出的作者性或说创作特色,除了根植于他的童年经验,也由他后来的求学、工作与生活经历联合塑就。
他毕业于延边大学中国文学系,曾赴北京从事写作,后在李沧东等好友的建议与帮助下,像李沧东一样“弃文从影”走上电影之路,拍片足迹涉及中国、韩国、日本、蒙古等东亚国家。
由于他在知命之年,应邀去了韩国延世大学执教电影创作,并且一待十年,他近些年的代表作多在韩国拍摄完成。
这些普通人难有、艺术家羡慕的丰富经历,决定了他的作品整体呈现出独特的气质。
与贾樟柯、李沧东、是枝裕和等主要在自己国家使用母语拍片的东亚名导的电影相比,张律的影片里既有汉语、日语、韩语、英语、朝鲜语等语言的交汇,又有以东亚国家的诗歌、绘画、民谣、小说等为主体的文化艺术的交融,可以说基本不具备在地属性,充盈漫游色彩。
《庆州》中出现的丰子恺的诗画《庆州》中的崔贤是韩国人,在北京大学教书的缘故(结合《漫长的告白》中的北大医院,张律对这座学府似有情结),让他能讲流畅的中国话,对丰子恺的诗画也有研究。
《咏鹅》中同样是韩国人的允英,虽然没去过中国,但因为在汉语培训机构学习过两年,可以用中文完成与中国人的交流,也像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能够背诵骆宾王的诗作《咏鹅》。
《福冈》中在日本公园哭泣的中国姑娘,手里拿的小说是村上春树的《刺杀骑士团长》。
与她交流的韩国女孩,正看的书是中国古典小说《金瓶梅》。
更为奇特的是,两人虽然互相听不懂对方的母语,却无障碍地完成了交流。
《福冈》剧照《漫长的告白》也是如此。
立冬能用日语与日本人顺畅沟通,柳川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留在两人及立春记忆深处的音乐,是约翰·列侬的名曲《Oh my love》。
从三人暂住的民宿窗前乘船而过的韩国人,嘴里哼唱的是韩语歌谣。
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及其作品,在立冬分别与柳川、民宿主人中山大树(池松壮亮 饰)交流时,都曾被提及。
漫游的多元层面,还体现在地理角度的空间变化、历史意义的时间变迁。
前者属于现在进行时,往往由身在异乡的人物,在公共或私人领地的行动带出;后者属于过去完成时,勾连存在于人物头脑中的集体或个体记忆,指向回不去的精神原乡。
《咏鹅》剧照《豆满江》中的郑真,从朝鲜非法来到中国,昌浩的母亲,则从中国合法前往韩国。
《庆州》中的崔贤,由韩国来到中国教书,又由北京回到首尔参加亡友葬礼,前往曾与亡友结伴游玩的庆州,寻找脑海中的私人记忆。
《咏鹅》中作为历史与文化符号被反复提及的尹东柱,是韩国人眼里的“国民诗人”,他生于中国延边,死在二战时期的日本福冈监狱。
不过张律对于国家、民族与历史元素的使用方式,在不同时期有明显的区分。
前期的《芒种》《界限》《豆满江》,这些元素堪比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人物身上,直接影响甚至完全改写他们的命运。
《豆满江》虽然没有正面展示郑真的最终命运,但观众通过他被边境警察抓走的画面,明白他会被遣送回朝鲜。
《芒种》剧照后来的《庆州》《咏鹅》《福冈》,它们让渡于当下的现实生活,沦为作用甚微的遥远背景。
《庆州》中的崔贤作为研究东亚历史与局势的知名学者,对大的宏观问题缺乏兴趣,也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什么价值,一心希望与萦绕在脑海久久不散的春宫图和石桥再度“邂逅”,以便唤醒对于亡友的深层次感情。
4到了《漫长的告白》,与东亚国家往事有关的元素干脆消失不见,只剩氤氲在异乡空气中的个体记忆,映出如梦似幻的私人旧事与私密情感。
但这不表示这部着眼于“小情小爱”的电影缺乏深度。
与那些拿喧嚣画面极力渲染爱情闹剧的影片相比,《漫长的告白》用平静克制的镜头,还原出爱情的纯粹,赋予生命本应有的尊严,可谓余韵悠长。
《小城之春》剧照片中由三段舞蹈串讲的柳川与立春、立冬的“新关系”,没有因为时间与空间的流变改变“旧形态”,看似留下遗憾,实则像《小城之春》或《其后》一样,伤感呈现出东方传统文化中的道德与礼仪之美。
《其后》剧照三人在夜色下的柳川街头行路,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立春借着微醺忽生化解的兴致。
他把手机放在一台自动贩售机上,找出一段探戈舞曲播放,贩售机俨然被他改造成了点唱机。
立春合着旋律,轻轻晃动身体,似乎在向柳川发出邀请。
柳川也趁着醉意犹在,在昔日恋人的身旁起舞。
不过随后,立春停下脚步,双人共舞的画面结束。
他把临时性的露天舞台完全交给柳川,与立冬一起专心做她的观众。
柳川像《春梦》中在天台轻轻晃动身体的艺璃般,暂借舞姿化解满腔心事。
看着这样的柳川,立春禁不住自说自话:当年我教她跳舞,如今青出于蓝胜于蓝。
20年前,柳川随家人从南方某城迁居北京,遇到在浓郁的京味儿文化氛围中长大成人的立春时,被他帅气的外表以及身上“不负责任的随便(柳川自己的话)”劲儿深深吸引,与他成为情侣。
无奈她仅是他的女友之一,他远没有像她爱他那般爱她。
柳川对于立春而言,是一朵来自南方的清新野百合,骨子里透着他难以在身边的北方女孩身上发现的异域风情。
“拍婆子”拍到这样的女孩,无疑会让他在哥们儿面前倍有面子。
不过成长的环境也告诉他,娶妻当娶如北京市花月季或菊花般的女性。
由是,立春把他与柳川的爱情,视为一场独属于青年人的“春梦”。
因为深知梦醒过后要像大多数人一样生活,他并不珍惜这份情缘,一边与不会说北京话的柳川谈情说爱,一边与伙伴一道嘲笑她的南方口音。
他在又见柳川时,说这些年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思念,既是把话说得太满的戏言,带出他以往的行为模式,又侧写出他现在的生活一如死水毫无波澜,表明他希望在远离妻女的环境里,与她旧梦重温。
尽管如此,柳川当年依然想着与立春修成正果。
她在后海一边回忆立春将她从眼前的湖水中救起的画面,一边等待他的出现,可是一连几日都是失望。
忙着与别的女孩约会的立春,忘记了她的存在。
柳川与立春、立冬爱情故事通常都是花有意水无情。
柳川被立春伤害的同时,并不能够将对立春的爱意,转移到始终默默陪伴她的立冬身上,哪怕立冬为了她,不再说让她甚为痛苦的北京话。
其时适逢柳川父亲出轨,她随同样被情所伤的母亲远赴伦敦投靠亲戚,没把未来寄托在立春或立冬身上。
20年后,三人重逢回忆往事,立春大多已经淡忘,柳川记忆时断时续,立冬依旧像个少年般充当着柳川的代言人,清晰记得与她有关的细枝末节。
柳川因此颇为感动,对立冬心生爱意。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把立冬当作那个陪她在后海等待立春出现的少年,习惯性地选择回到立春身边,似乎当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
立冬也没主动打破与柳川的关系,维持着原有的平衡。
立春接到妻子的催促电话中断行程返京,立冬得以与柳川单独相处。
可是夜深人静的氛围下,他只是在民宿走道尽头发着幽光的佛龛面前,模仿柳川独自起舞,并没敲响住在佛龛隔壁的柳川的房门——即使他站在门前犹豫不决时,知晓一门之隔的柳川也在忐忑不安地等待声音划破宁静,依旧选择了原道返回。
《庆州》中的崔贤,也在眼看水到渠成之时,选择了临阵退缩。
他与茶馆女主人经过一日相处互生情愫,晚上在她家里借宿时,虽然知道她特意虚掩房门,仍然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了一夜。
《春梦》海报张律的其他电影里,也不乏像立冬、崔贤般的人物。
《春梦》中的三位大叔,虽然终日在艺璃身边打转,但从没对她动过非分之想。
按照《咏鹅》里年过半百的小酒馆老板娘评价允英的话,这些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有旧时代的感性”。
大概正因这样,他们才会出于要对心仪之人未来的生活负责的态度,及时制止一时贪欢的念头。
毕竟,崔贤马上要返回中国,余生可能不会再来庆州,立冬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不如像以前一样,把“漫长的告白”仍然埋在心底。
5张律与李沧东除了都有从作家到导演的身份转型经历,两人还都属于大器晚成的导演,他们的电影也都深受文学的滋养。
1997年,43岁李沧东借首部长片《绿鱼》,作为“作者导演”为世人瞩目。
三年后的千禧之年,38岁的张律用《11岁》,证明自己既能写又能导。
两人后来的影片,亦是编导合一。
结合李沧东在中国推出的《烧纸》《鹿川有许多粪》两本小说集来看,他的电影与小说在创作主题上保持了连贯,都是通过讲述小人物的命运悲剧,展现韩国城市化与工业化进程中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
张律身为文学青年时期的创作,由于没有公开出版,无法判断他的小说、诗歌与其电影的关系,但从他对于唐诗、民国歌谣、韩国现代诗作等的运用来看,文学尤其诗歌在他的电影里,属于环境中不可或缺的空气,决定了人物行动的节奏,以及他们在故土与异乡、真实与虚幻之间穿梭游走的方式与路径。
《风景》剧照他2003年执导的首部长片,名字干脆就叫《唐诗》。
十年后拍摄的唯一一部纪录片《风景》,尽管没有对于诗句的直接引用,却借鉴了诗章或说组诗的结构,讲述在韩务工的中东亚国家的人们的生活与梦境。
这些遍布韩国各个行业的底层打工者,所谈论的令他们印象深刻的梦,几乎都与家乡和亲人有关。
《绿鱼》剧照张律与李沧东早期的电影,也有着精神上的相通,都在残酷的社会环境里,种植了亲情稻草。
《豆满江》中昌浩的姐姐是哑女,她接到母亲从韩国打来的电话时,母亲没有因为她不能讲话匆匆挂断,而是千叮咛万嘱咐,变相安抚了刚在身体与心灵上受到双重创伤的哑女。
《绿鱼》中莫东替老大杀人之后,哭着拨打家中电话,希望听几句母亲的唠叨,但接听者却是不会说话的大哥。
虽然如此,莫东还是请求大哥别挂电话,一边强忍眼泪,一边向大哥讲述他们儿时去红桥下钓鱼的往事。
不过两位名导后来的创作方向大相径庭。
李沧东一直立足韩国本土,关注社会对于弱者的碾压,揭示个体异化的过程。
张律则是如前所述放眼东亚国家,让人物走出熟悉的故乡环境,来到陌生的异乡土地,借助或长或短的邂逅,展现国家历史或私人往事对于人物的塑形,以及人物挣脱精神羁绊的可能性。
6《漫长的告白》中柳川伦敦期间的生活,尽管没有正面交代,但是通过她与立冬有关自己模仿央视主播练习发音的对话,可以发现她在远离北京的环境中,并不能够释怀因为南方口音受到的伤害。
她后来又到柳川,源于在伦敦时认识的中山大树告诉她,他的家乡与她同名。
驻唱的柳川不过柳川并没因此成为她的精神家园,让她走出阴霾。
她在柳川过着慵懒自在的日子,除了在小酒馆驻唱,就是在这座小城游逛、发呆。
但这些行为恰恰表明她始终没有从往事的泥淖中抽身。
她经常演唱的歌曲之一,正是那首《Oh my love》。
柳川的局部风景,实在像极了后海。
发呆的柳川正因如此,她与再度出现的立春与立冬“忆往昔”时,表现出的豁达与淡然,只是一种假装。
她的心里,实则一直憋着眼泪。
直到她在立冬也回京之后,与居酒屋老妇人(中野良子 饰)对桌饮酒漫谈人生,才让眼泪畅快流出,完成与往事的和解。
此般笔触,与《咏鹅》中小饭馆女主人用自酿的米酒和其对生活的理解,让允英明白“心安即故乡”异曲同工。
《咏鹅》剧照:心安即故乡亦是由于正视了往事,不再对过去耿耿于怀,柳川才会在立冬去世后,违背自己再也不会前往北京的誓言,回到这座曾令她又爱又恨的城市,与立春像老友般追忆立冬,坦然面对立春妻子投来的狐疑目光。
立冬的在天之灵看到这样的柳川,应该会颇为欣慰。
他对柳川的深情厚爱,体现在细节深处,包括清晰记得她在北京待了多久、想弄清楚当年她在后海对着天上的月亮拍手的原因、得知她在日本后花了两年时间掌握了日语等。
但他的这份心意,没有任何付出要有回报的算计成分,不以占有柳川为目的,只希望她能得到平和的幸福。
20年前,立冬在北京就“你幸福吗”向柳川发问,她又拿该问题反问。
20年后,他在柳川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同样没有正面回答。
当她回到北京给出肯定答案,他却去了天国,再去无法听到。
当然令人惋惜。
但就像那首诞生于“学堂乐歌”时期的影片主题曲《秋柳》所唱,“想当日,绿茵茵,春光好,今日里,冷清清,秋色老”,无常才是人生的常态。
可堪安慰在于,虽然“眼前景,已全非,一思量,一回首,不胜悲”,生前表示绝不留下活过的证明的立冬,却像柳川一样违背了誓言,留给柳川一盘他偷偷录制的她清唱《Oh my love》的磁带,留下唯一的“爱的证据”。
“Oh my love(lover)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与她的初见,改写了他的半生;他留的遗物,将支撑她的余生。
哪怕,他们不曾有过半个拥吻。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9659392
坦白讲,我还是第一次去电影院支持文艺片儿。
这类型的电影市场就那么大,全世界都如此。
意味着你去看的时候,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艺术电影的叙事方式与你日常观看的电影非常不同。
制片方当然想要賺钱,不过电影的导演并不会像商业片那样要去讨好观众,他们更在乎表达自己的感受。
如果你有看得云里雾里的地方那再正常不过,不必强求。
以前也看一些文艺电影,总体下来的感受是:不要试图在文艺片儿里寻找所谓的生活意义或者其他什么正向的能量,而是去感受隐藏在各种碎片里的一些氛围和情绪。
意识流的表现方式,无关道德上的对错,没有非黑即白,没有批判,只是呈现给观众们关于某些主角的故事,很接近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与生活本真。
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看类似风格的电影可能会非常抗拒。
在走进电影院之前,鉴于对文艺片儿的后遗症,我对《漫长的告白》(柳川)的期待其实放的特别特别低。
不是说没有好看的国产文艺片儿,而是看过的大部分片子都有点压抑有点闷。
生活已经足够繁重无聊, 我可能已经没有耐心走进电影院体验艺术电影的细碎铺陈。
如果一定要走进电影院,大概只有迪士尼的造梦电影是我的心动所在了。
毫无疑问,《柳川》也属于上述这一类型的电影。
因为心里建设做的好、预期放的低,真的开始观看,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它的主题依然是忧郁的、遗憾的、悲伤的,故事也是在各种场景的对话和沉默留白里缓缓推进,但它的表现手法并不全是单调沉闷晦涩,而是在相当多的细节里以一种接近于喜剧式的小冲突小矛盾去达成一种悲剧的效果,轻松的、俏皮的、幽默诙谐的对话背后,还是中年人求而不得现实。
这样一来,悲就不那么悲,它只是一些逃不过的人生遗憾;喜也不是真的喜,它只是一种对现实无奈的调侃。
在看起来很忧郁的文艺电影里,意外的收获了一些看喜剧才有的快乐。
乐过之后再回味一下,又能体会到一些淡淡的忧伤。
非常成年人式的生活冷幽默和不便言说的苦涩。
咬文嚼字的表达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粗俗一点现实一点,就是电影里很多片段所呈现的那样:那些想要抓住爱情残影的中年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有人说,张律拍的很多作品都是他的“春梦”。
我还没看过他别的作品,但《柳川》可以这么理解。
当然阻止男人做春梦根本不现实,能做的是要给女人争取到同等的自由,让女人也有坦荡做春梦的自由,不要那么多性羞耻的束缚在身上。
还是那句话,如果看文艺电影带上了道德审判的眼镜,那真的不如不看。
何必为难自己呢。
这部电影里有很多不太雅的对话或画面,有些地方我也觉得突兀。
有声音批评导演是不是国外呆太久了,对中文有些生疏?
不排除这个因素,这些批评我觉得是客观的。
但总体而言,大多数时候是符合人设的、推动剧情需要的。
承受“男凝”批判者批评声音最多的立春哥(辛柏青饰演)这个角色,我个人觉得演的非常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设。
从周秉义到立春哥,辛柏青这个演员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一定有立春那样的北京胡同中年大叔,能说会道,幽默搞笑,感情上不负责任直来直去……而柳川真的喜欢过他。
但柳川又不止喜欢立春哥不负责任的随便,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放不下的,还有立冬哥更为细腻深沉的体贴关心。
也许立春立冬兄弟就是柳川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文艺版的。
她谁都没有完全放下,但也没有为了他们中哪一个更主动的前进一步。
只是在等待,不拒绝,也不挽留。
这部电影实在没有什么要歌颂爱情的姿态,改成《漫长的告白》这个名字纯属画蛇添足,题不达意。
中年人能有什么爱情,大家都被各自的现实生活牵绊,病的病,不举的不举,或者有家室,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谈爱情,谈爱情有点奢侈。
但他们又都不甘心,忘不掉记忆中的某些空间、某些人,还想去争取一下,挣扎一下,当然只会是春梦一场:美则美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谁也得不到。
柳川没有,立春立冬兄弟也没有,中山大树也没有。
如开头所言,很难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总结出一个什么正经的意义来,但你一定会在某些观影瞬间生出一些特殊的感受,思绪飘到自己记忆里那些独特的空间,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柳川。
电影收尾好像有些仓促。
邻座的观众感叹了一句“这就完了?!
”。
是的,这就完了。
很多现实中的告别就是隐藏在那些日常琐碎里,来得仓促且悄无声息,多的是没有预告和铺垫的落幕与分离。
但导演如果真的这样处理电影结尾的话,观众还是会带着疑惑,并给他的作品扣掉半颗星:你怎么能这么处理呢?
就不能再艺术一点吗?
我个人还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的。
我没有参悟什么人生要义世间真理的想法,某种程度上有点像看《穆赫兰道》时的感受:也许电影我没有完全看明白,但这不耽误我沉浸在有关柳川的春梦中,很美,余味悠长,有快乐也有忧伤。
由倪妮和张鲁一主演的《漫长的告白》于8月13日上映。
前有《独行月球》,后有《小黄人》《杨戬》,这部文艺话痨电影在合家欢氛围浓厚的暑期院线票房表现平淡,是意料之中的事。
同时,豆瓣开分6.8分,以及一些相伴而来的性别视角的讨论,大概也起到了雪上加霜的劝退作用。
上映第一周过后,排片就开始在一些小城市消失。
电影《漫长的告白》官方海报。
对很多观众而言,比起两位具有知名度的主演,导演张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但其实他已经执导筒多年。
出生于吉林,朝鲜族导演张律此前长期在韩国参与影视事业。
他的《春梦》《咏鹅》都能在当年度豆瓣最佳韩国电影排行榜上排到前10。
他的电影风格冲淡而富有诗意,早年常被与洪常秀相比。
因为片名常为两个字,他也被称为“二字诀”导演。
而《漫长的告白》,原名也是两个字,《柳川》。
擅长在作品中展示东亚跨国性(transnationality)的张律,会在影片中如何处理不同空间、不同语言、不同身份认同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和同档期、同出自东亚导演之手的《分手的决心》类似,《漫长的告白》在上映后也受到了性别视角上的质疑,但它真的是一部迂腐的“男性凝视”电影吗?
本篇文章就从《漫长的告白》中出现的关于口音和语言的有趣展示说起。
在作者看来,前者成为隐匿的爱的能指,后者则和流动的空间一起氤氲出一种跨越国境的寂寥。
此外,与片中出现两次的石黑一雄相呼应,影片使用不可靠的叙述和“魔法瞬间”挑战线性逻辑与叙事,带领观众穿梭在现在与过往、现实与虚幻之间。
文章最后,作者还将围绕这部电影的“男性凝视”争议提出自己的想法。
需要注意的是,这绝不是唯一一种理解影片的方法。
《漫长的告白》就像一首太朦胧的诗。
诗歌写得太朦胧,就得承受被误读或者不读的代价。
撰文 | 雁城口音、多语言与空间的流动性看完电影以后,想到一个逗趣的问题,谜面是“曾和大导合作有家喻户晓的代表作、最近有新片上映、在异国出演女主角、片中大量说外语并被其他角色夸成是大美女”。
大多数人可能都会答“汤唯《分手的决心》”。
其实这个谜底也可以是“倪妮《漫长的告白》”。
和马思纯、王俊凯主演的《断·桥》同天上映,《漫长的告白》虽然也由两位具有知名度的演员主演(倪妮、张鲁一),热度和讨论度显然不及前者。
当然两部电影的影响力和口碑,又更不如前两周上映,“以一己之力盘活院线”的喜剧片《独行月球》。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上映隔天,《漫长的告白》豆瓣开分定格在6.8分。
这并不意外。
影片中,亲兄弟立冬(张鲁一饰)和立春(辛柏青饰)到日本寻找两人十多年前共同爱过、又不告而别的姑娘柳川(倪妮饰)。
在这趟旅程中,很多隐藏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虽然如影片标题所暗示的,《漫长的告白》看似具有狗血爱情片的特征——开篇就介绍立冬得了绝症、亲兄弟爱上同一个人、“悬浮”地发生在异国他乡——但它实则是一部剧情极不明朗的文艺话痨片,且一定能给冲着“浪漫爱情”噱头进入影院的观众一种茫然的、被诈骗的心情。
既不叫好、也不叫座,《漫长的告白》在我私人体系内却仍然被认为是一部具有趣味的作品。
这种趣味可以从我看这部电影的源头开始说起:导演张律。
这是一个对很多观众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但其实他已经执导筒多年。
出生于吉林,朝鲜族导演张律此前长期在韩国参与影视事业。
他的《春梦》《咏鹅》都能在当年度豆瓣最佳韩国电影排行榜上排到前10。
我在几年前看过《春梦》,冲淡而洗练,确是“事如春梦落无痕”,整部电影都充满着春恨的气息。
张律执导电影《春梦》剧照。
所以对于《漫长的告白》初始的好奇心,就是来自于“跨国电影创作者”张律:他的首部“归国电影”(使用中国场景、中国演员)会是怎样?
擅长在作品中展示东亚跨国性(transnationality)的他,会如何处理不同空间、不同语言、不同身份认同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我并不意外地在《漫长的告白》里发现了这些要素。
上文中说以为《漫长的告白》是浪漫爱情电影的观众大多会失望,其实并不是说片中没有浪漫。
相反,张律埋的最深的伏笔就是立冬对于柳川的爱,而语言和口音成为了这份爱的能指:影片一开头就借立春之口说到立冬在高二那年决定再也不说北京话;在日本相遇后,立冬在第一时间辨识出柳川的口音变化(同时立春的反应是:“川儿不是一直这么说话么?
”);影片中后段,柳川和立冬又探讨了口音问题:原来柳川刚到英国时太寂寞,只有对着广播学口音;而到了尾声,立冬去世后,柳川追忆起往事,终于揭开谜底——当年她举家搬迁到北京,大家都嘲笑她的南方口音,只有立冬站出来,通过做一个“不说北京话的北京人”的怪咖方式,转移了群体嘲弄的目标。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立冬对于柳川的感情是欲盖弥彰的。
有趣的是,他的眼神和动作都表示了对柳川的感情,唯独没有用语言表示,即使在这部话痨片里每个人都说了过多的话。
但这份感情的盖棺定论却恰恰是通过口音来揭示,就像是没有一个字说到了爱,但是每一个字都是爱本身。
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有异曲同工的表述:“诚然,爱情与我的言语有一定的联系,但爱情无法在我的写作里面安身。
”更有意思的一点是立冬和柳川口音变化的对比。
立冬为了柳川改变口音并坚持多年,但他在重逢后才发现对方早就放弃了当年的口音了。
这种时间和脑回路上的差异,才让人怅惘,知道来者已不可追。
实际上如文章开头所说,倪妮在《漫长的告白》里的英文台词也很多,而且英伦腔浓重。
起初我觉得用力过猛,像中山大树的日式英语在这部生活化的影片里可能会更符合角色身份。
但略一品鉴,又觉得很妙。
英伦腔和苦练过的北京腔一样,烘托起了柳川的人物底色——她看似和立冬不同,不想做怪咖,而企图融入环境、不惜把细节打磨到最好。
但同时,她又因为青少年时的迁徙经历和原生家庭的创伤被反复连根拔起,而显得游离、茕茕孑立。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除了中文和英文,《漫长的告白》也有大量日文台词,以及部分韩语台词(显然是常年活跃在韩国的张律创作前史的介入)。
除了角色的母语台词,你能看见中国人说日语、中国人说英语、日本人说英语、日本人说中文……他们在不同的场合里用母语或非母语,与同族或非同族的角色对话。
一段有趣的对话发生在立冬和中山大树之间。
在用日语互相打招呼后,立冬用日语问:“你是不是喜欢阿川?
”而对方切换到并非第一语言的英语回答:“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顿时拉开与立冬的距离。
然后话题一转,聊到中山大树手上的书,作者是石黑一雄。
中山大树说自己在英国伦敦见过石黑一雄。
两人此后又恢复用日语你来我往。
电影文本之外,作为用英文写作的日裔作家,石黑一雄的移民身份丰富了关于身份和多语言的讨论,和藏于镜头之后的导演张律的经历进一步产生共振。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在《漫长的告白》北京的一场映后谈里,我问了张律关于“多语言台词”的问题。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所谓的,全球化时代。
疫情发生之前,在韩国街头听到中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个回答中出现了两个形容词,“全球化”和“前疫情”。
这多少也形容了张律电影生涯的上半页。
千禧年后受到全球化的福泽,又尚未有疫情的侵扰,空间上的流动是一件轻巧的事。
所以我们在《漫长的告白》里看到,即使立春起初对于出远门旅行有所抗拒,但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日本街头。
张律的前一部作品《福冈》,拍摄的也是两个韩国青年到日本寻人的经历。
电影《福冈》剧照。
东亚空间在张律的镜头里不仅是亲切的、相邻的,更在精神上提供对照。
《漫长的告白》开篇在北京,辛柏青的北京腔扯出许多北京本土地名,回龙观、后海、西单。
地名成为地域特征的直观标签。
当主人公们来到日本,故国的记忆却和异国的风景产生联结。
走出小酒馆,立春就对着街景与河流说:“这不后海么!
”让坐在北京影院里的观众发出阵阵窃笑。
和中国女主角同名的日本小镇柳川,则成为这种跨越国界的照应关系更明显的象征。
在张律的电影世界中,无论主人公的肉身是否抵达异国,都氤氲着一种跨越国界的寂寥。
母语不同、成长环境和性格迥异的角色聚在同一空间——在《漫长的告白》中是中山大树家的民宿——南腔北调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有的对酒当歌,有的只言片语。
偶有彼此抚慰的瞬间,但每个人终究要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透过屏幕,观众们亦能在这份流动的乡愁中,找到弥合割裂的共感。
实际上,在近两年的东亚三国电影里,我们能看到越来越活跃的跨国界的创作互动。
开篇说到的中国女演员做主角的韩影《分手的决心》、跨国界选角的日影《驾驶我的车》、更早前同样也改编自村上春树的韩国电影《燃烧》……
电影《驾驶我的车》剧照。
同时,有些矛盾的是,我们又活在一个受疫情影响、无论在物质还是心理上都日渐割裂的世界,以至于张律回答问题时,在“全球化时代”后,又补充了“所谓的”。
所以在这个时刻,看到拍摄于前疫情时代(2019年)的《漫长的告白》,人与人、空间与空间之间,尚可以用这样的距离互动、共情,这不免让人产生了一种时代维度上的怀旧与乡愁。
佩索阿在《惶然录》里,就这样感慨:“是怀旧症!
出于对时间飞驰的焦虑,出于生活神秘性所繁育的一种疾病,我甚至会感怀对于我来说毫不相干的一些人。
如果我每日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诸多面孔之一消失,即便它们并非所有生命的一种象征,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会感到悲伤。
”不可靠的叙事与魔法时刻上文提到,《漫长的告白》中提到石黑一雄,而且是两次。
或许,很多人看完《漫长的告白》一头雾水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张律把很多梗埋了却不点破,石黑一雄就是容易被放过的一个暗示。
除了刚才说到的,石黑一雄的移民身份和影片中的多语言相互照应外,石黑一雄的创作母题也与《漫长的告白》不谋而合。
从《远山淡影》到《长日将尽》,石黑一雄擅用第一人称叙事。
但不同于古典主义小说,他通过主人公的言语反复,来体现叙事的不可靠性。
比如《浮世画家》中,主人公长篇大论地描述生命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事件,但紧接着就感慨:“当然啦,那天下午我在多摩川庙宇里的原话可能并不是这样。
我曾经多次讲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说的次数一多,这个故事就开始具有自己的生命。
”语言上自相矛盾的根源,在于时间、情感、创伤所导致记忆的丧失和扭曲。
往往是在叙事进展到中后期时,读者们才逐渐发现这个看起来把故事讲得事无巨细的叙事者,内心深处一直回避的伤疤。
《漫长的告白》中,对应石黑的第一人称叙述的,是不同角色间高密度的对话。
影片一开始,观众就被丢进一个高语境空间中,角色的前史与动机只有随着对话的推进被慢慢剥开。
关于过往的追问潜在地组成影片的核心,也作为立春立冬兄弟俩旅行的目的。
要回答追问,需要潜入时间的河流,并排除情绪的矫饰与干扰。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然而,影片的几个主要角色都算不上坦诚。
立冬对自己的爱意和病情都守口如瓶;柳川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有这事儿吗?
我不记得了”,在立冬去世、人去楼空后,才缓缓说“我想起来了”;在影片中后段,中山大树终于对柳川告白,同时还坦白自己有一个女儿,观众才猜测出此前神出鬼没的女高中生的真实身份。
立春是看起来最坦荡的一个,坦荡就坦荡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谎话连篇。
上一秒还在和弟弟说“我有十多年没想起川儿了”,下一秒就对柳川振振有词地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没当真。
这些表述上的语焉不详和自相矛盾,让《漫长的告白》偏离了有明确议程的线性叙事,让观众和角色一起反复穿梭于线下的时空和历史记忆之间。
在角色表达之外,一些具有神秘色彩、模糊真实和虚幻界限的元素,则进一步打碎叙事电影的常规逻辑,让影片更像是一场半梦半醒间的秉烛夜游。
片中设置了多条因果关系不明的叙事线,而张律有时更直接用跳剪打乱时空关系。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比如会发现,上一个镜头柳川刚独自躺在一艘游船上驶入深夜的河流,下一个镜头里,她就打开房间的门,迎接立春的到来。
省略了衔接和解释,时空之间的断裂和角色行为的矛盾指向模糊而丰富的可能:或许两个场景之间的时间被裁切了,也或许这两个镜头发生在根本不同的两天,又或许那条夜航船只出现在幻觉、梦境或象征之中。
影片中有一些场景更明显地游离于主线剧情之外。
穿学生制服的神秘少女是一个典型。
她总是突然出现,和任何角色都没有明确关联,只是随机碰撞产生简短互动:在公园里她遇见柳川。
后者尾随她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颇具神秘主义气息,镜头戛然而止;后来她又深夜出现在民宿门口,当立冬和她搭话,就迅速走开。
在影片后期,观众才能推测出她和中山大树的关系,但她的玩偶、和父亲的关系,以及最终为何离家出走,仍然留白成谜。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如此务虚,《漫长的告白》同时却很密集地使用真实元素与虚构性做对撞。
如文章第一部分中提到的,张律用真实而具体的地名巩固叙事的空间性。
地名之外,还有人名。
除石黑一雄外,当立春兄弟泛舟河上,船夫向他们介绍,柳川的名人有妻夫木聪、小野洋子。
后者更是亲身在影片中出现:兄弟俩在街头漫步时,听到一阵歌声,敲开街边的门,就是小野洋子本人在弹唱披头士的《Oh, Yoko!》。
这种奇幻与现实元素的杂糅,也与近两年东亚三国的一些电影代表作产生互文:《偶然与想象》里的魔法时刻(magic moments),《驾驶我的车》中八目鳗的故事,《引见》结尾的海滩梦境……在接受ECRIT-O的访谈时,滨口龙介说:“电影是将现实如实拍下的艺术,因此在描绘非现实之物时多少有些力有未逮……很多时候仅仅对现实亦步亦趋的话,往往什么都不会发生,很无趣。
因此,我在意的是如何在不破坏其既有逻辑下,把现实中绝少出现的事情包含进去。
也即在保证现实的完整度下,生成一种对现实似是而非的感觉。
”穿梭在现在与过往、现实与虚幻之间,《漫长的告白》也把握着类似的“似是而非的感觉”。
在一些时刻,能指超越了所指而独立存在,漫游在河上的船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少女、记忆中相互矛盾的叙述、说到一半就卡住的笑话……就像诗篇里最瑰丽、飘忽而难以阅读理解的瞬间。
争议与质疑:依旧是迂腐的性别角色设定?
文章开头抖了个机灵,把《漫长的告白》和同样最近上线的《分手的决心》联系在一起。
其实,除了同档期、同出自东亚导演之手,两部电影还有一个共同点:在上映后都受到了性别视角上的质疑。
在这两部电影的评论中,出现了一个高频词汇,“男性凝视”。
很多影评人都以此为角度发表观点,像“陀螺电影”就写过一篇《〈分手的决心〉是一部迂腐‘直男癌’电影吗?
》。
其实单从文本上看,本不应该意外:《分手的决心》中赤裸裸地出现了男主人公手持望远镜偷窥女性的画面,而《漫长的告白》里,立春和立冬加起来可能问了柳川至少十次:“xx(男性角色)是不是喜欢你?
”
电影《分手的决心》剧照。
实际上,这两部电影引发的争议并非巧合。
在近几年的电影评价舆论场中,性别成为一个愈发热门的维度。
我并不认为是一件坏事。
但在这两部男性作者的电影中,即使我保持了一贯的审视目光,诚实地说,“男性凝视”却并没有如预期般刺痛我。
篇幅所限,单聊《漫长的告白》。
其实在观影过程中,我心中的“警铃”不是完全没响过。
“N男一女”的设定,很容易把女性拍得像猎物和欲望的客体。
除了“xx是不是喜欢你”,更容易让人感到不适的是立春对立冬说:“川儿很随便的。
”看起来是男性之间把女性当做性资源推让的典型时刻。
但为什么我并没有立刻被这一幕激怒,并盖棺定论这是一部“男性凝视”作品?
首先是因为,电影创作者和角色之间是有距离的。
角色说的话,并不一定是影片的中心思想(如果真的有“中心思想”存在的话),而需要结合上下文判断。
比如在这个场景里,在立春说完“川儿很随便”之后,立冬突然表示:“哥你能打我一下吗?
”并在立春拒绝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立春惊讶后,也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可能是这部沉闷的片子里出现的最直接冲突,也让人窥见两兄弟关系里的暗流涌动:立冬对哥哥不满、纠结、反抗,又有些“血浓于水”叠加“人之将死”的手下留情。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虽然立冬在影片中反复被形容为怪咖,但异性缘更佳的立春,其实也背离了传统的阿尔法男性范式。
他擅长言不由衷、张口就来,但其实这种虚张声势的底色是中年失意的人生。
努力保持年轻时混不吝的风流样子,还是不得不成为一个为学区房烦闷上火的“阳痿”男人。
张律早年间的作品,经常被拿来和洪常秀作对比。
确实,洪常秀也喜欢拍类似的角色,被驱逐出公共领域的知识分子,只能溃败到百无聊赖的生活之中。
《北村方向》中,主人公从重复的酒窝到重复的被窝,对不同而相似的耳朵伪善地说着陈词滥调;《这时对,那时错》捕捉的也是男与女的套路化的小城府,即使意外重重,但注定一无所获。
区别在于,拉镜推镜之间,洪常秀把导演和角色的距离拉得很开;而张律给他的角色们都蒙着一层温情,像是一个家庭的大家长,因此观众容易把角色的谈吐当成创作者的心声。
电影《这时对,那时错》剧照。
对《漫长的告白》的欣赏,另一个原因是其中女性角色的塑造,并未落入男权结构里的性别窠臼。
在接受“骨朵”采访时,张律分别用几个“反性别常规”的词,形容了三位主演在片场的风格:张鲁一是“哀愁、美丽、静水流深”,辛柏青是“妖娆、风情万种”, 而倪妮则是“洒脱、帅气、王者风范”。
影片里的柳川确实是这样一个飒爽、独立的角色。
柳川的独立并不体现在对往事的洒脱原谅,而在于这个角色虽和立春、立冬等男性角色有交集,但仍然保留自我意识。
你几乎可以想象在一部没有立春和立冬的电影里,柳川仍然存在于与她同名的小镇上。
毕竟这部电影原名叫《柳川》,这就是属于柳川的电影。
她在立春和立冬缺席的几十年经历过扎实的人生、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路历程、云淡风轻地唱自己的歌。
保持神秘、保持力量、保持敏感。
影片中我最喜欢的一段对话,就发生在女性主体之间。
柳川和居酒屋的老板娘相对而坐,柳川用中文说起自己的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乌鸦把一只乌鸦压着打。
这是影片中她第一次透露出先前面对男性角色时收敛的脆弱。
而居酒屋的老板娘微笑着用日语回复:“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总的来说,《漫长的告白》注定不会是一部在大众层面上叫好叫座的影片。
诗歌写得太朦胧,就得承受被误读或者不读的代价。
但我挺享受读这首诗,即使知道它的落落寡合,亦不想宣称我是“唯一正确地读懂它的人”。
只是恰好它让我感到一种海德格尔式的孤独:“孤寂包含着更寂静的童年的早先,蓝色的夜,异乡人的夜间小路,灵魂在夜间的飞翔,甚至作为没落之门的朦胧。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贾宁。
封面题图素材来自《漫长的告白》剧照。
一部颇有巧思、回味悠长的电影,在极弱的戏剧冲突中展现岁月沉淀过的激荡和怅惘,又并不止于爱情,更是种种人生况味。
文/牛三牛不知道是谁,给这部电影改了一个看似迎合市场的名字,我猜大概率不是导演张律。
改名的原因可以想见——够直白,爱情片标签,弱化文艺片调性,增加拉高票房的可能性。
能否拉高票房实在难以证实和证伪,但单就影片而言,片名就跟整体调性产生了偏离。
我还是更喜欢电影原来的片名——《柳川》。
这是张律这次的创作的原点,也是观影之后无尽回甘中的一部分,是一个包含着混沌过去和迷茫未来的水边乌托邦,也是一个被男人凝视又从不归属于谁的美丽女子。
双重指涉,旖旎暧昧。
好多人说观影时成功入眠,我看完后却满是惊喜,像在倾盆大雨的天地间忽然与另一人共同躲进一处逼仄的屋檐,不松弛,多的是会心处的彼此触摸。
上次有同样的银幕观影体验,是在大学礼堂里重看修复版的《一一》。
巧的是,两部片子都有主角去日本重温旧情的情节,也都是中年以后往事不要再提的无奈和苦涩。
电影《一一》截图整体上,《柳川》是一部颇有巧思、回味悠长的电影,在极弱的戏剧冲突中展现岁月沉淀过的激荡和怅惘,又并不止于爱情,更是种种人生况味。
故事关于两兄弟和一个名叫柳川的女子的情感纠葛,始于北京,终于北京,途经隔海邻邦一处也叫柳川的水城。
导演张律用散文式的拍法,把三个人横跨二十年的情感纠葛和人生际遇,拆散成无数闲谈对话、日常琐碎,散点式地呈现在水汽氤氲的城市幕布前,始于世俗,终于世俗,途径的是一处能让你卸下生活枷锁但却抛不去往事重负的桃花源。
先说演员。
这种风格的故事里,对演员的信念感和沉浸感要求是极高的,好在三位主演完成的都不错。
三个角色,一个是貌似无情却最有情的风,一个是静谧流深暗藏汹涌的水,一个是即将被平凡生活淹浇熄灭的火。
影片剧照倪妮的柳川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金陵十三钗》之后再次遇到“对的角色”,是作为演员的运气。
张律导演在映后交流时也讲,《柳川》的故事构思已久,直到在北京见到倪妮才感觉她就是柳川。
影片里的柳川无羁无绊,随遇而安,眼神里都是故事,对一切都是新奇,看似“随便”但一直在苦苦探求自我,她是张律拍给自己的一缕春梦,是俗世男人深夜梦回时的触不可及。
万种风情里,最是那午夜街头的一曲探戈,“青出于蓝”的,是她永不枯竭的生命力。
美绝。
影片剧照张鲁一的立冬最难把握,而他把水流之下的隐忍克制不着痕迹地呈现出来了,鼓楼幻听,庭院春梦,佛前起舞,他懦弱孤独,蜷缩一生,只盼伊人能听懂他未讲出口的笑话,唱一首不用伴奏的英伦情歌。
张鲁一的性格特质里似乎天生带着这种“让女人心疼”的部分,他在广受好评的神剧《红色》中塑造的徐天,也多少有些同款滋味。
苦绝。
影片剧照辛柏青从央视黄金档的“厅局风”兄长角色中走将出来,恰如其分地呈现了一个曾经年少轻狂、如今外强中干的油腻的“大多数”——立春。
好多观众看完感觉辛演得过于油腻,可如果你转身去看看当代都市中那些熟悉的中产中年男人们,会发现张律和辛柏青把这种油腻感和疲惫感拿捏得相当准确。
他才是让大多数人讨厌又最终活成的样子。
俗绝。
还必须特别提及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演员王佳佳,在片尾部分出演立春的妻子。
几乎原生态的演技,几句唠唠叨叨的台词,几个微妙却能杀人的眼神,凭一己之力,寥寥几笔就把影片从世外桃源的缥缈幻梦整个拉回到琐碎平庸的日常里来。
了不起。
再说故事。
兄弟二人在鼓楼喝完一瓶烧酒相约出游,共同踏上的是一场与消逝抗争的找寻之旅。
区别在于,一个在用求证抵抗肉体的毁灭,一个在用回溯抵抗生命力的消散。
故事缓缓流淌到最后,立冬的好多“怪话”和“怪事”都得到了解释:他年少时突然改掉的北京话,他反复提及的柳川的口音,他总在尝试讲的笑话,他耿耿于怀的满月和清唱,运河的拐弯和他的睡姿。
这些细节上的前后呼应和互文隐喻,构成了这部影片的基本元素。
张律传达的底色仍是悲观的。
立冬片头就说过,哥儿俩已经是两双“死鱼眼”,哥哥被磨平的青春确实已经彻底死去,弟弟在经历了与往事并不彻底的和解后,也随那段时光一起消散。
居酒屋的中野良子对着酒醉的柳川感慨,从热热闹闹到孤独老去,一个人也挺好。
人和人可以在一段旅程中相互陪伴,但自我救赎的过程,终究只能在蜷缩着的一隅之地孤独发生。
就这样,一代代人的命运轮转,经历着千差万别又大同小异的人生。
如同柳川,她无法用父亲的消失来说服自己,为何年少时爱上一个男人竟是因为对方“不负责任的随意”。
明明逃离已久,再次重逢,当曾经不负责任的男人被生活改造得婆婆妈妈,曾经深爱自己却始终未迈出一步的男人也同时站在自己面前,再次选择,她又极容易地陷入当年难以言说的“习惯”中去。
有些事没有道理,很多事更不讲道理。
几十年,当眼前景已全非,看起来已经活明白的自己,终究还是绕不过去那只乌鸦的坎儿,走遍世界,仍旧是在画地为牢的心境里团团打转。
当她遇见另一个缺失父爱的女孩时不会想到,擦肩而过的,又活脱脱是另一个柳川,一个希望靠出走来寻找“柳川”的柳川。
时间度量过生命,解释了多少曾经的困惑,但解释并不解决问题。
关于爱情和生命的奥义,时间终究没有给出答案。
但总有点东西被时间改变过。
恰如立冬和柳川在庭院里的离别。
立冬学会了像他曾经不理解的柳川那样故作轻松地告别,只说一句——“走了”。
柳川也仍旧决不留恋,如风般洒脱——“我不会去送你的”。
都是骗子。
一年后,寒风吹彻北京城,胡同回响OhMyLove。
◎(附:分明更好看一些的原版海报)
🖊️有一种悲伤……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立春是立冬的春天,立冬是立春的冬天,春夏秋冬只一个四季,误了的风筝,便都落在了柳川。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河&寻谣计划《秋柳》:堤边柳,到秋天,叶乱飘。
叶落尽,只剩得,细枝条。
相当日,绿荫荫,春光好。
今日里,冷清清,秋色老。
风凄凄,雨凄凄;君不见,眼前景,已全非。
眼前景,已全非;一思量,一回首,不胜悲。
🎈我之前看到过一群乌鸦在打架,一群乌鸦欺负一只乌鸦。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想要上去阻拦,但是我就站在原地,看到那群乌鸦欺负她。
那只乌鸦很无助,它在挣扎,它被啄得遍体鳞伤。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就站在原地不动。
🎈我年轻的时候有好多男人围着我转,那我现在呢,只剩下我一个人,你觉得我会很寂寞吗?
但我一点都没有,我现在充满着活力。
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如此感受着生活的意义,世界的颜色如同玫瑰一样迤逦印刻在在我的脑海中,想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轻微标题党。
这是一篇毒舌吐槽。
作为一名女影迷,我无法摆脱我的性别视角,但我还是尽量客观地来谈电影的问题。
——————————一个词评价电影:尴尬。
张律仿佛一个对中文和中国文化一知半解的外国友人,用不太熟的华语编织了一场迎合小资男性幻想的临终之旅——还没太迎合到点儿上。
不仅美丽的女性是被意淫的,就连片子里的京味儿也充斥着符号化的刻板印象。
概括一下影片故事核: 死期将近的大龄男文青,带着自己的已婚油腻哥哥,去日本找寻两人年轻时共同的白月光,想占有人家但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只敢打嘴炮的故事(雅一点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故事)。
然而,无论是讲爱情、讲回忆,还是讲生死,如果人物的情感根基是空洞的,拍的多精致都遮不住骨子里的小气甚至猥琐。
另外,这种小资质感的文艺片,往往多说多错。
最好是通过画面渲染氛围突出人物关系,少用对白补充信息。
而张律的台词措辞肤浅又尴尬。
我看有人拿张律和洪尚秀比,我没看过张律的韩语电影,仅论《漫长的告白》还差太远,洪电影的“废话”能在一个镜头之内推动人物关系转变,且他的作者性极强。
再者,也没法拿倪妮跟洪尚秀镜头下的敏姐相比较。
退一万步,假设今天就是要拍一个给男人意淫的春梦,本片的人物塑造也不过关。
这口锅导演和主演谁都逃不掉。
倪妮并不“贴脸”柳川,她够文艺够美,但还是有点清高的包袱,她和立春打情骂俏非常出戏,演不出台词所讲的那种“随便的”女孩,应该找一个类似《燃烧》女主并再成熟点的姑娘来演(内娱确实难找演好柳川的人)。
再者,张鲁一跟倪妮毫无化学反应,这要观众如何相信故事相信人物呢?
本来剧本中就没有能建制爱情的情节,男女主演最起码该演出点神交吧?
即使说爱情不是本片的终极主题,那它最起码是主线啊。
倪妮和张鲁一完全是自己演自己的,他们演的好用力,我却感受不到情感的流动。
尤其是张鲁一演的立冬,浑身只有自怨自怜的酸味儿,不见暗恋的绻绻情意,更不见临终告别的珍重遗憾。
我说一句池松壮亮演的最好没人反对吧?
一抬眼就有戏,和倪妮拥抱也比张鲁一有cp感,甚至如果主角是池松壮亮,倪妮或许能发挥的更好。
辛柏青就不评价了,角色被导演写成这样,演不好不怪他hhh。
片尾柳川唱“一思量,一回首,不胜悲”,何其苍白。
影片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剧情,我都不知道柳川回首思量起这两个男的能想起什么?
立冬到底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我努力地替柳川和张律想了想,找到三个点:故意为她改变的口音、陪她度过被甩的夜晚、日本笑话。
没了。
但是这点事不足以撑起“回首不胜悲”这顶帽子!
还是那句话:人物缺少一个真正的情感根基连接彼此——它可以是蓬勃的肉欲,它也可以与男女之情无关,但必须要有!
电影名叫《漫长的告白》,我看是张鲁一和辛柏青负责“漫长”,池松壮亮负责“告白”,倪妮是一个被观赏的道具。
————————补充:说到“记忆错位”,我并不觉得电影有很好地运用这一点。
因为本片在立冬死前并没有发生视点转换,一直都是立冬的视点。
柳川想起什么、忘记什么、对人什么态度,都是在与他人对话中展现的。
观众始终以旁观者的视角窥视这个神秘的女人。
她的内心世界从没有被展示过,直到立冬去世时。
这也让整部电影所呈现的精神世界仅止于立冬的“自我感动”。
因此立冬去世后,柳川怀念他的动作,是找不到动机的。
我觉得不如删掉十年后以柳川为中心的结尾,或者,干脆最后再多加一个反转:立冬从异乡的客栈里醒来,他没死,只是做了一场梦。
立春没走,中村大树的女儿没丢,唯独不见柳川。
梦和现实混杂,立冬已然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
总之,彻底让柳川变成一个被窥视被意淫的神秘符号,观感都会比现在舒适。
如果不是为了张鲁一坚持不到一个小时。多一星也是给他好不容易拍部主角的电影啊。调调是很好的演员是很好的但是整个片子呈现就非常让人如坐针毡,枉费我开头觉得有点小津的感觉。(改名是为了上座率吧,其实原名柳川会没那么脱节
能量不可避免地流失,才发觉走过的路都太空了,空得有些难过。理想的对话果然还是只存在于梦里,一拉回现实,便只剩些压着腔调的人,在模仿别人如何说话的过程中:变得厌恶那些不合时宜的语气;不过,电影里至少还有某种东西温和地、没有边界地、不停地显露着,是没有身份的人,以及特定时段的天光。
她是以日本地名做名字的中国人,但一生无根,既不属于柳川,也不属于伦敦、北京。她代表的是一种关于身份认同的迷茫。片中所有人都爱柳川。在日本房东心里,她是故乡;在立春心里,她是异域,是远方。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一个意象来爱。只有立冬,将她当作一个具体的人来爱。于是他也变得漂泊、边缘且模糊。他消灭掉自己身上任何地域性的特征,去靠近她,像一只风筝小心追赶另一只风筝。
从柳川进立冬屋我开始哭,一直哭到字幕走完。立冬为了不让柳川做挨揍的那只乌鸦,自己成为了挨揍的乌鸦。他不晓得啊,直到他病逝他也还在误会,柳川不是揍别的乌鸦的乌鸦,柳川其实是被欺负被揍得更彻底的那只乌鸦。张律导演就是这样吧,他绝望地洞悉人性,他总能慢慢地、满满地用他的节奏,展示他洞悉人性后的绝望。逝去的立冬、漂泊无定的柳川,始终都没有等到劝架的乌鸦,等不到就是等不到,没有为什么。有的人不愿回首,有的人始终不曾改变,而有的人,除了自己其实没有他真正放不下的人。三位主演都演得太好了,谢谢你们入木三分的角色演绎,谢谢。
立冬刻画得好单薄,我不理解这个人物存在的意义,只觉得还蛮装的……
一点点爱你在心口难开。(本片实际为遮幅,如果影院把幕幅放错了(比如明显看到字幕错位被遮挡),可以及时告诉工作人员重新放回正确的幕幅。)
#资料馆# 2.5 和这部一比,《福冈》显得过于轻盈了。看得非常不适,好典的重国男人:不行也要装的很行,同时物化/议论自由的女性。怎么张律回归本土就拍了个这样的故事,或者应该说精准把握我郭男的的精髓?
这片子对比「福冈」就明显看出中国演员的差距,不松弛,手投足间就是紧绷绷的感觉。这导致立冬的柳川之行像是刻意的故作深沉。辛柏青和张鲁一在一起也很违和。
我建议《漫长的告白》应该改名成《倪妮与痴汉们的故事》,三个男人,一个流氓痴汉有老婆孩子,一个闷骚痴汉像个变态,一个单纯直男痴汉有孩子,合着都想睡倪妮,诶! 看着是真恶心,其中一段,哥哥睡了倪妮,弟弟没睡,兄弟俩讨睡倪妮的事儿。哥哥来一句:“川儿挺随便的。” 有妇之夫出轨、兄弟矛盾、三男追一女....这不就是青春文学加上泰国电视剧嘛?喔,还有韩剧的癌症去世。去其精华,取其糟粕!我真诚的建议去掉倪妮,反正倪妮也就是一个女性符号,满足戏里戏外“痴汉”们的意淫。逃离电影院!
挺动人的,感情很浓,很真挚,默默流下眼泪,沉浸一会儿。不过类似题材有太多珠玉在前啦,有人在说轻,有人在说重,有人在说举重若轻,有人在说力有不逮。这个电影属于很猛烈的那一种,每一句台词都是。流畅度差一些。个人不是特别喜欢导演的镜头调度。电影讲的是模糊,但其实还是在试图寻找一个答案,不然不会有这么冗长的结尾。最好的是没有答案。
最为简单的、没有小心思、也不动歪脑筋的电影。面对这样的电影,我会选择原谅它在技术上的不足或瑕疵。每年多看些这样的片,相信整个人都会好许多吧…
过于俗套且流于表面。不知道所谓的“暗流涌动”来自哪里,不就是黏黏糊糊的三角恋吗,一切都明摆着,导演却用最故弄玄虚的方式讲了一个大家都猜得到的故事,全程像看笑话一样。它所触及到的人类情感也是极为浅白的,就是琼瑶憋不出故事了然后用要死要活的情绪和半死不活的台词和来装作自己很深刻。外景柳川、居酒屋老板娘、各种日本符号,都很俗滥,令人犯腻。倪妮这个角色被三个男人意淫(加上导演是四个),为什么不扇他们巴掌?
(5thPYIFF10.12开幕片)从《福冈》一路漂流而来的“幽灵女孩+城市漫游”,三人行、KTV、人偶娃娃,串联起人物在城市空间中漫无目的的游走和对话的“自由之丘”。张律绝对是那种以直觉拍电影的导演,没有设计但人物之间的彼此勾连与枝蔓丛生、对于城市空间的敏锐捕捉与呈现、介于东亚国族语言与文化之间的幽微气质是充满灵性的。除了文本上非常地厌女,而且算是从独立走上了工业制作之路,缺了一点味道,但总体还是不错。
8/10,是看一年国产院线片当中,少数的仅靠影像就能让人感觉舒服的那一类,即使不去解读,它也是美的。
3.5
非常莫名其妙,很久没看到这么半死不活的电影了,向死的意念被扭曲成一场词不达意的漫游、一场悬而未决的春梦,所有主角的行事动机都令人疑惑不已。为什么要用这么扎实的班底,去凹一个从头到尾都奇怪无比的造型?贾樟柯说电影要有自己的口音,但十几年后张律重操母语,发音却突然变得蹩脚、生涩,遍寻不见从前的轻盈曼妙和举重若轻。他固执地坚守着常用的三人行模式,但演员们却在糟糕的人设的钳制下难以迸发出任何火花。没有说出的笑话被说了出来,答应不会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没想到,在回归故土的时候,他却水土不服了——这算不算一种癌症晚期。
强行把洪尚秀中国化,主角还是俩北京人,真是笑死人了,真有天龙人会向往日本乡下小县城啊?以及谁要看张鲁一演文艺爱情片啊我请问,热评真的我国观众的典型代表——没看过好东西就这就满足了。
「—如果我结婚,你会回北京吗?—新娘还是伴娘?」此种无声,暗涌流淌,似淡却浓,最是怅惘,最是动人。倪妮太美了,自然优雅,美得移不开眼睛。
矫情。
倪妮的清唱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