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部片一直有所偏好,但也不得不承认西部片已经成为一股支流。
于是当看到这部hell or high water时,不得不想写点什么。
我想观众喜欢西部片,看的可能是快意恩仇,意气风发,也可能是义薄云天,洒脱不羁,但说穿了,是渴望能在现在这个浮躁,功利,人情淡漠的社会里,找到男人应有的样子。
那些男人,既不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痞子,也不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妈宝,更不是看到女人就不会走道的低等动物,他们总能在原则和随性里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平时散漫轻率,认准了目标又像犟牛一样,义无反顾,不惜性命,管他前头是地狱还是黄河。
为了儿子和残破的家,也为了母亲的遗产,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站在悬崖边上的赌博。
即使如此,兄弟却只对仇家下手。
所谓铁汉柔情。
正是因为这柔情是铁树开的花,不香不艳,反倒扎手,却弥足珍贵。
不管是男欢女爱,还是兄弟手足,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微妙的无法言喻的默契或者张力,才是真正的魂。
片中最打动我的就是这种细节,老警探老而弥坚后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干嚎,哥哥微微摘下墨镜说出那句我爱你,弟弟抚摸着手中的筹码只是轻轻拉低帽檐。
这是怎样的三个男人。
他们不是谍战片里在香车美人间游刃有余的特工,也不是漫威那些撼动宇宙拯救人类的英雄。
他们只是男人。
难以忘怀的那个镜头,哥哥看着山下蜂拥而至的警车,自豪地念叨看哥多牛,然后瞥见宿命的子弹却没有躲闪,最后化为夕阳下的一尊武士。
脚下盘踞着一只眼镜蛇,却对这个雕像一般的男人退避三舍。
就是这个味。
时刻闪过的fast cash, in a debt的路边广告牌,饭店里的服务员,破败萧条的村庄,电影不缺大格局。
可贵的是除了片尾过分直白的点明“贫穷就像是世代相传的疾病”,大部分类似的背景介绍都和谐地融化在黄砂里,让你自己去琢磨体味。
这和这部让人胸闷难言但又不得不把苦水自个咽回去的西部片一样,彰显着可贵的风骨。
《#赴汤蹈火#》刻画的男人间的情感尤其含蓄,搭档、兄弟…皆是,显得尤其赤诚,让人羡慕,以至于看着看着便开始对这一对兄弟开始同情,他俩在夕阳下互相嬉戏尤其让我感动。
故事不单纯是抢银行,因为就像老警说的那句话,“你哥哥抢银行我明白,但你我就不明白了,抢的钱你也没有花出去,你也不缺那一点钱。
”这时候男主说了一句话,“贫穷像是疾病,传染一代又一代,传染给所有你认识的人。
但我儿子不会这样了。
”你来我往的台词背后,两个主角的姿态非常动人,并把内在主题表达了出来,而在此之前创作者早就用很多轻描淡写的细节做了铺垫。
最终,故事在浓郁的德州风情里,折射出美国阶级固化、底层生活现状等社会问题。
查阅资料可以发现,美国是在发达国家里阶级固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阶级固化的指数基本代表着底层人民生活的绝望指数,他们没有机会翻身,无法接受昂贵的高等教育,进而无法拥有优秀的工作机会,很多“穷过三代”的家庭濒临绝望。
或许只有像男主这样,寄希望于家里的农场突然天降“石油”,或者中个彩票才会改变,但如此幸运又能有几人尝到呢?
何况,即便家中探明了石油,但债台高筑、家庭离散,男主依旧面临继续赤贫下去的危机。
对啊,也难怪人们会选择川普。
阶级固化势必会造成阶层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抢银行走上极端、犯罪道路情理之中。
如果大范围底层人民生活崩塌,那么这群人必会起来反抗,社会就会变得动荡。
所谓的艺术史,是艺术家的历史,而艺术家就是这样一群体恤时代苦难的人,这不是政治正确,这是艺术应有的姿态。
现实狗血,然而终究是现实,我们无法把现实的事情还原到银幕上,并堂而皇之的把它称为艺术,经典一定是更高、更抽象的创作。
难得的是,这部电影的创作者就是在借这样一个高度艺术化的创作来讲述如上沉重的主题,故事缓慢不乏吸引力,在德州广阔的土地上乡乐飘扬,都是它难得的优点。
这种艺术创造和社会责任感,是《爱乐之城》《海边的曼彻斯特》《月光男孩》这类过度关注“某个人”的小格局所不具备的,尽管在自由主义泛滥的当下,个性和个人际遇更能讨我们喜欢和鼓掌。
中国阶级固化比美国还要严重,财富的社会流动性可谓极差。
有些家庭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似乎只有后代的高考。
然而,我们国家的导演们尚未有一部,哪怕一部关注过这件事。
也或许是我没有看到吧。
本文首发巴塞电影APP,原文可戳要是一定要用类型来定义《赴汤蹈火》这部电影的话,那么只能说这是一部抢劫犯罪片,和以前许多同类型的电影一样,这部片也是执法人员和不法之徒,在美国西南部荒凉边境地带的对峙。
但是《赴汤蹈火》又远不止如此,这不是那种简单的银行劫匪电影,人物也不是歧视黑人的坏蛋和刚正不阿的警长,而是被重新安排过的西部场景,加了一点尖酸的黑色幽默。
电影的内核却是两兄弟要讨回他们的土地和祖产,将被抢劫的银行塑造成冷血敲诈的反派形象。
电影的主要故事非常简单,无非是一对兄弟沿路抢劫银行,一对德州骑警紧随其后一路追踪他们。
这样的剧情在无数不普通的西部片中早已不再新鲜,但是在这看似稀松平常的剧情背后,却隐藏着无比动人的故事。
原来这对难兄难弟,哥哥坐了十年牢刚出狱,弟弟离了婚欠前妻一屁股赡养费,而他们的母亲又刚刚去世。
更倒霉的是,他们的母亲如同很多美国人面临的处境一样,没搞清楚真实的权利义务就将土地房产傻傻拿去做反向抵押贷款,若无力偿还贷款,银行有权查收他们的地产。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此时在农场的地下探测到了大量的石油,而这些石油足以改变他们以及他们孩子的命运。
所以,他们决定铤而走险,抢劫银行,以偿还贷款。
电影中的弟弟曾说:贫穷就像遗传病一样在他的家族中代代相传,而他要让他的孩子远离这种疾病。
自此以后,他是贫穷,孩子是富有;他是罪犯,而孩子是清白的。
电影的故事虽然简单,但是塑造的角色却都是一流的,无论是配角或是主角。
电影中的四个主要人物,两兄弟和两个骑警,个个形象鲜明,各有特色。
这两组搭档都是誓死忠于彼此,尽管性格都各不相同,却又都为着共通的目标努力着。
首先是本·福斯特饰演的罪犯哥哥,又坏又狂,个性冲动,放荡不羁,给人一种害怕的感觉,但是他内心深处依旧隐藏着对弟弟的深爱。
这一角色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抢银行的结局和代价,所有的行为都带有一种末路英雄的悲壮气息。
这让人即使无法爱上这一角色,也会为之心疼。
其次则是克里斯·派恩饰演的弟弟,气质态度比哥哥斯文,但眼神有着无法掩饰的警觉与坚毅,本质善良但带着“我可不是吃素的”味道。
作为整起事件的策划者,他有着独特的老练和有条不紊,也同样有着牺牲一切的决心。
这对兄弟就像是圣经里的该隐和亚伯,感觉上有点抢劫惊悚片的元素,但是又能让人感觉到一家人在为彼此而奋斗。
这也正是电影的独到之处,正如导演本人所说的:身为导演,我一向不喜欢道德寓意非黑即白的故事,所以我这部片用的是我所谓的“赎罪性犯罪行为”,让好人基于善良的原因去做坏事。
他们的对立面则是这对德州骑警,一位是即将退休的老警员,投入一切追查案件的原因是在于对退休后无聊生活的恐惧;另一位则是印第安原住民和墨西哥裔的混血,沉默寡言,忍受着搭档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玩笑。
更厉害的是,在这部电影中就连小配角都被塑造得个性鲜明。
在餐厅中与弟弟调情的女服务员,两幕戏就展示出她的生活困境,她的坚毅勇敢,她的不亢不卑;而给两位骑警点餐的老服务员,仅仅只是一段台词,便让人印象深刻;还有目光呆滞的银行出纳,持枪反击的银行顾客,都让人忍俊不禁。
在这些角色的成功塑造之上,电影建构出的是更深而广的意境。
电影镜头下的德州荒原,一望无际,渺无人烟,是一个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的世界,万事万物都不会在意你。
电影中有一幕,平原大火使得马群奔逃,路过的骑警只是叹一声爱莫能助,牛仔们只能靠自己。
因为这片土地实在太过辽阔了,人事又太过萧条了。
在这片土地上,不仅大自然无情,人本身更是无情。
这也正是电影不断强调的主题,这片土地上的代代抢夺。
白人先是从原住民手上抢来了土地财产,而银行又从白人手上把一切“抢来”,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
在这些抢夺之下形成的弱势群体,几乎永世不可翻身,电影中两兄弟想出的唯一办法便是去抢银行。
在德州这片人人都是牛仔的土地上,主辈们通过他们手上的枪,开拓进取,从原住民手上抢到了土地和财富;而现在银行和大资本家们又通过各种金融手段,从他们手上“抢走”了财富。
一切就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般。
但是电影并没有直接着墨于银行是如何敲诈百姓的,甚至没有直接讲述两兄弟的母亲是如何把土地抵押出去的,而这一切全是通过电影中各个人物的对话来展示的。
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镜头快速扫过,路边挂满了的“小额贷款”、“土地出售”的广告牌。
或许美国梦实质上早已消失,但身处美丽愿景中的民众们,很多是到了08年的金融危机失去房子、退休金与种种尊严后,才真正梦醒,开始面对或许美国梦早已不存在的现实。
这也正是美国新任总统川普的口号: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打动人心的原因。
电影的最后,烈日高照,镜头慢慢下垂,直到贴近土地,镜头前满是枯草,意味深长地暗示着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独留无奈感在观众心头。
最后再补充一句,这部电影的摄影和配乐都非常优秀,值得反复观看,细细品尝。
原创 2016-12-28 李骥 (from 微信公号 “李骥-Josh”)法外之心当 Hell or High Water 这部电影进入最后一幕时,退休的老巡警离开他一直追踪的罪犯,他的车在荒凉原野的公路上卷起一阵尘土。
摄影机这时下移进入草丛,此时响起了电影的最后一首配乐 --- Outlaw State of Mind.Chris Stapleton - Hell or High Water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这首歌是如此苍凉带感,以至于看完电影我去找了歌词。
最后一段副歌是这样的:Yeah there's people all across the landFrom New York out to old San Fran'Just don't give a damn all the timeIn an outlaw state of mind歌者Chris Stapleton反复吟唱的,其实就是这样的意思:天南地北的人,来到这片土地;他们从来都是“爱谁谁”,他们都有一颗法外之心。
死嗑到底是的,“法外之心”,Outlaw State of Mind,正为Hell or High Water 这部电影点了题。
这部并非大导演、大卡士制作的电影,IMDB得分7.8,已获得今年金球奖的最佳影片、最佳男配和最佳剧本提名,有望成为金球和奥斯卡的赢家。
赶上中国官媒打压豆瓣,这里也力挺一下:豆瓣上这部电影得分也是7.8分。
豆瓣网友水平着实不差。
网上资源里这部电影的片名被翻译成《赴汤蹈火》,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翻译,因为“赴汤蹈火”里那种正义凛然的劲头,根本不是这部电影的精髓.这部电影是个犯罪片的格局 两名抢银行的毛贼与两名追踪他们的德州巡警的故事。
警匪两方在道义上本来正邪分明,但电影搞得你偏偏对他们两边都会生出很多同情。
劫匪一方是兄弟俩,他们因为可能会失去被“反向抵押”的农场而走上抢银行的危途。
他们的犯罪动机弟弟在片末説的很清楚:“我是个穷光蛋,我爸也是个穷光蛋,我爷爷也是。
穷,就好像一种病,代代相传。
我绝对不要让我的儿子再受穷。
”在刀刃上求生的哥俩,虽是法外匪徒,又时时流露着兄弟情谊 --- 不管是哥哥抽弟弟后脑勺的那几巴掌,还是二人在夕阳下的打闹,还是二人生死诀别时的眼神,都令人动容。
他们的反面是两名追踪他们的巡警,一个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头(Jeff Bridges)和他的印弟安搭档。
成天骂骂咧咧的老巡警,其实内心里誓与两名劫匪死磕到底,以至于结案退休以后也还念念不忘,以平民之身找到漏网的弟弟要一决高下.电影就在这里停了下来,他们是否还会有一次生死对决?
还要你自已去想象.所以“赴汤蹈火”是一个错误的翻译,因为正邪之间已经模糊,观众对道德和冲突两边的人物都产生强烈带入感。
于是你才会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道德的模糊,电影也再不是肤浅的道德説教。
要我説Hell or High Water这个成语,在这里应该翻译成《死磕到底》。
新西部电影违法者与执法者的“死磕行为”,本来就是个热血的故事。
而故事发生的背景,被放到了荒凉的西得克萨斯。
因为这种荒凉,电影更加热血。
因为西得克萨斯,Hell or High Water 又可以被归类为一部西部片:在这个狂野的wild wild west, 法律与秩序十分脆弱,老少爷们一言不合就可能拔枪相向,每个人都“去你妈的爱TM谁谁” --- 一处法外之地。
实际上西部片兴起近百年,至今并未消亡。
拓荒,是美国精神与文化的重要遗产,而wild wild west的法外之地演出的那些快意恩仇的故事,至今仍然在深处暗合着美国人的民族精神。
只是现在的西部片离《正午》那个时代,在价值观与形态上已大大迥异了。
比如昆汀·塔兰蒂诺去年的《八恶人》和更早的《被解救的姜戈》都是这位酷爱西部电影的怪才导演的现代演绎 --- 人物内心更复杂,价值观更模糊,主题更暗黑,道德立场方面让人更难选择。
西部片气质的好电影真真不少。
去年大热的《荒野猎人》就在拓荒时代的白山黑水之间获得一种十足的力量;《警车》(Cop Car)则刻画一个坏警察在西部旷野里的焦虑和自我毁灭;《西部慢调》(Slow West)説的又是一个法外之徒的某种内心感化。
西部旷野里那些血性故事,同样化身在那些最出色的美剧之中。
《冰血暴》(Fargo)和《绝命毒师》这两部史上最牛美剧,都有正邪之间的冲突纠缠,都有人性深处的欲望贪婪,也都有一种苍凉遒劲的力道,刻画着美国精神深处的那种“法外之心”。
川普之胜为什么会扯到川普?
川普与希拉里的选战,被视为民粹与精英的对决。
而这一次,这个被精英和主流媒体骂为种族主义者、女性歧视者的极右份子,居然堂皇地当上了美国总统。
川普为何会赢?
其实在所有因素之中,最重要的是他所迎合的那些基础选民,那些生活在中西部州的中老年白人,那些被全球化浪潮遗忘的弱势群体。
这些人,不就是这些“新西部片”里的那些在西得克萨斯的酒馆里打发时间的戴牛仔的男人吗?
大选前几周曝出川普“抓住她们的私处”的不雅言论,举国哗然。
但即使这样,也未撼动这些酒馆里的中西部白人对川普的支持。
精英们攻击川普的“女性岐视”在他们这里是完全无效的。
在他们看来,川普才是真的爷们!
川普的胜选,本质上是相当多的美国人认同他是一个有gut的tough guy,中国话叫“纯爷们”。
Tough (强硬) 一直是川普标榜的人格特征,很多美国人之所以寄希望他成为一个“让美国再次雄起”的强硬领袖,是因为他们内心里知道,这是一个rough(凶险、艰难)的世界。
西部电影里透着的那种粗粝气质,那种快意恩仇的“法外之心”,到现在也还是美国人精神的一部份。
某种意义上也是活动太过精致的现代人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会深爱这部Hell or High Water, 而不是它在金球奖里的竞争者,那部矫揉造作的Tom Ford的《夜行动物》)创建于 07:35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出狱的兄弟,破碎的家庭,离世的母亲,银行的压榨,结果是刀头添血。
兄弟两,是暴力和智慧的结合,哥哥抢银行,以为杀父,暴力象征。
弟弟一无所有,在文明社会的规则下,牛仔的血腥规则才是唯一出路。
只有一种病,那就是贫穷,一代传一代,为了下一代避免,需要回收母亲的农场,因为农场有石油。
需要还贷,可惜没钱,所以抢劫。
无奈的命运增加了财富,得以改变生活代价是4条人命,加多人的不安,值得吗,值得。
《赴汤蹈火》电影剧本文/〔美国〕泰勒·谢里登译/黎琪珍开场:枯草。
被连续四个月30度以上的高温无雨天气烤焦的枯草。
镜头移过一望无际的枯草。
移过从泥土里抽出石油的抽油泵。
移过一群在龟裂的地面上刨食的牛,有两头老公牛挤在一棵牧豆树的树阴下,宁可饿肚子而选择阴凉。
镜头移过一个农用设备和锈蚀丙烷罐废置场,标识显示这里是得克萨斯州阿彻城的范围。
镜头俯拍小镇——时间不长。
陈旧的石建法院大楼周围是窗户破损的空置建筑。
一间咖啡馆。
一家产权公司……还有得克萨斯州第一银行。
镜头停在银行前面。
我们听见一辆汽车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埃尔西·瓦尔伯格,60岁,体型臃肿,卷发,从镜头前蹒跚走过,走向银行入口。
她打开门锁。
正当她抬起门打开时……镜头向她冲过去。
埃尔西被推向前方,砰的一声摔倒在银行的地上。
她呻吟着,滚动身体侧躺,看见……内景,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两个身影。
男人的。
因为两个原因而难以辨认是谁:朝阳透过玻璃门照射进来;他们头上戴着滑雪面罩。
埃尔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劫匪(向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带我们去存放现金的抽屉。
埃尔西:不。
劫匪蹲下,到了刺眼的光芒下方,用一把手枪指着她的脸。
劫匪二:我们不是在请求你。
她爬起来,被押到柜台后。
埃尔西:抽屉里还没有钱。
钱在保险柜里,我没有钥匙。
劫匪:证实一下。
她把抽屉打开。
果然都是空的。
劫匪:该死。
埃尔西:我猜你们是新手。
劫匪二:钱在哪里?
埃尔西:我说了,在保险柜里。
劫匪二:谁有钥匙?
埃尔西:克劳森先生。
他很快就会到,我建议你们离开。
你们正在犯的罪行太傻了。
马上离开,事情就算完了。
劫匪之一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掐住她的脖子。
目光冷冷地注视她的眼睛。
劫匪二:再说一次我傻试试。
埃尔西:你以为吓到我了?
你这个狗娘养的傻子。
糟糕。
劫匪的同伙走到近前,一手搭在愤怒的男人肩上,轻轻地把他拉到后面,自己站在两人中间。
劫匪:克劳森先生什么时候到?
埃尔西:每天早上8点半。
他们看向墙上的钟:8点29分。
另一个劫匪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这间小银行的大堂。
用枪指着她的头。
劫匪二:坐下。
她走向一把小沙发。
劫匪二:他妈的去哪儿?
坐到地上。
她照做。
直接坐在银行中央。
抬头看向他们——这才开始感到害怕。
埃尔西:你们要干什么?
(切至)外景,德州第一银行,白天一辆崭新的78款别克车停到银行前面。
克劳森先生50多岁,略有肚腩,头顶几乎全秃,他下车,抬头看向有数字显示时间和温度的银行招牌。
时间8点30分,温度98华氏度。
克劳森先生:天哪,热得像个蒸笼。
他走向银行入口。
他身后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内景,德州第一银行克劳森先生进门,看见……埃尔西别扭地坐在大堂中间,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全部身体重量,像一把坏掉的椅子。
克劳森先生:埃尔西,你没事吧?
她摇头,这时一把手枪指向克劳森先生的太阳穴……(切至)内景,1988款雪佛兰科迈罗,白天焚烧过的田野焦黑一片,冒着烟,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掠过。
我们看见两个男人。
托比·汉森坐在前排,将近40岁,和善的面容有着常年日晒和郁郁不得志的痕迹。
这是一张农夫而不是劫匪的面孔。
手握方向盘的是坦纳·汉森,40岁,各方面都和弟弟截然相反:蓄着胡子,头发蓬乱,散发着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危险气息。
他点燃一支烟,托比帮他擦掉眉头上的汗。
坦纳笑容满面。
坦纳:就像军队一样。
他妈的9点前干的事比多数人一整天干的还多。
托比目视前方。
他们安静地疔驶了片刻。
然后坦纳迸发喊声……坦纳:噢……嚯……他敲打着仪表板。
托比等待这场风暴自行平息。
确实如此。
他们再度安静下来。
托比:你对柜员应该温和一点儿。
坦纳:他们对我温和我就对他们温和。
稍顿。
托比:开慢点儿。
坦纳没有减速。
他们看见远处一辆警灯闪烁的巡逻车朝他们驶来。
托比:开慢点儿……坦纳:我没有超速。
巡逻车向他们疾速驶来。
坦纳毫不在意地开着车。
托比僵坐在座位上,双眼紧紧盯着驶近的汽车。
巡逻车一掠而过。
托比注视后视镜,以为巡逻车一定会掉头驶回。
它没有。
坦纳:看见没,老弟?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坦纳深吸一口烟,看向外面的沥青路面。
托比:计划和行动是两码事。
坦纳笑了。
他的神态如此之放松,以至于让人以为他们正在进行一次随心所欲的自驾行。
坦纳:狗屁。
大多数人做这件事之前根本没想过做计划。
……你知道的,我们正在去奥尔尼的路上。
倒不如我们提前一天动手。
托比看上去疲惫不堪。
但坦纳说的是事实。
坦纳看着他,笑了。
坦纳:来吧。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稍顿。
托比:开慢点儿。
坦纳没有减速。
外景,双车道公路科迈罗越驶越远。
镜头试图跟上,但是它爬上一个坡道后消失不见了。
镜头凝视黄色虚线,此时汽车在下方行驶着。
镜头升高。
我们看见远处的科迈罗。
这是路上唯一一辆车。
事实上,它是四面八方唯一有生命迹象的东西。
烧焦的原野上到处冒着烟。
从镜头所处的有利地势看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燃烧……(切至)内景,德州第一银行奥尔尼分行,白天这家分行建于20世纪50年代,之后一直不曾改造。
出纳柜台上方装有监控摄像头。
一个80多岁的男人,正在将一卷卷硬币放到一个胖乎乎的年轻柜员面前的柜台上。
他旁边放着一辆手推车,上面装有三个纸箱。
银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人:我在谷仓里找到了三个箱子。
天知道已经在那里放了多久。
(老人轻笑)我一直吃糠咽菜,却把这三箱钱压在词料袋下面。
柜员笑了。
出纳员:你怎么会把这种事忘了?
老人:我老了,幸好还能找到来这里的路。
柜员检视一卷硬币。
柜员:这上面印着1953。
她撕开卷筒。
柜员: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藏家珍品。
你可能一直坐拥金山。
门口响起铃铛声。
刹那间,一把手枪已经指向老人。
一道模糊的身影越过柜台。
头戴滑雪面罩的坦纳站在了柜员面前,手枪指着她的头。
托比在老人身后。
坦纳:打开抽屉。
她瞪大了眼睛。
高高举起双手。
坦纳:把手放下,打开抽屉。
她照做。
托比:要一元、五元、十元和二十元的。
不要一百的。
老人:没想到。
上帝都不允许我拥有它们一整天。
托比(看看箱子):我们不要你的硬币,老头子。
老人:这么说,你们是在抢银行?
坦纳:闭嘴。
托比:把你的手放在柜台上。
老人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老人:太疯狂了……你们甚至不是墨西哥人。
出纳员伸手去拿追踪墨水。
坦纳:不、不、不。
把它放在原处。
不要成捆的,只要散钞。
老人:你们应该感到羞耻……坦纳:啊,是的。
毫无疑问。
但我反正是干定了。
手放在柜台上,让我能看见,老头子。
身上有枪吗?
老人:该死,我确实有。
坦纳(怒视托比):盯紧点儿成吗?
托比对他的斥责摇摇头,搜老头身,找到一把短管点38,放到柜台上老人够不到的地方。
老人:你们要抢我的枪?
坦纳(指点着手上的枪):我自己有枪……托比:我们不是在抢你,我们在抢银行。
老人:一回事。
坦纳跳下柜台。
坦纳:才不是。
他们转身逃跑。
老人抓起枪射击,在两人冲出房子之际打碎了他们身旁的玻璃。
外景,得克萨斯州,奥尔尼,德州第一银行兄弟俩绕过房子,跑向银行后面停放的科迈罗。
他们穿过巷子时扯掉面罩。
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前门,手里拿着枪,看向马路。
什么也没有。
再看另一边。
同样什么也没有。
就和上一个城镇一样,这里看上去一片荒凉。
内景,得克萨斯州,奥尔尼,居住区街道,科迈罗汽车,白天扯掉面罩的兄弟俩大汗淋漓,他们驶过一栋栋草坪荒芜的房子,私家车道上连一辆车也看不见。
一些房子窗户破损,还有一些房子的窗户用木板封了起来。
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前住在这些小镇上的人们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
坦纳:把枪放在柜台上?
你差点儿害死我们!
托比:我不会抢劫一个老人家的。
我们抢的是银行。
就这样。
但是坦纳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坦纳:证明你是一个差劲的罪犯。
托比打开垃圾袋,估摸收入有多少。
这一次收获丰厚得多。
坦纳:看看早起的鸟儿得到了什么?
透过挡风玻璃,我们看见一片接一片的棉田,因为炎热而无精打采、发育不良。
奥尔尼已经远在身后。
托比露出宽慰之色——这一招或许真的管用。
他仰头往后靠。
坦纳(眼中重新闪烁精光):要不要去一趟代顿支行?
托比的松懈之色不见了。
托比:不。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我们要赶早去抢劫这些银疔。
这个时候里面没人……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挨枪击。
托比用手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
托比:放聪明一点。
我们离完事还早着呢。
坦纳:见鬼,我们大可连干一周。
托比:会的。
坦纳大笑。
坦纳: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我们就像科曼奇人,老弟。
平原之王……想突袭哪里就突袭哪里,整个得克萨斯只能追赶我们的影子。
一片接一片的空旷原野从托比的窗外掠过。
他凝视原野。
坦纳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坦纳:平原之王。
就是我们……托比朝着这个最让他担心的因素看去,后者呼出烟雾,微笑。
内景,得克萨斯州,阿比林,德州骑警办公室,白天马库斯·汉密尔顿再过两个星期就70岁了,银须浓密,坐在办公桌旁。
身后的墙上钉着一面大大的德州州旗。
他在看一封来自奥斯汀公共安全部总部的信。
标题已经表明一切:强制退休令。
信纸边角已有磨损——马库斯花了大量时间研读这封信。
一个较年轻的——所谓较年轻是指50岁——骑警走进来。
他叫阿尔贝托·帕克,除了肤色是黄褐色,他的外表看上去几乎和马库斯一样:浓密的胡子,啤酒肚,别着金星徽章的浆硬的白衬衫,米色牛仔帽。
帕克:你听说这些银行劫案了吗?
马库斯:为什么你总是跟我穿得一模一样?
稍顿。
帕克:这是我们的制服。
马库斯:我们没有制服。
你可以穿任何颜色的衬衫。
你总是选择跟我一样的。
帕克:德州骑警规章规定穿白、蓝或褐色衬衫。
我们当然会经常撞衫。
马库斯:嗯,据说模仿是最高形式的恭维,阿尔贝托。
听说过吗?
阿尔贝托是科曼奇人和拉美人混血,尽管他和所有牛仔一样有着鼻音很重的德州口音。
帕克:你是想听听这些银行劫案,还是坐在那里任凭老年痴呆症发展?
马库斯:案发地点?
帕克: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和奥尔尼德州第一银行。
马库斯:联邦调查局在寻求协助?
帕克:不是他们。
德州第一银行在州外没有分支机构。
不属于州际贸易。
马库斯眼睛一亮。
帕克:或许你可以在被打发去坐摇椅之前找一点乐子。
马库斯向后仰,椅子发出咯吱声。
马库斯:……我还可以进行一次猎捕行动。
外景,汉森牧场,白天科迈罗在土路上扬起尘土,行经一栋破畋的房子、各种附属建筑和一座摇摇欲坠的谷仓。
几头皮包骨头的牛试图从枯草里寻出一顿吃食。
科迈罗驶过谷仓,经过一个干涸的池塘,停下。
托比从车上下来。
爬上一辆前端式装载机(在外行看来就是推土机)。
坦纳把科迈罗开进一条十英尺深的沟里。
沟旁有三十棵桃树,根部用粗麻袋防护起来。
推土机轰鸣着启动,开始推一大堆红泥土。
内景,推土机镜头俯拍装了两吨土的铲斗。
它倾泻的泥土咚咚落在科迈罗的车顶。
坦纳把两个行李袋和装钱的垃圾袋拎向铁皮谷仓。
饥肠辘辘的牛在一棵牧豆树的树阴里好奇地观望。
外景,铁皮谷仓坦纳拉开谷仓的门。
里面有三辆车。
一辆雪佛兰开拓者,一辆老旧的福特金牛座和一辆生锈的福特皮卡。
坦纳把行李袋扔到金牛座的引擎盖上。
拎着装钱的袋子走出谷仓。
外景,汉森牧场的房子,前门廊,片刻后坦纳坐在那儿大口喝啤酒,腿上放着一罐没开的百威。
托比走过来,坦纳把啤酒扔给他。
托比:我需要你清醒。
坦纳:谁还能被啤酒醉倒?
托比:你数过了?
坦纳一笑。
坦纳:又不是我的钱。
托比一边喝啤酒一边把钱叠起来清点。
坦纳:我们应该在洗钱之前去抢科尔曼分行。
托比:我们先洗钱。
早上再去抢科尔曼分行。
坦纳:没道理开车去一趟俄克拉荷马再大老远开回科尔曼,然后又大老远开去俄克拉荷马,今晚就可以把钱都换了。
托比:对你而言没道理。
坦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托比没有解释。
坦纳:他妈的太好玩了……不是吗?
托比:不是。
坦纳放声大笑。
坦纳:你这个鬼话连篇的混蛋。
我看见了。
你喜欢……看起来似乎奥尼尔那个柜员也让你硬了。
这就是垮裤的问题所在——藏不住立起来的小弟弟。
我们要是去抢劫高中的话,提醒我穿上我的牛仔裤。
托比抬起头。
托比:这事儿没什么好玩的。
我们也没有抢劫任何人,我们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坦纳喝干手中的啤酒,又开了一罐。
坦纳:随你怎么说。
这是我穿着衣服干的最好玩的事。
无论如何,就算给我两个妓女,我也不愿意错过。
托比看着摞起来的钱。
托比:有一半了。
坦纳递出一罐啤酒。
托比注视他带笑的眼睛。
摇摇头,还是接了过来。
坦纳走到门廊的边缘。
一跃而下。
向外走了几步,又折返走向房子。
坦纳:这地方看上去糟透了。
坦纳看看旁边地里瘦弱的牛。
托比注视自己的哥哥,感到风暴正酝酿来袭。
知道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武器。
坦纳对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摇摇头。
第一次收敛了笑容。
他跳回门廊上,走进屋里。
托比揉揉晒黑的额角,叹口气,站起身,跟了进去。
内景,汉森农场的房屋托比穿过前门。
屋里的家具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
到处是堆放的盒子。
我们看见餐桌旁的椅子上搭着一套西装。
桌上放着一本葬礼的小册子——首页是一个老妇人的黑白照。
墙上挂着这张照片的彩印版。
小册子旁边是一个德州第一银行的文件夹,周围散落着许多贷款文件。
坦纳从厨房走出来。
环视四周。
坦纳:你没怎么打扫。
托比:一天帮妈妈擦洗六次。
对我来说已经够累了。
坦纳拿起葬礼册子。
坦纳:她在卧室里过世的?
托比:是的。
坦纳往过道走去。
片刻后,托比跟了过去。
内景,卧室一张带扶手的护理床摆在屋子中央,旁边立着输液架。
床单和毯子皱巴巴的,掀了开来,似乎有人刚刚起床。
坦纳:在你儿子搬进来之前最好把这个扔出去。
托比:它也包括在抵押清单上。
坦纳啜了一口啤酒。
环顾房间。
一摞摞的杂志。
梳妆台上摆着数不清的药瓶。
坦纳:她在这张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嗯?
托比:三个月。
坦纳点点头。
拖着沉重的步子。
满心愧疚。
坦纳:如果她提出来,我本来也可以搭把手。
至少可以喂一下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牛。
托比:没有东西喂它们。
坦纳:那也可以稍稍打扫一下这房子。
托比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托比:从来没认为你是打扫房子的关键选手。
坦纳:我的确不是……我只会抢银行。
稍顿。
托比:嘿,兄弟,打个电话,你随时都可以了解我们的情况。
坦纳:她可以提出来。
坦纳喝完啤酒,捏扁罐子,扔到床上。
坦纳:去她的。
反正她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
坦纳走出房间,与托比擦身而过。
托比看着啤酒罐。
他走过去,拿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外景,农场房屋,稍后托比走到门廊上。
看见坦纳靠在一排破旧的篱笆上。
托比与哥哥保持一段距离。
坦纳:她留遗嘱了吗?
稍顿。
托比:留了。
坦纳:有提到我吗?
沉默。
坦纳转向弟弟,后者低头看脚下,然后直视坦纳的眼睛。
托比:没有。
坦纳只能笑笑。
喝着开启的又一罐啤酒。
托比走下门廊,走到他身旁。
托比:遗嘱不重要。
她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我,礼拜五之前就全过到我两个儿子名下了……她这么做并不代表什么。
妈妈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我照顾的只是她的躯壳而已。
坦纳:她绝对是故意的。
妈妈就像一条狗,每次吃食都会挨踢,久而久之她开始觉得挨打是吃饭的一部分。
她知道我跟她不一样,所以她恨我。
托比:不是这样的。
坦纳:不是?
托比:是因为你永远不明白,回击只会让挨打的时间更长。
坦纳笑了。
托比也笑了。
浅浅的微笑。
坦纳:嗯,我明白。
坦纳向弟弟倾身,手放在弟弟脖子上。
坦纳:所以我停止了抗争,直接毙了那个狗娘养的。
俩人都靠在篱笆上,看着外面长满牧豆丛的干裂田地——惟有这种低贱的植物能在这个地方存活。
(切至)外景,得克萨斯州,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白天马库斯和帕克的车开到了一大群人旁边——阿彻城能集中的人都集中起来了:十几个平民和十几个警察站在银行的遮阳篷下,像蝙蝠一样躲避着阳光。
俩人走向人群,这时一辆挂着运马拖车的卡车慢速驶近。
车窗降下,我们看见一位农场主,50岁,面容沧桑而又冷漠无情。
农场主:发生了什么事?
马库斯:今天早上有人抢银行。
农场主:什么?
马库斯:有没有在镇上看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农场主:除了买柴油和把薪水存进那个鬼地方(指着银行),我不来镇上。
你说有人抢了它?
马库斯:看起来是这样。
农场主摇摇头。
农场主:从前银行夜不闭户,也没人去偷一个子儿。
马库斯笑了笑。
马库斯:我记得。
(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碰见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就给我打电话。
农场主:鬼祟不会想要遇见我。
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在拿着绳子自寻死路。
马库斯:嗯,那对大家来说都省事了,除了你。
农场主:或许吧。
如果你能找到那棵吊死他们的树。
农场主驾车离开。
马库斯笑了笑。
马库斯:天哪,我喜欢西得克萨斯。
俩人走向银行,一名警察走到他们跟前。
警察:不是什么大劫案。
只抢了不到七千块。
拿走了抽屉里的钱。
都是面值二十以下的。
只要散钱。
马库斯:所以没有追踪墨水。
警察:没有。
马库斯点点头。
帕克:聪明。
马库斯:的确是聪明的手法。
能看一下录像吗?
警长眯起眼睛。
警长:我给你们介绍银行经理。
他摆手示意他们走向热得冒烟的克劳森先生。
克劳森先生:我们为什么不在里面等?
这里一定……他看向他们头顶上方德州第一银行的招牌和温度计。
克劳森先生:我的天哪,105度,刚到正午。
警察:这里是罪案现场,克劳森先生。
马库斯:我们能看一下监控录像吗?
克劳森先生略微瑟缩了一下。
克劳森先生:啊,嗯……他们等着他继续说。
他却没有。
只是满头大汗地看着他们。
警察:没有录像。
马库斯:没有录像?
马库斯抬头,指着正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马库斯:那是什么?
克劳森先生:哦,我们有摄像头,但是……他们等着他把话说完。
他却没有继续。
马库斯:录像机坏了,是吗?
克劳森先生:最近他们计划给我们转换数字系统,能直接连接到电脑。
这些新摄像头不能连接我们的录像机。
需要一种USB端口。
马库斯:哦。
转向帕克。
马库斯:打电话给扬县警长办公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抢柜台抽屉,只要小额钞票,我肯定他们是,但是……再问问他们是不是打算把摄像头连接到某种记录装置。
帕克拨打手机。
马库斯转向克劳森先生。
马库斯:他们有武器?
克劳森先生:是的,长官。
有手枪。
马库斯:蒙着脸?
克劳斯先生:滑雪面罩,长袖衫,运动衫,垮裤,就像达拉斯的暴徒。
警察:也许是吸毒的?
帕克:也许。
马库斯:对吸毒者来说早了一点……帕克:你说什么呢?
吸毒者根本不睡觉。
他们只……吸毒。
整日整夜地吸。
还会想办法吸更多——比如抢银行。
马库斯:这两人不是吸毒者。
吸毒者会抢劫药店和停放的车辆,而不是银行。
马库斯注意到坐在台阶上的大汗淋漓的埃尔西。
他向她走过去。
马库斯:你是柜员?
她抬头看他。
脸上还有早上受到冒犯的痕迹。
埃尔西:他们把我推倒在地。
用枪指着我的脸。
让我坐在地上。
一想到这事她就面容扭曲。
埃尔西:坐在该死的地上。
马库斯:我知道他们蒙着脸,但是你能分辨出他们的种族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
马库斯:黑?
白?
埃尔斯:是指他们的肤色还是灵魂?
马库斯:我们暂时不考虑他们的灵魂。
埃尔西:如果是两个黑人,他们根本进不了银行……稍顿。
马库斯:你的意思是他们看上去是白种人。
埃尔西(点头):我猜他们来自周边某个地方。
从他们的声音判断。
帕克走过来。
帕克:扬县说情况一样。
马库斯:他们有录像吗?
帕克摇头。
帕克:情况完全一样。
马库斯:难道沃尔玛不是售卖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吗?
哎……这两人不会就此收手的,我告诉你吧。
帕克:为什么?
马库斯:他们很有耐心。
只抢抽屉,不要百元钞,因为那是银行的钱,可以追踪。
我猜他们要筹一笔钱,照这样的速度需要抢劫好几家银行。
而且……马库斯看看克劳森先生、埃尔西和这家小银行。
马库斯:这实在太容易了。
回首看身后的一小撮人——都是纯朴的乡下人,在原地乱转,完全难以置信。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他们没有不断遭到抢劫,这真是一个奇迹。
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傍晚托比和坦纳坐在餐桌旁大口吃着炸鸡排。
透过窗户我们看见一家西得克萨斯州银行的分行。
他们没有再穿松垮的城市流氓装,而是乡下穷人的打扮,和他们本来的身份一样。
除了在远处的分隔用餐区喝咖啡的几个老人家,餐馆里空荡荡的。
坦纳:你的两个儿子知道自己马上要变得多富有了吗?
托比: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坦纳:你带他们去参加葬礼了吗?
稍顿,他们咀嚼着食物。
托比:我说了,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坦纳:你没告诉他们奶奶去世了?
(托比只是埋头吃东西)你最后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稍顿。
托比:我们一起去斯坦福看竞技表演那回。
你刚出狱的时候。
坦纳停止咀嚼。
坦纳:那还是在去年。
托比胃口尽失。
他放下餐叉。
托比:我跟他们通电话。
趁黛比不在的时候……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挂了一条链子,就是……把他们越拉越远。
坦纳:想听我给你一条小小的建议吗?
托比:不。
坦纳:明天去看看他们。
万一事情失畋,我们被抓,至少他们有机会做点什么——天知道,你那八只手的前妻不会轻易放手。
托比:知道我欠了多少子女抚养费吗?
黛比只要一看见我,不等我按门铃就会打电话给警长。
等我们把事情做完,我会天天去看他们。
坦纳嘲笑弟弟。
坦纳:你现在口袋里有足够的钱解决这个问题。
稍顿。
托比:那样我们就得多干一票。
坦纳:那就多干一票。
托比看着自己的盘子。
托比:说得好像我们就没法脱身似的。
坦纳向他倾身靠近。
坦纳:我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永远侥幸,永远不受惩罚。
从来没有。
你见过吗?
坦纳微笑。
用餐巾擦擦嘴巴,扔到盘子上。
坦纳:我要拉大便,跟上了年纪的老东西似的。
你去结账,在门外等我。
坦纳离开。
托比晃动几乎空了的茶杯,看着剩余的一点冰块在杯底旋转。
珍妮·安(画外音):小伙子,如果这不是暗示,我就不知道什么才是了。
镜头仰拍珍妮·安,她29岁,少女时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现在太胖了,称不上美丽,但还是很可爱,并且自豪地展示着增重五十磅的一个好处——她的衬衫几乎要被胸脯撑爆了。
她拿过他的杯子,倒满。
珍妮·安:你喜欢这鸡排吗?
托比:喜欢。
珍妮·安(看了看他的盘子):还有很多没吃呢。
托比:要等我吃完你得在这里待一整夜。
她站在他旁边,微笑。
内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一个年轻柜员坐在窗口边,盯着一台小小的黑白显示器——她肯定是做暑期工的,因为看上去只有16岁。
坦纳(画外音):这里相当安静啊。
柜员: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有什么可以……一张滑雪面罩回瞪着她,一把手枪随意地指向她。
坦纳:打开抽屉,把五元、十元和二十元的钱拿出来。
像扑克牌一样在我面前摊开。
她照做。
看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坦纳:你的包在那下面吗?
柜员:我没有钱。
坦纳:不要你的钱,亲爱的。
他在面罩后露齿一笑。
坦纳:我要你的驾照。
给我。
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包。
把驾照递给他。
柜员:你要干什么?
坦纳:看情况。
如果你报警……坦纳回头看向身后的一间玻璃间办公室。
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脸没有对着镜头。
坦纳:或者跟他说什么,(他举起驾照)我会去你家,杀掉我找到的每一个人。
明白吗?
她拼命点头。
坦纳:好姑娘。
他微笑着,眼睛在她年轻的身体上流连,注视她随着每一次慌乱的呼吸而起伏的胸部。
坦纳:你很走运,我时间紧迫。
他转身走出去。
女孩往后仰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内景,小餐馆珍妮·安:你是做什么的?
托比(扯谎):上一份工作是在天然气公司。
珍妮·安:听起来薪水很高。
他笑了笑。
托比:做钻探工作薪水一点儿也不高……不过现在没有人开采天然气了。
珍妮·安:嗯,当然,人们都去开采石油了。
钻探石油和天然气不都一样吗?
他注视她明亮的眼睛,热切的、近乎调情的笑容。
这令他感到有些不适。
托比:我的看法也是这样。
现在我得说服别人相信我。
珍妮·安:我相信你。
托比:……是招聘的人。
她落座,用半边臀部支撑可观的体重。
珍妮·安:我们需要一个厨师。
她把账单放到桌上。
上面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她脸上是一种羞涩而绝望的表情。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另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帅男人经过这座小镇。
珍妮·安:考虑一下。
她站在那儿。
他什么也没说。
她卸去了羞湿表情。
只剩绝望。
最终走开了。
他看看账单:18.49美元。
他往她那边看去,从兜里掏出一沓抢来的钱,数出两百元二十面值的钞票。
外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托比走向福特金牛座,抬眼看见坦纳向他狂奔而来。
坦纳:发动汽车。
托比醒悟过来。
托比:见鬼。
他跳上车,发动引擎。
坦纳跳上车。
内景,金牛座托比径直朝小巷子开去。
托比:我跟你怎么说的!
你会害死我们!
那不是德州第一银行的分行……我他妈的一定是疯了才会找你帮忙。
坦纳举起一沓钞票。
坦纳:我敢打赌你没有欠这么多子女抚养费。
他确实没有。
托比无力地把头倚靠到座位上。
托比:你害得我们要延后一天。
坦纳点燃一支烟。
微笑。
坦纳:不用谢我。
内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稍后银行经理走向柜员,一边走一边埋头看着一份文件。
银行经理:关门前复印这些文件,一式三份……他抬眼,看见了惊恐的女孩,脸上挂着睫毛膏的黑痕,瑟瑟发抖。
他倾身于柜台上,看见打开的抽屉几乎空了。
银行经理:你按警报器了吗?
她只是发抖。
经理把身子探过柜台,伸手按下面的一个白色按钮。
柜员拼命尖叫起来,抓住他的手……柜员:不、不、不!
内景,马库斯的林肯车,下午晚些时候马库斯的手机响了。
他把手机递给帕克。
帕克:你自己不能接吗?
马库斯:我在开车,而你只不过是在玩你的肥手指。
帕克:是骑警汉密尔顿的电话。
(聆听,然后看向马库斯)掉头。
外景,乡村道路镜头注视马库斯的林肯车急转弯,掉头向北……外景,汉森牧场,日落时分托比将桃树植入掩埋了金牛座的红泥土里。
坦纳站在一棵大牧豆树的树阴下喝啤酒。
坦纳:那棵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托比。
会彻底暴露秘密。
坦纳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咯咯笑。
托比迈步走向屋子。
托比:现在我们要到该死的午夜才能赶到劳顿,不得不住一夜,因为我们明天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另外弄一辆车。
坦纳:我明天干的头一件事还是喝酒。
第三件事怎么样?
托比气冲冲地往房子走去。
坦纳喝干啤酒。
扔到地上,又开了一罐,仍在为自己的笑话发笑。
接着他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他的虚张声势也不复存在。
他看上去不再危险。
只剩孤独……(切至)内景,马库斯的林肯车,日落时分马库斯和帕克在一条双车道柏油路上向北行驶。
两边车道都空荡荡的。
马库斯:前两次中间只隔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等了一整天才袭击弗农的银行……好家伙,真大胆,带着抢来的钱开车到处转。
帕克:这完全就是不计后果。
吸毒者,我跟你说。
马库斯:我不认为他们是不计后果。
可以确定不是吸毒者。
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帕克端详他的搭档。
帕克:没有人让你碾压智商了你该怎么活呀?
你需要找一个兴趣爱好……骑马怎么样?
马库斯:贝丝是骑手。
马会让我想到她。
稍顿。
帕克:你喜欢钓鱼吗?
马库斯:没有喜欢到每天都干的程度。
帕克:等我退休了,我要和埃斯马搬到加尔维斯顿去,买一艘渔船——那种有卧室、厨房、浴室,什么都有的船。
就像一套流动的公寓。
我们住在上面,就在码头上。
马库斯:我想你忘了件事,飓风把码头和加尔维斯顿其他地方都卷走了。
帕克:他们会重建的。
我又不是下周就退休,你才是。
这话的杀伤力同时超出了两个人的意料。
帕克无所事事地抚弄着安全带,马库斯两眼盯着前方。
马库斯: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些银行劫匪想来一场枪战,我就可以在无限的荣耀中避免退休了。
帕克:我见过你开枪。
可没有什么值得引以为荣的。
马库斯笑了。
马库斯:嗯,我很幸运,身边有个混血儿为我报仇……如果你能保持足够的清醒来做这件事的话。
你知道你们印第安人有多热爱酒瓶子。
帕克对他的戏侮付之一笑。
帕克:哦,你会为我报仇,是吗?
马库斯转头看帕克,神色非常严肃。
马库斯:就算一路追到地狱,我也会在魔鬼的跟前杀掉他们……我说话算话,相信我,朋友。
镜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
黑烟遮蔽了夕阳。
马库斯:那到底是什么?
道路向山上蜿蜒。
他们驶上山顶,看见……成百上千头牛站在路上。
马库斯刹车。
林肯车滑行着停下来。
他们沉默地坐在那儿,被牛群包围。
帕克:天哪,马库斯。
牛仔骑在马背上疾驰穿过牛群,下马,火急火燎地剪断对面路边护栏上的刺铁丝。
马库斯从车窗探出身子。
马库斯:嘿,你们在焚烧这片地?
牛仔:我们为啥干这种屁事?
火沿公路烧起来的。
风向一直在变,见鬼,我们被撵了好几里路。
不管我们走哪条路,这该死的火都跟着。
牛仔驭马驰向马库斯的车窗。
马库斯:但愿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
牛仔:我还不如就站在这里,让火把我烧成灰呢。
这样我就解脱了……21世纪了,我还在赶着三百头牛和火赛跑,看谁先到河边。
难怪我的孩子们不愿意为了生计干这蠢活。
太阳落山了。
牛仔吹口哨,三只狗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追咬驱赶牛群。
一只狗跳上一头牛背,落日余晖从背后照射过来。
它的剪影从一头牛背跃上另一头牛背,威慑疲惫的牛群行动起来。
牛哞哞哀叫着,从护栏上三十英尺宽的豁口穿过。
帕克:要报告吗?
马库斯:火烧到布拉索斯河自己就会熄灭。
再说这附近也没人可以支援。
这些人只能靠自己。
牛群穿行而过,牛仔嘴里发出嗬嗬声,在它们后面大声叫喊。
马库斯开动汽车,驶上已然满是牛粪的公路。
马库斯驶上公路的坡顶,火进入了视野——火势所过之处留下一望无际的阴燃的焦黑土地……公路对面,土狼一只接一只小跑着穿过公路。
正前方出现了一头鹿。
然后出现了另一头。
又出现一头。
它们在火灾中寻求拯救。
帕克:看上去像诺亚方舟。
马库斯:要是方舟不来可怎么办。
帕克:减速。
马库斯横了他一眼。
马库斯:看见我们左边的火了吗?
帕克:路上到处是动物,你……汽车猛地停下。
车头灯的光束里,赫然有一头美洲豹站在路中央。
它望着他们,就像有人正在如厕却被人撞见了。
折返朝火跑去,然后又转身,从刺铁丝护栏上一跃而过,在旷野上跑远了。
帕克:我以前从没见过美洲豹。
马库斯一脸的不可思议——在漫无目的、沉闷乏味的退休生活侵蚀他之前,这场混乱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最后一件礼物。
马库斯:我也没见过。
马库斯打开门,下车走上公路。
火焰像蛇一样匍匐在地,在原野上向他们这边蔓延。
落日暗淡的橘色光芒消失了,荧光橘的火焰像岩浆一样朝他们流淌而来。
又有两头鹿跑过公路。
一群兔子穿过车头灯的光亮。
帕克:这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事。
马库斯:多难忘的一天!
(切至)内景,雪佛兰开拓者,夜晚坦纳驾车,托比坐在他身旁。
乡村音乐一路相伴。
两人之间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坦纳减速,驶上一条土路。
托比:你在干什么?
我们已经晚了一天。
坦纳:赌场又不会跑。
我需要一些东西。
(避开托比的注视)我的拖车就停在这里。
开拓者在土路上颠簸,托比感到焦虑不安。
他们拐上平地,来到一扇撞门前——门上装有弹簧,驾车人用车的前保险杠撞门,门被用力顶开,然后非常缓慢地关闭,此时车辆可以通过。
他们撞门,门向后弹开,他们驾车通过。
托比:这是谁的地?
坦纳:杰里米·乔克的。
我把房车存放在这里,作为交换,我猎杀土狼。
还有游荡到这条路上的侵入者。
坦纳对他挤挤眼。
他们越过牧豆和杜松丛,驶近一辆破破烂烂的房车。
房车少了一个后轮——车轴用堆放的木头顶着,以保持水平。
车子已经褪色,而且肮脏不堪。
旁边放着一台车载发电机以及丙烷罐和煤气罐。
开拓者停了下来。
坦纳跳下车。
坦纳:进来吧。
坦纳消失在房车内。
内景,房车托比进入“生活区”。
这里极其脏乱。
衣服、快餐袋、空的啤酒罐扔得到处都是。
托比打量四周,几乎要捏住鼻子。
坦纳:冰箱里有冰啤酒。
托比走向冰箱,拿出一罐。
托比注意到紧挨天花板的下方有一块搁板。
上面摆放的相框里是他们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照片。
这些是屋中仅有的没有破碎或被胡乱丢置的东西。
他走到近前。
看着照片中的他们。
其中一张尤为醒目:坦纳和托比与他们的母亲在一栋低矮平房的前门廊上,她目光中的冰冷无情被托比毫无表情的面孔和坦纳的满面笑容给冲淡了。
托比注视照片,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坦纳:这张照片里面她看上去尤为刻薄,不是吗?
托比:看上去不快乐。
坦纳咧嘴露出他邪气的笑。
坦纳:那是因为我站在她身边。
帮我拿着这个好吗?
他递给托比一个行李袋。
其重量把托比的胳膊猛地向下一拉。
坦纳:丢到车上去,我马上就出来。
托比出去,坦纳打开一个小壁橱的门,拿出一把AR-15自动步枪和一把带瞄准镜的30-06……外景,坦纳的房车托比把袋子扔到后座。
拉开拉链:里面是弹药筒。
坦纳拎着两个步枪盒走出房车。
托比:我们不需要这些。
坦纳:这可是我的生计。
不能把它们一连数天扔在房车里不管。
托比:在这里谁会发现它们?
坦纳:只是暂时没有。
坦纳把枪支弹药放到后座,然后坐进副驾驶座。
托比转身看着房车……这是他兄弟的生活方式。
是他四十二年的人生全部的所有。
托比摇摇头,所有愤怒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他坐进开拓者,看着自己的哥哥。
坦纳:怎么?
托比:没什么。
这是托比语气最温和的一次。
外景,公路,加油站,片刻后坦纳把脚架在仪表板上,托比在加油。
油箱加满,托比把油枪挂上去。
托比:要买什么东西吗?
坦纳:云斯顿烟和一罐胡椒博士。
托比走开。
一辆崭新的道奇挑战者停下来,车身漆得有点像《正义前锋》里的车子,一副盛气凌人的劲头。
驾车人是一个20多岁、后现代装扮的白人穷人:剃着光头,穿紧身背心,盛气凌人。
这个白痴怎么买得起这辆车首先就是一个谜。
坦纳打量着他。
年轻的小混混瞪回来。
小混混:干吗?
坦纳嗤笑一下。
转开目光。
小混混:干吗,老头子?
坦纳回头注视这个混蛋激素过剩的体形,再看看他的副驾驶座上瘦骨嶙峋的同伴。
小混混:要是想找麻烦,你找对地方了,混蛋。
坦纳懒洋洋地转向他,目光锁定。
坦纳:小伙子,你不妨设想这里有十个我。
小混混:哦,是吗?
他掏出一把手枪。
小混混:他妈的现在不敢那么横了吧?
小混混正欲下车,车门猛地将他撞回去。
枪掉到了地上。
托比抓住他的双耳,将他半截身子拖出窗外,紧接着用胳膊肘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他的脸部。
他的一连串动作迅速而残暴,出乎人的意料。
坦纳看着,饶有兴味中混杂着感动。
托比绕到另一侧车门,此时小混混已经不省人事地挂在驾驶座窗口上了。
托比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迎接他的是高举的双手和惊骇的面孔。
痩骨嶙峋的小混混:他自找的!
他自找的!
托比砰地关上车门,走向开拓者。
坦纳身体后仰,腿仍然架在仪表板上。
坦纳:瞧瞧你,还保留了一点血性。
托比俯身,捡起手枪。
坦纳:还记得有枪。
业务越来越熟练了。
托比:这混蛋可能杀了你。
坦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举起自己的手枪。
坦纳:那可不一定,弟弟。
托比坐到副驾驶座。
坦纳发动引擎,此时小混混慢慢恢复知觉,抬头看向坦纳,被打破的鼻子血流如注。
坦纳:十个我。
我告诉过你。
坦纳挂上车挡,将开拓者开回公路上。
外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夜晚柜员的两个朋友正在安慰她。
弗农警局的几名警察在周围走来走去。
其中一个收到无线电呼叫。
他听完,走到柜员跟前。
弗农警察:有一位警官现在和你妈妈在一起,她很好。
你爸爸在来这里的路上。
马库斯和帕克推门进来。
警察注意到他们,向他们那边走去。
弗农警察:她受到一点惊吓。
罪犯拿走了她的驾照。
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让她闭嘴,什么也别对我们说。
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她的家人。
她妈妈在威奇托福尔斯工作,爸爸在瓦格纳牧场上班。
马库斯:这样啊。
他们走到姑娘跟前。
马库斯:你叫什么名字,姑娘?
柜员:娜塔莉·马丁内斯。
马库斯:会有警官密切监视你的家,直到我们抓到那些家伙,我向你保证。
娜塔莉:不止一个人吗?
马库斯:抢劫银行的只有一个人?
她点头。
娜塔莉:穿着像一个牛仔,除了蒙着滑雪面罩。
马库斯:戴手套吗?
娜塔莉:像外科医生戴的那种。
帕克:或许另外一个在车里等着?
马库斯: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作案手法。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
娜塔莉:他跑向了停在餐馆门口的一辆车。
两人同时转身。
帕克:你看见车了?
她再度点点头。
娜塔莉:绿色,四门。
帕克:新旧程度?
是新车型……娜塔莉:我对车不了解,先生。
马库斯:是一辆好车,还是一般的车,或者是一堆破铜烂铁。
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
娜塔莉:一堆破铜烂铁。
马库斯:现在我们有点头绪了。
(转身看见银行经理)那位看上去是有权取消住房抵押赎回权的人。
他向他走去。
马库斯:你是银行经理?
银行经理:是的,警官。
马库斯:早上你们的监控摄像头有没有碰巧开启了?
银行经理:当然。
稍顿。
马库斯:那么你们录到了抢劫案?
银行经理:当然录到了。
没有监控录像我们算哪门子的银行?
马库斯:德州第一银行。
(转向帕克,使个眼色)我们有录像了。
你能看一下吗,我去餐馆转一转。
帕克:你到那里给我点些东西吃好吗?
我饿死了。
马库斯:我怀疑他们有没有干肉饼(注1)卖。
帕克受够了。
帕克:你要知道,我也是半个墨西哥人。
马库斯:等我没有取笑印第安人的段子可说了,我会讲墨西哥人的,但是那还需要一段时间。
马库斯转身走出去。
银行经理:你们骑警可真是一群怪人。
帕克:不。
只有他是。
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夜晚马库斯走进门口。
那群老头仍坐在角落,女服务员们透过百叶窗关注着马路对面的情况。
马库斯:晚上好。
女服务员:你好。
马库斯:我想你知道银行发生的事。
女服务员:确实注意到了。
马库斯:今天有外地人来过吗?
女服务员点点头。
女服务员:珍妮·安招待了两个不是本地人的老男孩。
马库斯:我在哪里能找到珍妮·安?
女服务员:她在后面。
我去叫她。
她消失在厨房里。
马库斯转向老头子们。
发问前他已经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马库斯:你们在这里待了挺久吧?
老人家:久到足以看见有人抢劫那家银行,可那家银行已经抢劫我三十年啦。
马库斯:你说你看见他们了?
老人家:看见那家伙从银行跑出来。
马库斯:他长什么样?
老人家:蒙着面罩。
但是跑得相当快,所以我猜他还年轻。
马库斯:那么……在你看来怎样算年轻?
老人家:比你我年轻,但是比这里跑来跑去倒茶的小姑娘们都老。
我非常肯定他们就坐在那边吃午餐。
马库斯:这样啊。
除了年轻,你还能描述得更详细一点儿吗?
老人家:两人都很高。
精瘦,像牛仔。
看上去像两兄弟,如果要我说。
一个留小胡子,邋里邋遢,另一个剃得很干净。
邋遢的那个看上去是个刺儿头。
另一个看上去就是个年纪略大的乡下小伙。
珍妮·安向他走近。
看着他的警徽。
珍妮·安:德州骑警?
马库斯:是的,女士。
跟我说说你招待的那两个陌生帅哥。
珍妮·安:谁说帅了?
马库斯:我说的。
鉴于你没有跑到停车场找我,叫嚷着就在银行劫案前有两个外地人在这里吃饭。
珍妮·安:他们没说要抢银行。
马库斯:用现金买的单?
珍妮·安:这也犯法吗?
马库斯:他们给了你多少小费?
稍顿。
马库斯:多少?
珍妮·安:两百美元。
马库斯:我能看一下他们给的钞票吗?
珍妮·安:没门儿。
马库斯:那是物证。
珍妮·安:如果他们是银行劫匪才算物证。
在此之前是我的小费。
她目光变得凶狠。
珍妮·安:那是我一半的月供。
所以你去拿了搜查令再来要钱。
我要用它来保证我女儿有房子住。
她转身,大屁股一摇一摆回到厨房去了。
老头子们笑了。
老人家:她是只母老虎。
帕克走进门。
帕克:只有一个男人袭击银行,跟她说的一样。
格子衬衣。
牛仔裤。
滑雪面罩。
录像里的信息就这些。
马库斯看着老人家。
老人家:是的。
格子衬衣。
就是他。
马库斯(指着窗边的桌子):他们就坐在那里吃的。
给了她两百美元小费。
马库斯笑着看向厨房。
马库斯:去向厨房里那个习蛮的胖姑娘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吧。
再把小费要来。
我们要核查一下他们的钱。
老人家(对帕克):祝你好运。
马库斯:对,可以想见会遇到一些阻力……打电话给287号的最佳西方酒店,给我们留一间房。
帕克:我们要过夜?
马库斯微微一笑。
马库斯:这里可是案发重地。
帕克摇着头走向厨房。
老人家:看来的确很蠢……抢了银行还能活着把钱花掉的日子早己过去了,不是吗?
毫无疑问早己过去了。
他的朋友们心有戚戚,点头表示同意。
马库斯扫视他们,知道这些人没有几年可活了,也心知自己的未来同样是喝茶、玩多米诺骨牌和等死。
(切至)内景,雪佛兰开拓者,夜晚托比驾车,坦纳摊手摊脚地坐在前座。
在车头灯暗淡的光芒中,黄线在引擎盖下方飞速掠过。
坦纳:贾斯汀长大后想干什么?
托比:目前他只对橄榄球感兴趣,希望为农机大学队效力。
坦纳:和我当年一样。
托比:他很像你。
坦纳:我打赌这很辣你的眼。
托比微笑。
托比:超乎你的想象。
坦纳:四十二年的人生,有十年在监狱度过……只要跟我背道而驰,他就会很好。
音箱里响起乔治·史崔特的歌声。
坦纳:“冰冷的沃思堡啤酒,也并非对嫉妒者无益……”坦纳向他倾身,贴着他的耳朵。
坦纳:“我夜复一夜地尝试。
”托比竭力忍住笑。
稍顿。
托比:既然你认为我们不可能逃脱,为什么还答应干?
坦纳点燃一支烟。
降下一点车窗。
坦纳:因为你让我做,弟弟。
托比看着坦纳——一个活生生的自暴自弃的例子——体味着他朴素而沉重的话语。
“科曼奇红河赌场”的霓虹灯光划破黑夜,将路面染成红、黄、绿色。
看到此景,坦纳变得精神起来。
坦纳:老天,真漂亮。
在印第安人获准开赌场之前我们都是怎么娱乐休闲的,简直想不出来。
托比: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洗钱,不是为了在21点牌桌上输钱。
坦纳:21点是老太婆玩的。
我把它留给你——扑克,宝贝。
狗娘养的德州扑克。
托比忍不住微笑,坦纳的兴奋像病毒一样传染了他……(切至)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夜晚空中飘荡着老虎机的首效,也充斥着人们拼命想要赢得非分之财的热情。
托比和坦纳排队办理登记手续。
坦纳几乎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期待。
坦纳:跟我一醉方休。
托比:我不喝……坦纳:哦,抢银行的人工作辛苦,我干得筋疲力尽了……托比:你觉得这样好笑吗?
坦纳: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切,托比。
坦纳笑得像个孩子。
托比:这不应该是开心的事。
坦纳:嗯,将会是。
轮到他们了。
漂亮的柜台人员向他们问好。
职员:欢迎来到科曼奇红河赌场,你们有预约吗?
坦纳:没有……亲爱的上帝,看看我(假做整理领带的动作),如果你能给我们提供住宿,我们将感激不尽,虽然我们没有提前打电话。
职员笑了。
职员:他很活跃,是吗?
托比:这也是一种说法。
登记处陈列着一摞书。
封面是科曼奇酋长夸纳·帕克的黑白照片。
坦纳注意到了,指着标题……坦纳:《平原之王》。
坦纳拿起一本。
坦纳:这个我们也拿着。
你是科曼奇人吗?
职员:是的。
坦纳:真的吗?
他的目光洞穿了她,她脸色一红。
职员:我们只需要……呃,一张信用卡付杂费,如果你们能填一下这些表……她把住宿登记表递给他们。
托比:我们付现金。
职员:仍然需要一张信用卡做授权。
坦纳放了一千美金在柜台上。
坦纳:我们用它代替万事达卡怎么样。
他对她眨眨眼睛。
职员:你们很麻烦。
坦纳:最坏的那种,亲爱的。
在养老院度过的最后日子里,你会想到我,然后咯咯笑。
她没有等到住养老院的时候——这会儿已经咯咯笑起来。
(切至)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酒吧,夜晚镜头凝视一个烈酒杯。
酒杯被举起,向镜头甩过来,越过镜头。
镜头转向,托比和坦纳将酒杯砰地礅在吧台上。
托比面部抽搐,坦纳还能一口气喝干一瓶。
坦纳:现在我们对上话了。
托比(对酒吧侍者):能给我一瓶啤酒吗?
坦纳:伙计,看看这个鬼地方的女人们。
镜头环视四周,不清楚坦纳指的是谁。
镜头里的女人或者过肥,或者备受阳光和酒精摧残,以至于看上去像老牛皮似的。
托比:你在逗我,对吗?
坦纳:我们再喝一杯……她们很快就会变漂亮。
酒保!
劳驾,威士忌!
酒杯被倒满。
坦纳拿起自己的杯子举高。
坦纳:为你的孩子干杯。
还有我们正在为他们创造的未来。
托比无奈地举起自己的杯子。
坦纳跟他碰杯。
然后一仰而尽。
坦纳:我们去洗钱,找点乐子。
(切至)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最佳西方酒店,夜晚拉里·金在采访帕里斯·希尔顿。
拉里·金:小叮当多大了?
稍顿。
帕里斯·希尔顿:我不……嗯,我不知道。
多大,好像8岁吧。
帕克(画外音):我们为什么不能开回阿比林去?
马库斯(画外音):因为他们不抢劫阿比林的银行。
拉里·金:它是你新书的主角,书名叫……帕里斯:《小叮当》。
帕克(画外音):不介意我换个台吧,我的头都要炸了?
马库斯和帕克穿着内衣,各自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盯着电视机。
马库斯:当然。
帕克浏览电视节目。
找到一个台,帕特·罗伯逊正在就奥巴马和撒旦的问题大发牢骚。
据他攻讦,他们是二位一体的。
马库斯:我们不是要看这个吧?
帕克:你不是基督徒吗?
马库斯:我是,可我不蠢。
上帝对这个人说的话不比对我的狗说得多。
帕克:那么或许你应该听听你的狗说什么。
马库斯:你不是印第安人吗?
你应该烧起狗尾巴草,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嗷嗷叫着绕床跳大神。
帕克:我是天主教徒。
马库斯:我宁愿举着长矛绕着火堆跳大神……见鬼,我情愿你用矛捅我,也不愿意看这个。
换台。
帕克:入睡前我希望听到一点上帝的声音……马库斯:那就打开窗户听风声。
帕克换到娱乐体育台。
帕克:高兴了?
电视在重播得克萨斯大学队今年第一场比赛的精彩瞬间。
马库斯:这才是上帝看的。
帕克拉下脸来。
马库斯:别着急,他们很快会播放足球集锦。
那适合你的一半墨西哥血统。
帕克不再看电视。
把头埋进枕头里。
马库斯全神贯注地看电视。
马库斯:瞧那个跑动的男孩。
长角牛队今年会有一支好队伍。
我永远无法理解足球。
5岁孩子都能玩的不是运动。
帕克在床上翻了个身。
马库斯:谁发明的足球,阿兹特克人?
追着骷髅头踢来踢去什么的?
听起来像科曼奇人的运动。
帕克把遥控器朝马库斯的方向扔去。
马库斯接在手里,像捧着鸡蛋一样。
满面得色。
帕克:三个星期后你就能整天看电视了。
马库斯:你知道什么最有趣吗,阿尔贝托?
稍顿。
帕克:什么?
马库斯:一年后你会怀念我的调侃。
当你站在我的坟前问候我的时候,想到那些调侃你会发笑。
帕克:老天,我希望明天就发生。
马库斯纵声大笑。
马库斯:这个笑话好。
你就要掌握其中窍门了。
帕克把被子拉高,竭力不让自己喜欢上这个老混蛋。
(切至)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筹码兑换窗口,夜晚托比接连点出一千、两千、三千、四千、五千美元,都是十元、二十元面额的钞票。
他看着窗口出纳员撒谎。
托比:对不起,我卖了车,那家伙就是这么付我钱的。
窗口出纳员:不管什么样的钱我们都收,先生。
她接过钱,放进点钞机,推给他一万美元的筹码。
窗口出纳员(知道说了也白说):祝你好运。
他们离开窗口。
托比递给哥哥一匣筹码。
托比:老规矩。
不要留下痕迹。
别输光了。
坦纳:把建议留给你自己吧。
托比:我不赌。
坦纳对此报以嗤笑。
坦纳:你要不要去扑克牌桌?
打扑克没人会输钱,哪怕是你。
托比:我去看农机大学队的比赛,喝杯啤酒。
坦纳:随你便。
坦纳离开。
托比环顾四周。
他走向吧台。
点了一杯啤酒,放眼打量整个赌场。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扑克牌桌,夜晚坦纳在无限下注德州扑克牌桌旁,面前摆着一大堆筹码——他的钱几乎已经翻番。
牌分发完。
坦纳瞄一眼自己的。
一对K。
开始下注。
大家第一注都下的两百美元。
除了坦纳。
他举起一千美元的筹码。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用“跟我试试”的眼神回视。
没有人尝试。
筹码被推到他面前。
他面带微笑。
赢家……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吧台,夜晚托比坐在吧台旁看橄榄球比赛。
他身旁坐着一个女人,显然是一个妓女,虽然看上去很体面。
她盯着他的筹码盘。
吧台凳向他滑过去。
妓女:好多筹码。
托比看了她一眼。
她的身份一目了然,但她成功展示出了自己的魅力。
托比:是,运气不错。
她靠得更近了。
妓女:不,运气好的人赢了,他们会像烫伤的狗一样赶快回家。
会赌、能存住钱的人……才是聪明人。
他注视她的眼睛。
托比:你不怎么擅长性格研究,不是吗?
妓女:亲爱的,性格研究是我的职业。
托比:这可不是我预料中的你的职业。
她笑了,向他倾身。
妓女:不是吗?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扑克牌桌,夜晚坦纳的筹码摞得更高了。
这会儿他把一大堆推到了中间。
他的底牌是一张草花五、一张草花六。
发出的公共牌有一张红桃七,一张方块八,一张黑桃九。
坦纳顺子听牌。
他抛出更多筹码到奖池里,逼得大家都弃牌了,除了一个50多岁、体型庞大的科曼奇男人。
他戴着墨镜。
大块头盯着公共牌。
看看坦纳。
坦纳微笑。
大块头跟注。
第四张牌是方块J。
坦纳抛出五百元的筹码到奖池。
坦纳:别追我的牌,酋长。
我赢定了。
墨镜男回瞪他。
他加注五百。
坦纳大笑,跟注。
荷官抛出第五张牌:方块五。
坦纳知道他输了。
大块头也知道。
大块头:过牌给老大。
坦纳目光变得冰冷。
他盯着大块头。
大块头摘下墨镜,带着五百年的仇恨回瞪他。
坦纳的样子看上去要当场杀掉他。
当着大家的面。
而大块头也似乎有了心理准备。
荷官在这最糟糕的时刻发话。
荷官:该你押注了。
先生。
坦纳没有理会他。
坦纳:你是科曼奇人?
大块头点点头。
坦纳:平原之王?
大块头:现在是一无所有之王。
稍顿。
坦纳:我押一千。
稍顿。
大块头:你不可能赢我。
坦纳:我知道。
大块头:如果我加注呢?
坦纳露出邪笑。
坦纳:当心了。
大块头知道坦纳的加注是致歉。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加注,就必须和这个疯子以命相搏。
大块头:我跟。
荷官明显松了一口气。
荷官:请出不您的底牌,先生。
大块头亮出了他的同花。
坦纳:“勇士”用科曼奇语怎么说?
大块头露出微笑。
大块头:科曼奇。
我们科曼奇人都是勇士。
坦纳点点头。
站起来。
坦纳:我也是一个勇士。
大块头:希望你比我们生活得更好。
坦纳:到目前为止还不错。
坦纳端起他的筹码盘。
大块头重新戴上墨镜。
大块头:知道“科曼奇”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永远的敌人”。
坦纳:谁的敌人?
大块头:所有人。
坦纳理解了他的话。
坦纳:知道那会让我变成什么人吗?
大块头:敌人?
坦纳:不。
坦纳隔着桌子俯身,凑近大块头的脸。
像在诉说秘密般对他耳语。
坦纳:让我变成一个科曼奇人。
坦纳深深注视他的墨镜,他的影子在镜片上回视。
他直起身,走开。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吧台,夜晚妓女紧挨托比而坐,光腿贴着他的腿。
他对如此诱人又如此主动的女人不太习惯。
在戒备和迷恋之间摇摆。
妓女:他多大了?
托比:14岁。
妓女:跟你长得像吗?
托比:我觉得他像妈妈,但是所有人都说像我……我不知道。
妓女:我想说,如果像你,他很幸运。
她靠近他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
妓女:你住酒店?
托比:是的。
她柔声呢喃。
妓女:带我去你的房间。
他看着她,清楚自己在被引诱。
但是身旁有一个女人的感觉太好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经历。
托比:听着,我……谢谢你,但是……我到这里不是为了你。
尽管听上去很愚蠢,他还是说了。
托比:这一次我在尝试做点高尚的事情,还有……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然后手指从他的嘴唇滑到胸膛。
妓女:渴望女人的抚慰并不可耻。
她将一只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妓女:你需要,我知道的。
有多长时间了?
(她凑近他的嘴)让我抚慰你……她被猛地拉开。
托比抬头看去:坦纳拉着她的胳膊。
坦纳:想勾引我弟弟,是吗?
作为一个敏锐的善于识人的人,她立刻就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并采取了相应的行动,表现得柔顺和害怕至极。
妓女: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坦纳:只是、只是、只是。
你发现了一大堆筹码和一个容易上当的傻子……你别误会,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妓女,但是那些筹码是我的,你想从我这里偷吗?
她摇头。
托比:她什么也没干。
坦纳盯着年轻女人惊恐的双眼。
坦纳:准备把他弄进房间里,然后呢,叫上你的皮条客,把他绑起来?
对他下药什么的?
托比:嘿,行了……妓女:不,我……坦纳扫视空荡荡的吧台,仍然拽着妓女的胳膊。
坦纳:他在哪儿?
给你拉皮条的男人在哪儿?
吧台旁没有人符合他的设想。
酒保关注着他们,却做出一副“我没看”的样子。
坦纳:或许我们干脆快速验个货。
坦纳抽出几张百元钞票,一手撩起她的裙子,注视她的眼睛,同时将钱往她的内裤里塞进去。
托比站起来。
抓住坦纳的胳膊,往回拽。
托比:放开她。
坦纳(在她耳边):圣诞快乐。
她后退离开两人,转身,疾步逃离。
妓女:他妈的疯子。
坦纳:给我打电话!
(一个旋身面对托比)你在干什么?
托比:出狱一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坦纳咧着嘴笑。
坦纳:的确是个挑战。
(打量一下弟弟)我们去兑换筹码,然后……玩乐结束了。
托比:本来就不应该玩。
坦纳:该死的,你正在确保这一点。
坦纳离开。
托比扫视一下吧台,叹了口气,无奈地跟随其后。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筹码兑换窗口,夜晚他们把筹码兑换成现金,总共有两万九千美元。
窗口出纳员二:你需要填写这张纳税申报表。
超过两万美元,你可以选择用银行本票收款。
托比:我要一万现金。
其余的用本票。
窗口出纳员二:开给你本人吗?
托比:不。
德州第一银行。
她放了一张本票到打印机里,按了一个按钮,瞧——钱洗干净了。
她把本票和现金递给托比。
托比:我们去房间。
坦纳(画外音):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托比转身,跟随坦纳的视线看见那个漂亮的酒店职员——此时穿着便装——朝着坦纳微笑,并向他走来。
(切至)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最佳西方酒店,夜晚马库斯感觉腰以上的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坐起来。
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一瓶TUMS抗胃酸咀嚼钙片。
倒出一把。
帕克:你还好吧?
马库斯:胃灼痛。
没事的。
马库斯起身,走向盥洗池。
喝了点水。
疼痛难奈。
他试图摆脱这种感觉。
盯着镜中神色痛苦的自己。
外景,得克萨斯州,弗农,最佳西方酒店,夜晚马库斯穿着汗衫、牛仔裤和靴子,走到外面,向旅馆后面的空地走去。
他的视线越过牧豆丛和仙人掌放眼望去。
温暖的空气缓解了他的疼痛,又或者只是因为走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天——夜空布满云朵,还有成千上万颗星星。
一只猫头鹰叫着,从他头顶飞过。
他注视着黑影在他上空缓缓移动。
马库斯走向一道刺铁丝围墙,靠在上面。
暖风扑面而来,他像一叶破烂的帆被风鼓满。
马库斯看向星空,倾身迎风而笑,试图排遣自己的痛苦。
马库斯:这是我得到的感谢?
从内向外溃烂。
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越过牧豆丛看去,风抽打着叶子,树丛用愤怒的簌簌声来回应他。
(切至)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酒店客房,夜晚托比在刷牙,坦纳躺在床上读《平原之王》,身旁是那个酒店女职员。
坦纳:啊,你们科曼奇人真有两下子。
(对托比)想听听他们怎么对待俘虏吗?
托比:不想。
坦纳:不想就对了。
毫不留情。
(对姑娘)你会对我留情吗,亲爱的?
女职员:毫不留情。
托比:你说得对……我明天去看儿子。
托比爬上他的床,翻身离坦纳和酒店女职员远一点。
坦纳啪嗒关灯。
女职员爬到他身上。
她虽然还穿着衬衫,下半身却完全赤裸。
她盆骨向他贴紧,同时与他深吻。
女职员:我对你期待很多哦。
坦纳用力进入她,她呻吟出声。
坦纳:你们管这叫什么?
托比知道在这样一张床边注定一夜无眠。
他坐起来,穿上牛仔裤……外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夜晚托比穿过停车场,经过一些半拖车和房车,朝牧场边缘走去。
草场从这里延伸,无边无际。
他走在草地上,抬头注视马库斯对之沉思的同一片星空。
回头看赌场,刺眼的霓虹灯光切断了视线。
他转身回到让人平静的漆黑的平原,一直走……外景,得克萨斯州,弗农,最佳西方酒店,黎明马库斯坐在旅馆前一把廉价的草坪椅上,看着太阳在公路上升起。
在他注视间,有几辆卡车轰鸣而过。
旅馆房间门打开了。
帕克穿着运动短裤和T恤站在那里。
帕克:你在干什么?
马库斯没有回头看他,回答道——马库斯:看日出。
坐在门廊上。
演习一下未来的日子。
帕克:我们做的是危险的营生。
你很幸运,能顺利走到最后。
希望我也那么幸运。
马库斯:没有我在你身边,我怀疑你从此是否有机会靠近罪犯,面对危险。
帕克沉下脸。
帕克:刚刚我盯着你看的时候,还为你感到难过呢。
马库斯站起来,这才首次正视帕克。
马库斯:印第安人不应该为牛仔感到难过。
反过来才对。
帕克注视马库斯流泪后红肿的眼睛。
马库斯和他擦身而过,走进旅馆房间。
外景,俄克拉荷马,劳顿,二手车车行,黎明镜头凝视一辆旁蒂克大艾姆汽车转动的引擎。
托比拿着手电筒在车底下仔细查看。
时间太早,此时在一间二手车车行发生的不会是什么合法的事。
托比:挂挡。
汽车挂挡的声音。
托比站了起来。
托比:听声音不错。
让我开一下。
坦纳从驾驶室出来。
托比坐进去,将旁蒂克驶离。
站在坦纳对面的是巴斯特·米德,45岁,实打实的二手车业务员。
巴斯特:这辆和以前一样处理吗?
坦纳:有车牌吗?
巴斯特:没有德州车牌了。
我这里有阿肯色州的、堪萨斯州的、新墨西哥州的……坦纳:新墨西哥州的可以。
到周五再报告被盗。
巴斯特:周五,好的。
托比将车开了回来。
坦纳:怎么样?
托比:运转良好。
我不喜欢红色。
坦纳:不过他有新墨西哥州牌照。
托比接受了。
托比:好吧。
坦纳:我们有点事。
巴斯特走开,去处理文书。
坦纳走到开拓者旁,拿起行李袋和枪盒,丢进大艾姆里。
托比:你一个人去见雪佛龙的那个家伙没问题吧?
坦纳:你一个人去见黛比没问题吧?
托比:我能应付。
记住,这个人不是敌人。
坦纳:哦,石油商才是敌人,没搞错,他只不过不是自己人。
托比:我天黑前回到牧场。
坦纳:我会在那里。
托比(指着大艾姆):红色招眼。
你开车的时候最好像个老师一样。
托比钻进开拓者,驾车离开。
内景,得克萨斯州,科尔曼,丁骨餐厅,白天马库斯和帕克坐在餐桌旁。
屋顶无疑有二十英尺高,古旧的雪松房梁纵横交叉,垂挂的吊扇让热空气流通起来。
透过巨大的飘窗,可以看见一家德州第一银行。
墙上挂着一块纪念本世纪为科尔曼战斗和牺牲的士兵的饰板。
名字之多让人以为整个镇子的人都为自由而献身了。
帕克:有什么计划?
马库斯:守株待兔,盯着那家银行……马库斯扫视餐厅,从前面的窗口往外看,能看到几乎没有一个人影的小广场。
马库斯:从他们迄今为止抢劫的地点来看,这座小镇符合他们的要求。
有一家银行,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所以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等。
到时就知道我们是正确的。
一个女侍者走过来,看上去肯定有90岁了。
女侍者:你们吃午饭的话有点早了,不是吗?
还不到11点。
马库斯:你好,女士。
你今天好吗?
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女侍者:很热。
不好。
你们要点什么?
马库斯:什么?
女侍者:你们要点什么?
马库斯:哦,我想要……女侍者:我在这里干了四十四年。
所有人点的只有一样,丁骨牛排配烤土豆。
除了1987年有个纽约来的混蛋试图点鲑鱼。
我们不卖该死的鲑鱼。
除了丁骨牛排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们俩别想要什么玉米或者青豆,那么,你们要点什么?
马库斯:我不想要青豆。
她看着帕克。
帕克:我也不想要青豆。
女侍者:牛排三分熟。
帕克:我的可不可以……女侍者:以前没人有这个问题。
稍顿。
女侍者:给你们喝茶。
帕克:茶很好。
马库斯:是的,女士。
她气咻咻地离开。
马库斯:告诉你一件事。
不会有人抢劫这家见鬼的餐馆……相信我。
外景,得克萨斯州,柴尔德里斯,黛比的家,白天黛比·汉森将近40岁,生四个孩子之前也是个大美女,此时正在叠洗好的衣服,她6个月大的孩子在啼哭。
她向尖利的哭声妥协了,将孩子抱起来。
黛比:怎么了?
怎么了?
尿湿了?
她查看。
黛比:没有……牙床疼,是吗?
门铃响了。
她惊讶地摇头——生活一团混乱。
她走向门口。
打开门。
托比站在门外。
她顿时怒容满面。
黛比:如果你没有三千五百美元我就报警……他递上钞票。
黛比:你想干吗?
托比看着小宝宝。
托比:这是谁?
黛比:我人生中少数几个不该由你负责任的错误之一。
托比费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托比:我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吗?
黛比:你想干什么?
托比:没事。
如果可以我想跟孩子们打个招呼。
她向钱示意一下。
黛比:我要知道这些是哪儿来的吗?
托比:如果你想留下它们就不要知道。
她几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黛比:进来吧。
这屋子即使在崭新的时候也很朴素。
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黛比:把钱放到桌上,我给你拿啤酒。
他放下钱。
托比:妈妈去世了。
她转过身。
黛比:什么时候?
托比:上周。
黛比:哦,终于解脱了。
无意冒犯。
我想你会卖掉牧场。
托比:牧场归孩子们。
黛比眼睛一亮。
黛比:真的?
托比:目前是信托管理。
黛比:那是什么意思?
托比:意思是你不能卖掉它。
她的眼神暗淡下去。
黛比:好极了。
我又有东西要照料了。
贾斯廷·汉森从拐角绕过来,他14岁,面容有点像爸爸,有着和伯伯一样不羁的双眼。
身形很适合打橄榄球。
他转过拐角,看见托比,僵了一下。
托比(对黛比):给我两瓶啤酒。
外景,黛比的家,后门廊,白天托比和贾斯廷坐在廉价的草坪椅上,面对一院子的杂草。
托比:你弟弟呢?
贾斯廷:不知道。
我想是去朋友家了。
托比:你怎么没去学校?
贾斯廷:一周后才开学。
现在只有橄榄球训练。
稍顿。
托比:你应该帮你妈修剪草坪。
贾斯廷:没有割草机。
气氛有点尴尬。
有点紧张。
还是说正事吧。
托比:你奶奶去世了。
稍顿。
贾斯廷:哦。
托比:我会把牧场给你和你弟弟。
你小时候去过,记得吗?
贾斯廷:记得。
我应该拿牧场怎么办?
托比:除了卖掉,怎样都行。
托比靠近贾斯廷。
对他耳语。
托比:我们在下面发现了石油。
他让这句话消化一下。
托比:你和兰迪再也不用为钱烦恼了。
他看着儿子。
托比:你会听到很多关于我的事情……还有你伯伯的。
不要学我们。
机灵点儿。
照顾你弟弟。
贾斯廷点点头。
贾斯廷:不管听到什么,我不会相信。
托比:相信吧。
因为一切都是我干的。
现在你有不同的道路。
你和弟弟的钱不要让你妈管。
她心肠很好,但是涉及到钱的时候靠不住……如果我周五没到这里找你,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告诉她,好吗?
贾斯廷:好。
托比看看贾斯廷一口未喝的啤酒。
托比:不喝吗?
没关系的。
贾斯廷:你告诉我别学你,然后给我一瓶啤酒。
我该听哪样?
托比笑了。
托比:好孩子。
他把手搭在贾斯廷肩上。
贾斯廷没有排斥。
外景,汉森牧场的房子,白天坦纳坐在前门廊上,旁边放着一兜十二瓶装的百威啤酒。
周围随地扔着空酒瓶,虽然他没有喝醉。
他已经数十年没有被啤酒醉倒过了。
他的腿上放着那把AR-15步枪。
他已经基本把它拆开,正在将三个硬币放置在撞针后,将半自动步枪改成机关枪。
他组装好步枪,放到带瞄准镜的30-06旁。
坦纳拿起一个步枪弹匣,从一个至少装有一千颗子弹的军用箱子里取出子弹,咔哒咔哒装进弹匣里。
桌上还有二十个弹匣等待装填。
他一边装子弹,一边开始唱起一首韦伦·詹宁斯的老歌。
坦纳:“很久以前,遥远的地方。
穿着我的破旧工人鞋……我用一切方式颠覆世界,只因为你也要我去做……”他放下填满的弹匣,拿起另一个,开始装填,此时唱到了副歌。
坦纳:“就让全世界说我傻,但是如果你我之间出现问题……那是最重要的事,我愿做任何你要求我做的事。
”坦纳发现开拓者从土路上开过来。
他走出去迎接。
托比停车,下车。
看见立在旁边的步枪。
坦纳:你的孩子们怎么样?
托比指着步枪。
托比:你在干什么?
坦纳:做预防措施。
如果我们不能从杰顿分行弄到足够的钱,就得在波斯特抢劫一家。
波斯特离家很远。
柴尔德里斯分行,嗯,那儿的银行不能抢。
原因很明显。
如果你不想抢劫科尔曼分行……托比:我们现在不能回俄克拉荷马的赌场。
必须向西走,在新墨西哥州找一家。
托比指着步枪。
托比:我不希望这些破玩意儿出现在我车上,我们肯定用不着。
万一遇到停车检查呢?
坦纳:下一票我们开两辆车,老弟。
枪放在我的车上。
你去鲁伊多萨的赌场,我往北开。
他们追捕的是两个人。
没谁会两人各开一辆车去抢银行……这是聪明的做法,托比。
稍顿。
托比:的确是。
但我还是不喜欢。
坦纳:用不着喜欢,照做就行。
托比指着步枪。
托比:我们不要带枪进银行……石油工人来了?
坦纳:他们随时可以开始。
你把钱还给那个信贷员后,他会给你一张表,表明解除留置权或是什么的。
托比:好的。
坦纳:你把它传真过去,就完事了。
托比:我们要去见一见律师。
坦纳把啤酒一仰而尽。
坦纳:随时奉陪。
外景,得克萨斯州,西摩,雷伯恩律师事务所,白天坦纳和托比坐在比利·雷伯恩对面,他40多岁,是一位相貌英俊的律师,一身西得克萨斯式的着装,牛仔裤、亮色运动上衣和靴子。
比利递给托比一叠文件。
比利:方框里写上姓名的首字母,在底下签名。
一式三份。
托比:签完这个你就是遗嘱执行人了。
比利:是的。
托比:所以不管他们指控我们什么罪名,都不能把它夺走。
比利:赌场的钱无法追踪。
一旦你把本票交到银行,受托财产不可侵犯。
坦纳:你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对吗?
比利:告诉别人什么?
钱是你们赌博赢回来的,对吗?
坦纳微笑。
比利:三万二还清反向抵押贷款,那些混蛋从2007年至今支付的物业税,那又是一万一。
总共四万三,你们就再无债务牵累了。
让信贷员把留置权解除书传真给我,我会把它交给雪佛龙的租赁协议管理人。
他递给托比一张名片。
比利:名片上有传真号码。
托比:好的。
坦纳:你从这笔交易里能赚多少钱?
比利:远远赶不上我冒的风险。
坦纳:那为什么还要做?
他看着坦纳。
比利:我们认识多久了?
坦纳:从……不知道。
一直认识。
比利:……这是明摆着欺负人。
就算没有石油,那片牧场也值五十万,但是他们在保证收益的条件下还把贷款额压到最低,只够你妈妈贫困度日。
他们以为只花两万五就能从你们手里夺走那片地,还能靠石油源源不断地赚钱。
真是嚣张得让我牙疼……看着你们用那些混蛋自己的钱来还给他们……(想到这里他笑了)如果这还不算得克萨斯人的风格,我不知道什么才算。
托比站起来,伸出手。
托比:谢谢。
比利:他们到周五就能取消赎买权。
哪怕赴汤蹈火你们也要在周四关门前赶到柴尔德里斯的银行。
你知道这些混蛋,他们关门很早。
托比:我们会赶到。
他们起身离开。
比利:托比,信托需要由银行管理……你真想掩盖痕迹吗?
比利露出笑容。
外景,得克萨斯,科尔曼,丁骨餐厅,白天夕阳西沉,马库斯和帕克坐在德州式门廊下的长発上,门廊是沿整个街区而建的。
马库斯:这些小镇全都一个样。
死气沉沉。
你觉得它们结果会怎么样?
帕克:这就是你的计划?
干坐在这里,看这家银行是不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马库斯看向他。
马库斯:你不爱动脑子,是吗?
帕克:你想在这里定居吗?
一家破五金店,东西比家得宝卖得贵一倍。
一家餐馆,服务员像一条响尾蛇。
你在这里该怎么谋生?
马库斯:人类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百五十年。
帕克:人类在洞穴里生活了十万年,但是再也没人住了,因为生活过得更好了。
稍顿。
马库斯:或许你的族人住过。
马库斯笑了。
帕克:你的族人也住过。
很久以前,你的祖先是印第安人,然后有外人来了,把他们杀了,或者镇压,把你同化。
一百五十年前,这里都是我的祖先的地盘。
你眼前所见的一切。
你昨天所见的一切。
曾经都是科曼奇人的。
直到被这些人的祖辈占据。
现在,这里又要从他们手里被夺走。
不过掠夺者不再是军队。
(帕克指着银行)是那边那个狗娘养的。
马库斯审视他的搭档。
马库斯:我在想你以前迟钝得像一只两条腿的乌龟。
帕克:或许是。
但事实就是事实。
沉默。
马库斯:到这个时间那两个人应该来抢这家银行了。
帕克:那我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马库斯:只是因为……我喜欢这座小镇。
帕克: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想尽可能地让这件事拖延下去。
因为拖得越久,你就离你的前门廊生活越远……这不公平……马库斯:对谁?
银行吗?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这两人犯错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
好好享受这座小镇吧。
就我所见,它会死得比我早,早得多。
他们放眼望向空无一人的广场,看见松鼠在空荡荡的小镇广场的山核桃树下大快朵颐,而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下。
(切至)外景,汉森牧场的房子,夜晚托比和坦纳坐在门廊上,凝视星空,一群土狼在远处呜咽、嗥叫。
坦纳:在想明天的事?
托比:你没在想吗?
坦纳摇摇头。
坦纳:那个酒店小职员。
为什么甜妞在你挑起她们的性趣后总是特别凶猛?
托比:我不知道。
从来没和甜妞在一起过。
坦纳大笑。
坦纳:对了。
你喜欢的女人爱发脾气,并且还要找人为此承担责任。
托比笑了笑。
托比:看上去确实是这样,不是吗?
坦纳:你在做的是好事,知道吗?
托比:是我们在做。
坦纳咧嘴大笑,挤了挤眼。
托比:明天对银行柜员和气点儿,好吗?
坦纳:我会跟小护士一样温柔。
坦纳站起来,伸个懒腰,打呵欠。
坦纳:5点钟叫醒我。
托比:嗯。
坦纳消失在房子里。
剩下托比一个人。
他靠到椅背上,脑海中将所有可能性过了一遍。
怎样做会顺利,怎样做会出问题。
(切至)外景,得克萨斯州,科尔曼,丁骨餐厅,夜晚蟋蟀大声鸣叫,声音在老旧的石砌建筑物周围回荡。
马库斯似乎有好几个小时没有挪动了,仍然凝视着远处的广场。
马路对面,帕克正在将他的行李箱拎到旅馆里。
马库斯拿出他的哥本哈根嚼烟,捏了一撮放进嘴里。
准备在漫漫长夜里沉思。
内景,汉森牧场的房子,厨房,夜晚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5点10分。
托比坐着,穿得像一个黑社会,桌上放着一把手枪和三个弹匣。
他啜了一口咖啡,这时坦纳走进来,穿着和他一样。
坦纳:我永远也想不明白那些黑帮成员穿着这样挂在屁股上晃来晃去的裤子怎么走路。
难怪他们躲警察的时候总是被抓住。
托比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坦纳坐下。
两人沉默地喝咖啡。
托比:要早餐吗?
坦纳想了想。
坦纳:好。
听起来不错。
托比站起来,走向冰箱。
拿出培根和一盒鸡蛋。
走到房间另一头的炉灶旁。
坦纳看着弟弟做饭。
坦纳:你给妈妈做过吗?
托比:每天早上都做。
最后一个月她已经吃不下多少东西了。
坦纳:你以前常给孩子们做吗?
托比停下来。
托比:是的……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坦纳靠在椅背上,像个孩子一样耐心地等待他的食物。
坦纳:你先煎培根,然后用那个油煎鸡蛋,对吗?
托比:对。
就是这样。
坦纳看着弟弟,啜了一口咖啡,此时培根开始发出嗞嗞声。
(切至)外景,德州的公路,黎明两辆车对着镜头迎面开来。
开拓者和大艾姆。
车头灯亮着,虽然天已破晓。
车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外景,得克萨斯州,科尔曼,丁骨餐厅,白天帕克站在镜头上方,低头看着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发现——马库斯在长凳上睡着了,下巴抵在胸口上。
帕克:作为一个不想坐在自家门廊上度日的人,你显然不介意在别人家的门廊上消磨时间。
马库斯打了个激灵。
抬起头来,看见帕克递给他一杯用塑料杯装着的咖啡。
马库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大老远走到旅馆去,就为了早上又走回来。
帕克:现在是谁不动脑子?
帕克坐到他身旁。
帕克:餐厅要再过一小时才开门。
两人盯着空荡荡的广场,在头一天结束的地方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天。
外景,得克萨斯州,杰顿,德州第一银行,白天托比和坦纳站在银行前,脸上蒙着滑雪面罩。
他们没有行动。
只是盯着正前方。
镜头越过他们的肩膀拍摄,显示了原因。
杰顿分行关门了。
门上缠着锁链,上了锁。
窗户用大块胶合板遮挡起来。
托比:见鬼。
坦纳:我们必须去抢劫波斯特的分行。
托比:我们10点后才能到达那里。
坦纳:没得选。
我们必须在他们明天关门前把钱送到柴尔德里斯的分行。
托比摇头,除掉面罩。
托比:我们对波斯特不了解。
不知道那里人的生活习惯。
坦纳:哪里的生活习惯都一样。
所有这些小镇都是死气沉沉的。
波斯特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走。
他们转身走出画面,镜头凝视着闭塞的小镇里大门紧闭的银行。
内景,丁骨餐厅,白天马库斯和帕克坐在里面喝咖啡,一边喝一边盯着得克萨斯地图细看。
马库斯:头两家银行是德州第一银行的分行。
他们总共有七间分行:沃斯堡的总行,他们没有下手。
他们抢劫了奥尔尼分行、阿彻城分行,还有这里的分行,柴尔德里斯,杰顿……帕克:那家关门了。
马库斯:好的。
那就还剩波斯特分行。
柴尔德里斯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镇,我觉得他们不会下手。
帕克:弗农那家不是德州第一银行的分行,他们也抢了。
马库斯:是其中一个人干的。
独自一人。
然后他穿过整个广场逃回车上。
我认为他的搭档事先并不知道。
帕克:那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马库斯:意味着,余下的唯一一家符合他们要求的德州第一银行分行在波斯特。
帕克:其他城镇还有很多小银行……马库斯:如果他们对其他银行感兴趣,到如今早就下手了,但他们没有。
他们盯着德州第一银行的钱,惟有从这里弄到的钱具有特定意义。
帕克:到那里有三小时路程。
如果你想去,我们该上路了。
两人都站了起来,马库斯扔了二十美元到桌上。
马库斯:我们叫一些警员往那个方向去……我感觉运气会不错。
他们离开,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德州炫目的阳光霎时倾泻进餐厅里。
外景,308州道,白天开拓者和大艾姆在盖岩下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穿行:这是一个地质奇迹,大平原沿着断裂层垂直下降了四百英尺,一条深谷悬崖将西得克萨斯从当中剖开。
公路的一边是连绵不绝的红土绝壁。
另一边是千疮百孔的土地,仿佛被上帝用两把巨伊反复翻搅过,因为某个未知的冒犯而遭到惩罚。
车子从镜头前掠过,盖岩绝壁耸立在侧。
外景,得克萨斯州,波斯特郊外,308州道,白天两辆车停到路边。
托比从开拓者里下来,小跑向大艾姆。
他上车。
旁蒂克重新开上公路,经过一个标识牌,上面写着:距波斯特3英里。
外景,得克萨斯州,波斯特,主街,白天这里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生命迹象。
杂货店门前的几辆小汽车。
小餐馆门前的轻型货车,还有加油站里的卡车。
远处隐约可见德州第一银行的招牌。
内景,大艾姆托比:这个镇子看上去很繁忙。
坦纳:有一点儿。
但是你看银行。
门口一辆车也没有。
托比:我们行动要迅速。
坦纳:这次得拿百元的钞票。
托比:一定要让他们把钱散开放在你面前。
如果追踪墨水弄到袋子里,钱就没用了。
坦纳:嗯。
他们在银行门前停好车。
周围没有其他车辆。
镜头从远处拍摄,他们下车,迅速往里走,同时戴上面罩。
摄影机沿着一条小街移动拍摄,现在镜头拍摄到银行的红色墙壁。
继续移动,直至德州第一银行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
内景,得克萨斯州,波斯特,德州第一银行镜头注视僵立的托比和坦纳。
镜头里出现了他们看见的画面……二十几个人盯着他们俩。
同样僵立不动。
没有人动。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所有事情在混乱中发生。
坦纳:他妈的都趴到地上。
所有人。
坦纳举起枪,狂乱地指向众人。
所有人迅速卧倒。
托比如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
坦纳跳上柜台,枪用力抵在柜员脸上。
坦纳:打开抽屉!
所有柜员打开自己的抽屉,后退三步。
坦纳发现弟弟没有动。
坦纳:嘿!
托比猛地回过神来,将枪指向在银行地面上或坐或趴的顾客。
坦纳开始自己动手从柜台抽屉里把钱掏出来。
坦纳:你们全他妈的跪下。
马上。
所有柜员跪到地上。
镜头对准:一个20多岁的姑娘,卧在地上,用手机小心翼翼地发出一条信息,写着:有人在抢银行。
坦纳疯狂地将钱从抽屉里扒拉出来,一个抽屉接一个抽屉,这时一个年老的保安出现在拐角,举着枪。
他扳起枪栓……坦纳扣动扳机,开火,一枪接一枪打在他身上。
他仰面倒下,所有人尖叫起来。
另一个男人站起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枪,向托比射击,没有打中。
托比转身,一边开枪一边躲闪。
两人相距不足三十英尺,但是因为转身、闪避,子弹被射到墙上、天花板上,四处乱飞,就是没有击中彼此的目标。
坦纳瞄准,对着男人的头部开了一枪,后者瘫软在地,就像一件夹克从衣帽架上跌落。
坦纳越过柜台。
坦纳:我们走!
外景,得克萨斯州,波斯特,德州第一银行托比和坦纳推门而出,子弹像冰雹一样向他们飞来。
身后的窗户哗啦碎裂,他们回击,躲避到大艾姆车后,车身被打得遍体鳞伤。
托比:我没有看见警察!
坦纳:不是警察。
整个小镇的人都他妈的在向我们开枪。
的确如此,马路对面,听到银行响起枪声的当地人拿着狙击枪、霰弹枪、各种各样的枪支,隐蔽在皮卡车后。
坦纳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靠在座椅上,把钥匙插进点火开关。
发动汽车。
把座椅向前折叠。
坦纳:上车。
旁蒂克的车窗哗啦碎裂,托比一头扎进来。
坦纳躺在副驾驶座上,挂倒车挡,用手将油门压到底,他的双脚仍然悬在打开的车门外。
汽车疾速后退,被枪弹射得千疮百孔。
旁蒂克开出一段距离后,坦纳的双腿消失不见,车门关上了。
大艾姆猛地旋转掉头,狂飙起来,沿着街道逃逸。
当地人纷纷钻进皮卡车追赶。
内景,大艾姆托比惊恐不已。
喘不过气来。
他张大嘴倒吸气。
坦纳则跟在牌桌上一样冷静。
坦纳:啊,私人持枪许可证无疑让抢劫银行变得复杂了,不是吗?
托比:我们怎么办?
坦纳:嘿。
我们还没有完事呢,我需要你集中精神。
相信我说的:现在是关键时刻了。
托比:我们怎么逃脱?
你杀了两个人。
至少。
坦纳:我告诉你,我们还没有完事。
你绝对不想成为你儿子身上的污点,那么我要你拿出美洲狮的样子来,明白吗?
坦纳看后视镜,看见六辆皮卡车和轿车跟在后面。
坦纳:等一下。
他猛踩刹车。
大艾姆的轮胎冒着烟,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停在了公路中间。
外景,308州道,大艾姆坦纳走向后备箱,打开,取出AR-15,在公路中央向驶近的汽车迎头走去。
他将步枪举到肩膀高度,对着汽车一阵扫射,三十颗子弹不到一秒钟就射完了。
随着子弹乒乒乓乓打在挡风玻璃、引擎盖、前保险杠上,所有车辆急刹车停下。
随即掉头,匆忙撤退。
此时坦纳扔掉空的弹匣,换上另一个,对着溃退的汽车又一阵扫射。
他转身,回到旁蒂克车上。
车门关上,旁蒂克疾驰而去。
外景,308州道,白天旁蒂克在开拓者旁边停下。
托比打开门,下车。
坦纳:不用我说,不要回头从波斯特走。
向南开。
向南,然后向西,明白吗?
托比:我们完事了。
坦纳注视着他。
坦纳:不,还没有。
你去赌场洗钱。
穿过新墨西哥州往北开到州际公路。
走287公路回柴尔德里斯。
像我们计划的那样。
像你计划的那样。
这是你的计划,每一步都经过仔细推敲。
要相信它。
托比:你要去哪里?
坦纳只是微笑。
托比:别犯傻。
你也要离开这里。
托比走向开拓者,打开车门,把钱塞到座椅下,脱下松跨的裤子和夹克,露出里面的牛仔裤和汗湿的T恤。
坦纳:把衣服给我。
托比将松垮的衣裤递给哥哥。
坦纳将衣服扔到后座。
托比钻进开拓者里。
托比:你设法回到牧场后给我打电话。
坦纳:嘿……我爱你……说真的,托比。
托比凝视哥哥,被他的话语震动。
托比:我也爱你。
坦纳眨眨眼,驾车离开。
内景,大艾姆,白天坦纳抽着烟。
一首乡村摇滚在嘶吼。
他关掉收音机。
坦纳:再没人能写出一首像样的乡村歌曲。
他开始自己唱——泰克斯·里特的一首非常古老的歌曲。
坦纳:“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当我走出去,发现一个年轻的牛仔在独自驰骋,他的马刺叮当响,当他走近我时,唱着这首歌……”远处,三辆德州公共安全部的汽车警灯闪烁,向他驶来。
远处左手边,一条土路向长满矮橡树的山上蜿蜒,路尽头是一棵孤零零俯瞰着峡谷和沟壑的巨大橡树。
坦纳:“咿呀嗨咿哟,前进,小家伙,这是你的不幸,而不是我的,咿呀嗨咿哟,前进,前进,因为你知道,怀俄明将成为你的新家……”警车驶近了,土路也近在眼前。
坦纳急打轮,在警车前面横插过去,撞穿一段刺铁丝围栏,车尾扬起漫天尘土,向山上驶去。
警车尾随追赶。
远处又有两辆车开过来,打头的是马库斯没有标志的维多利亚皇冠。
坦纳到达山顶,掉头,让车头朝向沿着土路蜿蜒而上的警车。
他打开后备箱,拎出一包弹匣、他的狙击步枪和一个五加仑的煤气罐。
他拧开煤气罐盖子,把滑雪面罩塞进罐口,点燃。
他把煤气罐放在副驾驶座上,将车挂上挡。
旁蒂克开始滑向土路上行驶的警车,车子速度渐快,无疑处在和警车相撞的线路上。
警车停下,紧接着开始倒车下山。
旁蒂克即将追上警车,现在是坦纳开火的时候了。
他对着警车连续射击。
旁蒂克距离它们只有十英尺时,煤气罐爆炸。
火球夹裹着金属猛烈撞击正在后退的汽车,将其中两辆掀进了路旁的沟里。
坦纳对自己的成绩满意地点点头,抓着枪,队伏下去,消失在矮树丛里。
马库斯的车停在那两辆警车旁。
两人下车,看清了上方的混乱局面。
马库斯:啊呀。
我们需要反恐特警队支援,还要一架直升机把这个家伙围困起来。
帕克拨打电话。
马库斯抬头看山上。
双眼神采奕奕。
终于来了:一场真正的战斗。
骑警们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向下奔跑,做手势示意所有人下山。
一个骑警隔着燃烧的车辆大喊——骑警:他有步枪!
快下去!
远处响起坦纳步枪的啪啪射击声。
马库斯躲到一辆警车后。
马库斯:这个老小子疯了。
你何不偷偷从山谷爬上去用战斧把那个混蛋劈了?
马库斯转身看向帕克,后者倒在路面上,左眼下方有一个弹孔。
马库斯飞奔到他身旁,将他拖到汽车后面。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见帕克的整个后脑勺都没了。
他松开双臂,坐在那里,俯视自己的朋友,追捕带来的所有兴奋都已消失不见。
马库斯听见卡车开近的声音,他转身,看见……镇民们驾车驶近。
马库斯向迎面而来的汽车跑去,车辆减速停车时,他匿身于打头的卡车的乘客侧后面。
马库斯:把车退到山后面去,他在山上,有步枪。
当地人:我们知道,那两个混蛋扫射了半个镇子。
马库斯看清了这个愤怒的牛仔和他身旁的狙击步枪。
男人将卡车向后倒去,他倒车时马库斯就在车旁步行。
马库斯:你对周围的地形有多了解?
当地人:了如指掌。
马库斯:他藏在那座山上一棵老橡树下的树丛里。
我能绕到他后面去吗?
当地人:给我半小时,我会将那个杂种在我的车头盖上开膛破肚。
马库斯:这事不能让你干。
带我去。
当地人:如果他在你说的地方,射程就是五百码。
马库斯打开乘客侧车门,苍老的脸上写着毅然决然。
马库斯:带我去那儿。
剩下的事我来做。
马库斯爬上车,卡车驶离,这时骑警们跑上前来,示意其他车辆回镇上去。
镜头对准:坦纳点燃一根烟,透过步枪瞄准镜注视下面的混乱。
坦纳:整个镇子都来观看这场表演。
你觉得怎么样……(切至)内景,雪佛兰开拓者,白天托比驾车,警车一辆接一辆从对向车道掠过。
托比来到一个拐弯处,看见:四辆警车堵住了去路。
托比:见鬼。
他减速,停在路障前。
一个警察走近托比的车窗。
警察:你去哪里?
托比:鲁伊多萨。
警察:从哪里来的?
托比:哈姆林。
警察:沿着风景路线走,嗯?
托比:走唯一能走的路。
穿过波斯特的路封路了。
真见鬼,走到哪里都封路。
警察透过后车窗往里看。
警察二:带驾照了吗?
托比:带了。
警察二:让我看一下。
托比递过去,警察呼叫核对。
托比坐在那里,感觉过了一万年似的,他竭力表现出厌烦,或者无辜,总之不能是他真实的样子。
警察走回到开拓者旁,将驾照递还给他。
警察:祝你今天愉快。
托比:好的。
也祝你愉快。
托比驱车从他们身旁驶离。
外景,橡树,白天坦纳透过瞄准镜观察,只看见古怪的牛仔帽在车后若隐若现。
坦纳显得很无聊。
坦纳:这可算不上什么枪战。
当一个骑警穿过空旷地从一辆车跑向另一辆车时,坦纳考虑是否扣动扳机。
坦纳:总得跟得上我才行。
远处,他看见更多的警车驶近,像是反恐特警队的车辆。
坦纳:现在我们对上话了。
坦纳伸手掏烟。
坦纳:我觉得我还有时间再抽一根。
他把烟叼进嘴里。
擦燃打火机。
外景,山脊透过步枪瞄准镜看到的一棵孤零零的树,伴随一个男人吃力的呼吸——他刚爬上来的这座山对于他这把年纪来说太难了。
当地人(画外音):你快喘不过气来了,应该让我来开枪。
见鬼,这是我的枪。
马库斯(画外音):不行。
他们出现在镜头里,在一座山脊的边缘,距离那棵橡树几乎有半英里远。
马库斯:他是我的。
当地人:我还是没看见他。
马库斯:我也没有。
他很快会现身。
两人坐着观察。
一缕香烟的烟雾在一片树丛附近升起。
两人同时锁定目标。
马库斯:我看见他了。
当地人:我也是。
坦纳的后脑勺出现在瞄准镜里。
马库斯(画外音):我看见你了……(对当地人)从这个距离射击,这把枪要放多低?
当地人(画外音):它在三百英尺时分毫不差。
对准他头顶往上十英寸,就能爆掉他的头。
瞄准镜的十字准线移到坦纳头顶上方……马库斯(画外音):看看你。
就坐在魔鬼的门槛上。
镜头对准:坦纳深吸一口烟,品味。
看向下面惊惶奔跑的警察。
坦纳:用不了多久了。
坦纳满意地点头。
坦纳:平原之王。
他吸一口烟。
坦纳:就是我。
他吐出烟雾。
一种奇怪的感觉向他袭来。
他觉察到了什么……瞄准镜里。
坦纳转头面向镜头——十字准线就在他头顶上——直视镜头。
扳机扣动。
步枪的呼啸声响起。
瞄准镜里能看见枪口火光一闪。
坦纳的脸扑到泥土地上。
了无生气。
内景,新墨西哥州,鲁伊多萨,印第安赌场托比站在登记手续柜台旁,疲惫不堪。
职员在敲击电脑键盘。
职员:只有您一个?
托比:是的。
职员:住几晚……先生?
托比:对不起,你说什么?
职员:住几晚?
托比:一晚。
内景,鲁伊多萨,印第安赌场,托比的房间,夜晚托比盯着天花板,床头柜上放着堆满的薯条盘。
他看看自己的手机。
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一直在抵制这么做。
因为一旦他知道了结果,就再也没有希望。
但此时已经不能再拖。
他打开电视。
一个电视台记者站在波斯特的城市广场上,她身后一片忙乱。
记者:当波斯特的镇民面对劫匪时,一场令人回忆起旧日西部的枪战就在这里——城市广场上——爆发。
当地居民追赶劫匪至城外,但在此之前,有三名当地居民在银行内和城市街道上被杀害。
就像廉价店里售卖的小说中的故事一样,德州高速公路巡警和当地居民一同追赶劫匪至镇子往东二十英里的山坡上,枪战在那里继续进行。
三名巡警受伤,其中两名伤势严重,一位德州骑警遇难,此后骑警马库斯·汉密尔顿借用这座地形崎岖的小镇一位居民的步枪,将其中一名持枪歹徒击毙。
新闻主持人:关于被击毙的银行劫匪我们有什么信息?
记者:他叫坦纳·约瑟夫·汉森,来自德州哈姆林。
1997年被判持械抢劫罪,判刑十八年,服刑十二年。
新闻主持人:他的同谋有消息吗?
记者:还没有。
警方推测他藏在周围山谷的某个地方。
他们在夜间会继续搜索,并警告当地居民他持有枪械,极度危险。
但截至目前,关于同谋者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警方希望有人主动站出来,为他们提供线索,确定在过去数日造成严重破坏的劫匪二人组中另一个人的身份。
新闻主持人:谢谢你,凯特。
睡。
来自西得克萨斯的报道真是令人震惊。
其他新闻……托比关掉电视。
继续盯着天花板,企盼它能掉下来将自己埋掉。
泪水涌进他眼睛,滚落到身下的被子上。
(切至)内景,得克萨斯州,柴尔德里斯,德州第一银行,白天托比洗干净了澡,穿着得体,坐在信贷员对面,后者看着两张来自赌场的支票。
信贷员(干巴巴地):幸运的人。
托比:嗯。
信贷员:并且正好在最后一刻……这种机率有多大?
稍顿。
托比:不大。
信贷员在电脑上敲入几个数字。
信贷员:这些偿清了反向抵押贷款和我们为你母亲缴纳的补交税款。
我们这样做是出于好意。
托比:我确信。
托比将比利的名片递给信贷员。
托比:你可以将留置权解除书传真到这个号码。
信贷员(看着名片):一位律师。
托比:是的。
信贷员点头。
信贷员:你知道的,你可以将不动产的矿权和地上权分开出售。
托比:是吗?
信贷员:是的。
真有矿物可供采掘的可能性实际上,嗯,微乎其微,但是我可以查一下,看看矿权值什么价,然后……托比:目前来说有极小的可能性就很好。
我只想要留置权解除书。
信贷员:本周之内我会传真给你的律师。
信贷员笑了笑。
托比没有笑。
托比:现在已经是周末。
我想看着你做。
稍顿。
信贷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托比:我有一整天的时间。
稍顿。
信贷员:好吧。
我把它打印出来。
信贷员按下一个键,打印机吐出文件。
信贷员:麻烦你在这里签名。
托比一字一字仔细看文件。
信贷员:都是标准版……托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向后靠到椅背上。
托比逐行阅读。
托比:现在看来并没有花那么长时间,对吗?
这里说你在七日内将契据寄出。
信贷员:对,也寄到你的律师那里,对吗?
托比:是的。
托比签署文件,递回去。
托比:传真过去。
信贷员将文件放进传真机里,输入名片上的号码。
传真机吱吱嘎嘎响,将文件牵引进去。
信贷员:可以了。
信贷员站起来。
伸出手。
信贷员:很高兴跟你合作。
托比:是的。
难道不是吗?
托比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
转回来。
眼睛里闪过恶毒的光芒。
托比:问你一个问题。
你们管理信托资产吗?
外景,得克萨斯州,阿比林,马库斯·汉密尔顿的家,白天时间过去了大约一个月。
马库斯坐在自家的门廊上。
目光越过院子望向街道。
那里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在人行道上行走的人们。
如果有人觉得奇怪,之前那些小镇的人都去哪里了……人都在这里呢。
一个邻居推着婴儿车从旁边经过。
她向马库斯挥手。
邻居:还以为这个夏天永远不会结束。
马库斯:真是个炎热的夏天。
邻居: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要受这个罪,不过我得说,我们已经赎完罪了。
走着瞧吧。
不知道仁慈的上帝放过我们没有。
她沿着马路继续漫步。
一辆汽车按响了喇叭。
一只狗在吠叫。
远处传来汽笛声。
这个地方没有平静的时候。
马库斯在报纸中寻找慰藉。
他翻到体育版。
巴尼(画外音):我看,你要烂在那把摇椅上了。
马库斯抬头——虽然他不想这么做。
看见巴尼·坎伯兰,他年近80岁,已经愉快地适应了毫无目标的人生。
马库斯:是啊。
巴尼:今晚要到团部去,有晚餐和正经的纸牌游戏。
一起去吗?
听上去糟透了。
马库斯:我不是退伍军人。
巴尼:你作为我的客人。
马库斯:我很感激,巴尼,但是我不太会玩牌。
巴尼笑了。
巴尼:你会擅长的。
巴尼掉头往自己家走。
巴尼(回头看):你还有什么可干的呢?
马库斯试图集中注意力看报纸,但是巴尼的大实话萦绕不去。
太过分了。
他扔下报纸,走进屋去。
内景,马库斯的家,起居室他环顾四周,三十年的老家具还像新的一样。
他拿不定主意该去哪儿。
最后决定去躺椅上。
他走过去,坐下。
他把躺椅放倒,打开电视。
娱乐体育台。
橄榄球场低沉的嘈杂声响起。
他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
没有用,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内景,得克萨斯州,阿比林,德州骑警办公室,白天马库斯走进来,从一个秘书身旁经过。
秘书:下午好,马库斯。
马库斯:你好,玛格利特。
一个骑警向他走来。
骑警:还没过多久呢。
马库斯:哦,只是……你知道的。
骑警:还没有,但我会的。
要咖啡吗?
马库斯:当然。
我可以看一下坦纳·汉森的案卷吗?
骑警:为什么?
马库斯微笑一下。
马库斯:没别的事干。
骑警:在我办公室里。
两人走向紧挨接待大厅的一间办公室。
骑警把案卷递给马库斯,两人都坐下。
马库斯翻阅案卷。
骑警:启封了坦纳的未成年犯罪纪录。
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马库斯从头到尾翻了一下。
马库斯:在一次打猎的意外事故中杀了自己的父亲?
骑警:我很想知道他在谷仓里猎什么。
还是4月。
马库斯继续看。
马库斯:他的弟弟排除了?
骑警:我不清楚,但是没有发现他和劫案有任何关联。
马库斯:弗农的那个小服务员怎么说?
骑警:我们给她看了照片,她说从来没见过他……你把她的小费作为证物拿走了,她很难过。
马库斯:那个胖姑娘的确很泼辣。
马库斯举起坦纳的档案照片和托比在车管局的留底照的放大照片。
马库斯:你把这些给那位老人家看了吗?
骑警:是的。
我们给他看了托比在车管局的留底照,他说跟餐厅那个家伙不像。
马库斯:老人家说他们看上去像两兄弟。
骑警:嗯,他有90岁了,坦纳的照片他也没认出来。
马库斯啜了一口咖啡,继续看案卷。
他拿起一张搜查令申请表。
骑警:是的,我申请了搜查令,想调查他的银行账户和牧场,地方检察官没有同意。
托比没有前科,从来没有被捕过。
唯一一次上法庭是离婚的时候。
马库斯继续往下看。
马库斯:他拥有那个牧场?
骑警:以前是他妈妈的。
现在为他的孩子设立了信托,她一个月前去世了。
马库斯挑起一侧眉毛。
马库斯:就在整件事开始之前……牧场设立了信托。
骑警:嗯哼。
马库斯:你会去那里吧?
骑警:哦,去了。
想知道我最先注意到什么吗?
两个雪佛龙公司的钻井人员正在打开油井盖,把抽油泵放进去……现场的工程师说他们一个月能从那个地方抽出两千桶油。
知道孩子们将变得多有钱吗?
马库斯:那坦纳为什么要到处去抢银行,既然他们这么有钱?
骑警:我不知道,整件事让我很烦。
可你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检察官发布搜查令,调查一个每月将净赚五万美元的人,就因为怀疑他从为自己管理信托财产的银行抢劫了四万美元。
马库斯另一侧眉头也挑了起来。
马库斯:德州第一银行管理信托?
骑警:他们不是执行人,但是钱由他们保管。
骑警看出了马库斯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骑警:马库斯,如果你想过来翻阅文件,问些问题,那是可以的。
这里永远为你备着咖啡,但是你不能出去,好吗?
马库斯盯着托比的车管局留底照。
骑警:马库斯……你已经退休了。
马库斯:我听见了。
骑警:好吧。
骑警离开,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切至)外景,汉森牧场的房子,白天托比看着刺铁丝围墙下被刨出的坑,围墙通往一个小花园,那里已经一片狼藉。
托比走向一辆旧皮卡,从枪架上拿起一把杠杆式步枪。
他翻过围墙,追踪从花园通往不远处的牧豆丛的野猪足迹。
他跟着足迹走。
他走在羊肠小径上,穿过牧豆丛,一直跟着野猪的足迹。
他放慢脚步,蹑手蹑脚沿着小径走。
小径向右转弯。
他沿着小径潜行,然后注意到右手边有什么东西在通往他家的土路上移动。
他迅速俯下身子。
观察,然后蹑手蹑脚向家那边走。
马库斯沿着土路一直走到房子前。
他抬头看去。
房子在重新粉刷,已经进行到一半,门廊旁放着油漆桶和滚刷。
托比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到马库斯身后。
马库斯转身面对他。
马库斯:我看到你在粉刷房子……知道我是谁吗?
托比走得更近了,手里端着步枪。
马库斯微笑。
马库斯:我是杀了你哥哥的人。
稍顿。
托比:我知道。
我还知道你退休了。
现在你是非法侵入。
马库斯:你可以对我开枪,你有权这么做。
手里正好拿着枪。
多方便啊。
托比:我猜你也有枪。
马库斯微笑。
托比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不管马库斯此行要干什么,或说什么。
马库斯在门廊边上坐下。
马库斯:不介意我坐下吧?
托比近乎露出一丝微笑。
托比:请便。
托比走向门廊,坐到他的椅子上。
托比:要啤酒吗?
马库斯想了想。
马库斯:当然。
我再也不用执勤了。
托比从一个小保冷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给他一罐。
马库斯:天气凉快下来了,坐在外面吹风很舒服。
得克萨斯就像地狱一样,直到9月,不是吗?
托比:可能吧。
沉默。
马库斯:你们是怎么做的——没关系,我迟早会弄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托比:做什么?
马库斯:我知道坦纳是为什么。
他抢银行是因为他喜欢。
他在三百码外射杀我的搭档,因为他喜欢。
这让他感觉很棒。
如果我没有打爆他的蠢脑瓜,现在就会有一辆崭新的卡车停在门外,还有四驱越野车以及其他一切他能想到要买的东西。
他会把钱全部花光,就为了有借口抢更多的钱。
但你不是……亲自动手粉刷这旧房子。
开那么破烂的卡车。
我看不到任何新的东西,除了那些抽油泵,而一台抽油泵每周给你赚的钱就是你和你哥哥从四家银行抢劫的总和。
马库斯喝了一口啤酒。
托比小心翼翼地将步枪枪口向马库斯的方向移动。
马库斯:帮我解释一下……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杀死四个人,就为了抢劫那些你似乎并没有花用的钱。
你似乎并不需要那些钱。
托比看着马库斯,还有他脸上挑衅的笑。
托比:你有家人吗?
稍顿。
马库斯:我的搭档有家人。
一大家子。
他们家后院可没有抽油泵。
六个人要依靠抚恤金度日。
托比:我没有杀你的朋友。
马库斯:你有。
因为是你发起行动的。
你指望我相信是你那傻大哥计划了一切?
我们看过他是怎么单独行事的。
不,你们的行动很聪明。
是你计划的。
稍顿。
托比举目看向一台抽油泵,它上下起伏,每一个循环都在从地里抽出金钱。
托比:我穷了一辈子。
我父母、父母的父母也都是……贫穷就像传染病,代代相传。
就是这么回事,疾病……它感染你认识的每个人……但我的孩子不会。
再也不会。
现在这里是他们的了。
目前你可以给孩子的不是忠告。
不是经验教训。
不是爱。
除了钱,没有什么可以保证他们拥有人生机会。
我讨厌世界是这个样子,但它已经是这样。
我打赌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说错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杀过人,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从你开始,那就动手吧,老头。
看看是你先从靴子里掏出手枪,还是我先把你轰倒在门廊下。
他们盯着彼此的眼睛,目光中都不见屈服,但也没有愤怒,只有对现实的接受:事情只能以这种方式解决。
一辆老旧的福特远征者颠簸行驶在土路上,停到房子前。
贾斯廷、黛比和11岁的兰迪走下车来,两个男孩肩上背着书包。
黛比注意到托比腿上的枪。
黛比:怎么回事?
托比:那头猪又到园子来了。
(对马库斯)凶猛的野猪要把这地方踏平了。
黛比:这位是谁?
马库斯:我是你丈夫的一个老朋友。
黛比顷刻认出了马库斯,但这不是她第一次装聋作哑。
黛比:是前夫。
托比:我只是来这里打理一下房子。
马库斯:你不住这儿?
托比:这里不是我的。
是他们的。
马库斯看着两个孩子。
再看看黛比。
表情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们都知道。
他看得出来。
他只能笑一笑。
马库斯: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孩子,嗯?
马库斯起身。
马库斯:好吧,我最好还是走吧。
托比也站了起来。
托比:我也走了。
(对黛比)我明天大概9点回来,争取把前面弄完。
她点头。
托比看着马库斯。
托比:你知道,我在镇上租了一栋小房子。
如果你想过来,完成我们的对话……随时欢迎。
这是一个挑战……一个威胁……马库斯回头看向他。
马库斯:我会的。
我还没有把整件事弄清楚……但我会的。
马库斯看向两个孩子。
打量他们。
马库斯:你们和爸爸一样聪明吗?
兰迪:我从来没觉得爸爸有多厉害。
马库斯笑了。
向男孩俯身。
马库斯:不要小瞧他。
他回头看托比。
马库斯:我会去见你的。
托比:希望很快。
我很愿意把事情了结。
马库斯:这事永远不会过去。
无论怎样。
这是代价。
它会缠着你,孩子。
在你余生的日子里。
马库斯仰头看天,让秋日阳光沐浴在他脸上。
马库斯:但你不会孤独。
它也会一直缠着我。
托比:或许等你来的时候,我会让你得到安宁。
马库斯微微一笑。
马库斯:或许吧。
或许是我给你。
托比:我很乐意……等到那一天。
马库斯看着这个忧郁、纯朴的男人,笑了笑。
手触帽檐以示致意,转身,走到了土路上。
镜头升高,俯拍他们。
房子灰扑扑的,褪色的木瓦和马库斯银色的帽子在红土的环绕下显得格外突出。
(全剧终)注释:注1:北美印第安人的一种主要食品。
——译者
这才是真.老炮能达到四星半。
固化阶层的社会真可怕。
奋斗无望的感觉,被娱乐至死、溺水窒息的感觉真可怕。
被割韭菜这个事情,原来并非是我大清独有,举世皆存啊,Workers of the world, unite。
盗有五德。
《庄子·外篇·箧第十》跖之徒问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一夫争命,万夫莫敌。
本来小偷小摸是不可能有这种成绩的,正是因为好歹有点底线,才有了光环附体吧。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杀。
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希有不伤其手者矣。
”电影中对“掠夺”的描述是比较立体的,被夺走小费的肥女招待,丢掉工作的强盗弟弟,只卖两道菜的乡间小馆,驱牛避火的牢骚牛仔,最后是点题的混血警官。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沉默啊沉默“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
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血酬、放羊娶妻生娃放羊鲁迅现在应该明白,正如煤的形成,结果虽然只是一小块,却必须在当时用大量的木材。
任何一点点的所得,无不是用尽了所有的“材料”,当时如此,十年如此,过河如此,赴汤蹈火,从来如此。
如果石油就在你脚下如果有人抢了你的钱,你是不是应该抢回来(至少叫个警察叔叔帮忙)?
但,如果抢你钱的人是银行,我还是会抢回来,故事就这么展开了:兄弟版Bonnie and Clyde,冷静男和爆裂男,套头衫、黑丝袜,劫匪好搭档冲进银行好汉一声吼:哟,把赚钱的抽屉打开。
老警察和他的印第安人搭档,老警察从头嘲笑印第安人搭档到最后,中间插了一句:如果哪个任务我死了,你肯定会怀念我的,所以就珍惜现在吧。
只抢小银行,只抢小钱,只在早上,起的比鸡早,抢完埋车。
完美!!
老警察是老司机,天网恢恢,走遍全球都通用。
………………………………最后一次总要干票大的,最后一票总是出事,最后一票总夹杂着豪情万丈爆裂男一句go fuck yourself,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引开了警察,冷静男回一句go fuck yourself too,带走了抢回来的被银行抢走的美刀。
(银行只会贷给你最少的钱,刚刚好让你的整个人生来偿还)(ZBZY好邪恶,还是SHZY好)爆裂男死,冷静男付清了贷款,拥有了房子脚下的石油,用信托基金都给了他的小孩。
(贫穷是会传染的疾病,会世世代代传染下去,再也不想后代一贫如洗,向他一样,做一些不该做的事)然而他再也没有爆裂男这个好兄弟,老警察也没有可以嘲笑的印第安裔搭档。
---如果石油就在你的脚下,请珍惜你的好兄弟
他们有自己的牧场,他们本该和他们的马,他们的牛,他们的兄弟和妻儿快乐的生活在那里,他们本该依靠这片土地生存。
但他们却被石油引发的大火逼得无家可归。
“火烧到河边就会停了。。。
小伙子们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老警察说。
他们只能靠自己,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
片子大量的以广阔天地作为背景,讽刺的是主人公于这广阔天地间却无路可走。
当兄弟两人抢劫成功第一次去赌场时,赌场门前有两只硕大的箭,直插地面,红黄的亮色显得特别突兀,象征着兄弟两人对大地的无奈背叛。
在哥哥死的时候,枪口再次朝向了大地,而这次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是什么让他们背叛这生养他们的土地?
是什么让他们生时不能安然入睡,死时亦有毒蛇环绕?然而却再无人去扣下那控诉的扳机。
但无论是箭和枪,都不算什么,真正在伤害大地的,是那不断在背景中出现的采油机,无休止的向这片土地索取着。
片中唯一一次温暖的地方,是那个傍晚,天空散落着一片片云彩,远处留下最后一抹霞光,兄弟两人像孩子一样相互嬉闹,逆光的背影中,像是看到命运给予他们的片刻温柔。。。。。。
背景音乐中吟唱着“i am not afraid to die”。
如果将这部片以“法外之地”的历史套路进行评价,我认为小了。
《Hell or High water》是不是西部片?
看这部片的时候,首先应该明确什么叫做“西部片”。
从西部片的精髓,个人更倾向是“当法规制度无法惩戒恶人之时,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进行正义式的复仇,达到伸张个人诉求”的电影。
当然伴随的还有牛仔、马匹、左轮枪、决斗、酒吧等元素。
但在《Hell or High water》里,显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西部片。
首先,霍华德兄弟二人,不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哥哥坦纳本身就是有银行劫案的案底,“误杀”的他们的父亲,又监狱中被关10年。
弟弟托比正是这系列抢劫案的幕后策划人,甚至是他邀请的坦纳参与到银行抢劫中。
这种人,怎么会是西部片中正义的一方?
其次,兄弟二人是否走投无路,是否需要伸张“正义”?
可以从影片对话中看出,是弟弟托比策划的这系列银行劫案。
对于坦纳来说,他只是个帮手,因为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一切的。
但托比究竟是为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继续,电影慢慢的说出了原因。
死去的母亲像银行获取了贷款,偿还不上,大片农场就要被收回。
托比的婚姻失败,还有前妻和两个孩子,需要他大量的赡养费,实际他已经欠很多了。
他没有工作,全部家当可能就是即将被收回的农场和几头瘦牛。
但这些一切,是不是他二人去抢劫银行的正当理由?
换句话说,如果你也走到了这般田地,是不是就可以去抢劫银行?
再三,谁才是反面?
以往的西部片,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或许在故事递进的过程中让人产生疑惑,但最终毫无疑问,坏人必将受到严惩。
在《Hell or High water》里呢?
骑警马科斯说的那句话,“四个人死亡”一个银行的安保人员,一个见义勇为的路人,一个印第安裔的德州骑警,和劫匪坦纳。
如果说托比和坦纳是这部西部片里的主角,其他三个人的死亡,是正义的被伸张吗?
所以,谁才是反面?
最终,是好人笑到了最后吗?
《八恶人》里两人笑着面对死亡,《暴力山谷》中士兵为他的狗去复仇,最终,都是得到了完满的结局。
在《Hell or High water》里呢?
策划了抢劫案的弟弟月入5万美刀,和家人重新尝试过起和谐的生活。
退休了的警官却要被搭档惨死的悔恨经历而萦绕终生。
Hell or High water,我觉得译做《赴汤蹈火》真是太不好了。
完全没有体现出双方冲突的地方,只是将一方无限放大。
这是一部很好的犯罪片,近似西部片的外衣,内在全都是反着来。
其中所有人,包括托比、霍华德、印第安裔骑警、早餐路人对银行的敌视,近乎代表着对现实的不满和自我的逃避。
这个想要说,要更深了。
我拒绝深入。
给我最震憾的一幕,是骑手被大火所迫,驱赶着牛群向河边避难。
这完全象征着西部片的落寞,21世纪了,西部片的外形早就没有了市场,只剩下老人们在回忆过往,“难怪没有子女愿意干这个。
”
银行才是反派 家庭是核心 表达与歌颂了大社会主义思想 (前面我都要睡觉了...后面还是挺好的)这是文艺片文艺片文艺片
给力!看完心里空落落。不仅因为哥哥的自我牺牲,更因为反映的这种社会现实如此普遍且令人无奈。结尾姐夫演的警察试图以各种方式使弟弟露出悔意,但弟弟的眼神始终盯着姐夫非常坚定,做出一副“无论如何会捍卫自己倾尽所有夺回的东西”的架势。当时我突然感觉他特别帅,后来想想正是这种坚定让他散发着一种末路英雄的气质。全片节奏很好,每条线都交代很清楚,每个段落都很饱满,充满有意思的似乎无关紧要的小点,把每个角色的形象都立起来,动机充分,正是因为每个角色都有"人的样子”所以才对他们尤其同情。对种族、历史的揶揄得很犀利,有特别硬气的部分,同时充满对在底层坚强谋生的人们的关怀与共情,将温柔和小趣味穿插其中。与其说是“公路片、警匪片、犯罪片、西部片“不如说是社会片,看得出创作者的心态很”大“,着眼点不大,但心境很通透。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一段路在分叉口,带着希望和信念的男人惴惴而去,在监狱呆过十年的亡命徒誓死待捕。炙烤的德州荒原,街巷萎靡镇民庸碌,坐上退休轮椅前的牛仔骑警其实与劫匪并无不同,都在将希望寄托给明天。是你在打劫银行还是银行在打劫你,后院的钻井开采的是罪恶还是新生。前路漫漫,已无明天。
银行抢了我的地,于是我抢银行的钱;你兄弟杀了我搭档,于是我杀你兄弟。有人有枪,给后代留下土地石油;有人有枪,却只能留下命没有土地没有石油。蒙面抢劫者问老头:你带枪了吗?老头:我当然带枪了。这就是德州。影片镜头感不错,节奏略显沉闷,喜欢这种的除外。克里斯派恩的眼睛真好看
看的时候就感觉这欲扬先抑的剧本好熟悉,一查编剧果不其然...四个人两条线,烈日黄土,一封战书。男人之间的情谊,外表无声无息,内里惊天动地。
不套路的抢银行故事,想起《热天午后》和《老无所依》。那时候是Attica,现在呢?Jeff真是老当益壮
本·福斯特怎么发福成这样了
前面看得不是很认真 各路配角出彩 例如那个很凶的老奶奶服务员hhh 结尾是有点好看 有点想到三块广告牌 孤星德州啊 The Lone Star State 兄弟两之间说的最后一句是go fk urself 非常德州了
3.5 | "crackerjack"...such a crackerjack drama of crime, fear, and brotherly love...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最后一个镜头从公路移到草地,金黄色的阳光打下来时奇异的不真实感。(看到Texas就预感所有梗都会听得云里雾里。
西部片,配乐乡村音乐,德州的居民各个都是悍匪,老无所依的无奈感。被生活逼迫走头无路然后铤而走险
这剧是不是有个最大的bug,用的触屏手机,绝逼21世纪了,开的车,穿做打扮怎么还是西部牛仔的风格
Have you ever met anyone get away from anything? 残暴哥和低调弟,老牛仔和印第安,红脖破败小镇,德州双枪老百姓,正邪两边皆耍嘴炮道尽历史琐碎社会辛酸,但狙击爆破西部对决一个不少,很好
挺平淡的故事,几乎没什么惊喜
一星给调色 一星给这样的生活:没事喝个小酒, 抢个银行 ,看日薄西山。。。
懂得用安静来塑造张力和人物关系,把两个直男不能互相表露脆弱的无力感呈现的很好。被枪杀的印第安裔警长也象征着白人最初以子孙之名干的种种恶行,和结尾逍遥法外的男主相呼应。三位男性的表演都值得赞扬,把这些影史上出现过很多次的类型人物演出了nuance。
“抢银行”这一经典黑帮题材在新世纪的悲凉复兴,两对糙汉子之间的对抗被拍得张弛有度,感人肺腑。“大公鸡”的毒舌,两兄弟之间的情谊,还有穿插其间的金曲都令人难忘,最后农场中的双雄对峙剧力直追《盗火线》。堪称新犯罪经典,程耳之流尚需拍马直追。
3.5
坚持看完了~ 没看懂! 影评说是:其实故事非常简单,就是兄弟俩还不起房贷,农场要被银行收走了,于是他们走投无路,只好去抢... ...
《赴汤蹈火》德州风骨,离婚丈夫纠结累犯哥哥抢银行只为还贷款,留地产抚养妻儿;土鳖做派,酗酒哥哥拉上弟弟亡命徒只为尽孝心,杀警员拼命救弟;廉颇老矣,退休警官伙同搭档破劫案真心德州老头,报血仇寻案到底#很简单但却非常风格化的故事,就是够土、够糙、够劲、够硌人#
蛮无聊的故事,一对无法无天的劫匪兄弟,一个性格不羁的老探长,最终两条线索的交汇仅限于两个山头间的一场狙击,片子总体属于毫无惊喜那种,也就主演咖位尚可,质量放一种关注里有点勉强。唯一印象深点的算西部牛仔风和民谣配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