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流放,得以窥见世界真颜。
亦师亦友,出尘入世殊途同归。
《兹山鱼谱》,韩国最早的鱼类学书。
其作者丁若铨,是李氏朝鲜的第一才子丁若镛的哥哥,一代知名大儒。
本片前半段讲述其家族三子作为“西学”领军人物时派,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因信奉天主教而被指异端,丁若铨也在政治清洗下被迫害流放的经历,格外凄惨。
在当地渔民接受丁若铨带来的文化之光前,他在众人眼中还是罪人身份,只有善良的寡妇可居嫂收留了他,尽心照料。
穷山恶水却孕育着学富五车的丁若铨未曾见过的海洋万物,也让毕生所学无所出路的他找到新的心灵栖息和精神寄托。
怀疑人生的人逐渐认识到,生存之道亦有旁道,见微知著的“新世界”同样有其价值所在。
在这趟旅途中,丁若铨认识了张昌大——一个崇尚道德礼法只读圣贤书的年轻渔夫。
他的生活经验之谈成为点醒丁若铨的哲理:“魟鱼游走的路只有魟鱼知道,鳐鱼游走的路也只有鳐鱼知道。
”于是他决定不再研究抽象的习人之道、志贤哲理,而是将具体客观、简明有实的物体生物作为余生的研究对象。
张昌大成为丁若铨的鱼类百科全书,丁若铨也相应为其传授知识来换取其经验。
他们在等价交换中达成了某种平衡,而这种平衡也会因为外来的冲击打破。
丁若铨和张昌大看待世界是两个世界观,两种方法论。
为讨父亲欢心而读书的张昌大,经过多年所学,想成为有尊严有价值的人,母亲庶民出身,张昌大一门心思想要入仕,通过知识改变个人命运、报君报国;才经历过朝堂斗争的丁若铨清楚这一切太过理想化,而他改变世界、获得尊严与价值的主张正由虚落实、从大化小,以求知与信仰的实用主义来实现个人抱负。
当士大夫的到来再次证明阶级尊卑、“海归”的渔民摇身一变成为“基层干部”,这让张昌大在仰视和比较中,确定了自己选择的路和要到达的位置。
亦师亦友的两人分道扬镳。
可当张昌大在官场奉行所学圣贤伦理,却经历一系列打破认知的事:科考被冒名顶替、接受卖官鬻爵、苛捐杂税鱼肉百姓……曾经刎颈之刀变成手中凶器,被迫害者化身刽子手的帮凶。
曾为小民的张昌大难以认同,不为民请命何为官?
他终于意识到老师丁若铨据理力争的一切有何原有,致力于研究客观事物、讲求实用的“隐士”之态有何良苦用心。
丁若铨认为学与派不应是禁锢人的,而应为人所用,他所主张建立的没有阶级,没有压迫,没有宗法的大同社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张昌大脑中成形。
而难以扭转这种体系的他,决定放下荣华,回到曾经逃离的小岛。
张昌大同丁若铨这种钳形的相遇却并未迎来重逢,《兹山鱼谱》成书次年,丁若铨病逝。
张昌大只来得及在老师的著作中完成这场超越时空的对话: 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坚持初心,脚踏实地,身染泥垢,寂寂无名,也能够在精神上翱翔天际;修身、治世也应如兹山,拥抱所有有名无名之辈,开明豁达,光明的未来才得以延续。
正如丁家三兄弟对待天主教的态度不同:大哥以身殉道,二哥用以弥补不足,丁若铨则是以其为眼,开阔眼界。
虽然既往经历让他对一向信奉的伦理纲常产生质疑,但并未影响他发现世界的好奇心。
丁若铨的世界观里,前往大海的尽头黑山岛“比起恐惧更是激动”,听听村民牢骚便写出对国家松树管理政策提出建议的《松政社议》,目不识丁的寡妇与满腹经纶的士大夫也能结为夫妻,倾听知行合一的芸芸众生可以将其所言所行汇集成书……所识从何而来,又有何用?
东西思想的交融、各家所长的启发,让他看待万物的角度更多元包容,也使他能够反复翻越思想的藩篱,推翻认知,重塑对家国天下、人情往来、价值理想、学问知识的思考。
人活于世,贵在生机勃勃、自由自在。
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世界又是否是我们以为眼中看到的样子?
本片黑白基调唯有三处彩色:出,新,归。
开眼看世界——圣礼学和西学绝不会是敌人,而是要一同前进的挚友。
了解伙伴越多,越能了解自己。
破陈出新——跳脱思维,不落窠臼。
海胆化鸟,只羡黑山不羡白鹤。
殊途同归——宦海浮沉重回故里,小而有益才是人间清醒。
是流放地还是伊甸园,是囚笼还是沃土,只是看待人的心境罢了。
星空的色彩,大海的蓝,文化文明的意识冲突下,只有包容的心能够赏析。
何为真实?
何为有用?
何为正确?
如果道德三观成为精神癔病,价值体系变为外在桎梏,客观知识也难以脱落主观骨骼。
任何宏大的框架都无法脱离生活的奠基,再高调的声浪也无从消磨人文的本质。
在片中,导演从个体视角,浅析儒家传统及西学东渐对社会的影响,穿过历史脉络,叩问当代一个“如何生活”的问题:你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学什么,学的能否治国理政、经世济国、阐述真理,又是否需要学来达成这些目的?
读书人越是想要担负道统,越需要权柄;而越靠近权柄,却越会偏离初衷。
工具本身没有错,全在于手持工具使用之人的目的。
所谓出尘入世,也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求全。
历史的厚重深刻,个体的格局情怀,透过影片细节化解融合。
丁若铨从郁郁寡欢的士大夫,到不拘小节的一介布艺,走过了由翩翩白鹤到不知名鱼的蜕变。
而千千万个如张昌大类门生,也归去千千万个“兹山”,书写他们平凡又不凡的鱼谱。
纯祖一年,处庙堂之高的知识分子丁若铨,因受辛酉迫害事件影响被发配到遥远的黑山岛。
在其兄弟丁若钟生死害命之际,他已经无法再度信任儒教,而是回归天主教,并从心理上摈弃程朱理学里的道义君权。
在清贫如洗的宽域地带,他无意中和年轻的渔民张昌大成为忘年之交。
张昌大指责丁若铨背叛了儒教,并深信性理学可以改造社会,身为两班后人的他只是暂时没有入世理想的机遇。
开发民智,辟启蒙,将引纳精神之哲学意绪,灌溉滔滔之大流,即是昌大所有的开疆僻壤的愿景。
他认为丁若铨受到邪恶学说的影响,因为丁若铨的思想的开阔性与前瞻性让丁认为知识分子应当建立并从属于无君无主、人人平等的清平世界。
而昌大却执迷于四书五经,并认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才是其所应当拥抱追寻的命运。
殊途同归源于他们内心深处的信仰,丁若铨的流放让其内心更具有自由的道家风范,并对岛上的各式鱼、藻类的生活习性乃至身体结构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已不再依附于政治,亦不相信千年传下来的使社会陷入疯劫中的封建政治谰言。
他和昌大一唱一和,分别从对方那里寻求思想和现实的养料,解剖各式的鱼,并以开明且旁若无人的态度娶了岛上的寡妇并生了孩子。
而昌大则娶了一位魅力可爱的少女,鹣鲽情深。
昌大不甘流于平庸,而是靠发愤读书以及父亲的贿赂参加了考试,以雅驯和通透的才华成为了进士。
但他发现越是入世,他的深沉朦胧的仕途之梦几近于破碎。
普通民众不堪被朝廷的私我势力压榨,竟然义愤填膺当众自我阉割,有血腥,但场面不乖张。
王权本应保护民众的利益与生存权,却成为荼毒怨念的刽子手,此时昌大才明了师父丁若铨的避于祸患守护自我的清流。
完成了《兹山鱼谱》的写作,丁若铨执笔而亡。
他在流放的十四年中与花鸟鱼虫相伴,有性灵知己挑战儒学作陪,有普通妇孺依依照料为价值的高格。
而昌大也远离了朝廷是非之地回到了岛上,并从丁若铨的书中找到了某种开阔的纵横捭阖的心的滋养物,阡陌纵横之间,写意一把海晏河清,画楼听钟。
这是一部纯粹的知识分子悲剧的韩国影片。
昌大的诗歌之咏,若铨的造物之初心,解决了五湖一孑孓的精神孤寂的感受,真正的学问的造就需要的正是悬梁刺股的精神譬喻,以不忍人之心写意中西文化交融之应和。
死亡对于丁若铨来说正是来世的修学,以及真正的精神性丰富和练达,他们都不愿做时代的傀儡弄潮,而是以超越偏见的心的哲学跳跃来一场洗练的幻霞灿雾林。
理想主义者的悲哀绝唱,来去纵横之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作者: pASslosS 历史题材,黑白片,一个多月前在韩国公映的这部影片乍看没什么卖点,却力压同期上映的《哥斯拉大战金刚》和《鬼灭之刃 剧场版 无限列车篇》成为周末票房冠军,实现了口碑票房双丰收。
李濬益导演,《素媛》《思悼》等高分韩影都是他的作品。
出道至今,他拍了十几部长片,品质稳定,尤其当他选择讲述历史故事时,观众总能看得安心。
今天想聊聊的这部《兹山鱼谱》就是李濬益的新作,讲述了朝鲜王朝后期的学者丁若铨的故事。
丁若铨被流放至黑山岛后一心编纂《兹山鱼谱》,书名里的兹山便是黑山岛。
1801年,正祖忽然驾崩。
因忌惮天主教在本土的势力扩张会动摇政治根基,反对派对相关人士进行残酷镇压,史称「辛酉邪狱」,其中就包括了丁家三兄弟——丁若铨、丁若钟、丁若镛。
对观众来说,丁家三兄弟就是三种关于人生和信仰的选项。
丁若铨是三兄弟里的大哥,在家中总排行老二(三兄弟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丁若铉)。
其实在历史中,丁若镛才是三兄弟里公认的大才子,是备受后人赞誉的高光人物,可是李濬益偏偏以丁若铨为主角,的确惊喜。
丁若铨在影片中的出场是不讨喜的。
这个人表面上看有点狡猾,还没啥原则,他本不要做官,但后来在谋求一官半职时讲话又很直接,口口声声说自己要为王权服务。
面对拷问,对天主教极度忠诚的丁若钟因信仰被斩首,丁若镛也不卑不亢,宁愿以死来自证清白。
三兄弟里,只有丁若铨一秒「叛教」,而他给出的理由是:此时恐怕连上帝也抛弃了他,还是活命要紧。
正当观众有足够的理由去看扁他时,其个性里的「随遇而安」又显现了优势——被流放的丁若铨不但没有因失势表达任何愤恨,竟然还笑得出来,他对胞弟说「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激动」。
到了黑山岛,他遇到了好学又有野心的岛民张昌大 (导演和编剧对张昌大的身世改动很大,下文内容以电影为准) ,并开始对那片海域里的生物产生浓厚兴趣。
他以儒学知识换取捕鱼经验,不仅记述鱼类,还有海禽和海菜,对不了解的事物保持着科学的探究精神。
他虽然贵为「两班」,却不顾身份亲自下海抓鱼。
「两班」是什么?
当时宗室之外的臣民分为良民和贱民,良民里又分四个阶级,「两班」就是良民里的最高阶级,也就是类似于丁家三兄弟这样的贵族统治阶级或是学者官吏。
所以影片从台词到构图,处处都显露着儒家思想里讲求尊卑贵贱的礼数和对君主制度的维护。
比如丁家三兄弟被流放到荒蛮之地,已有「罪臣」之名,但当地百姓还是尊其为座上宾。
当然,这可能是心善之举,但反映出的真相也很现实——「贱民」永远是社会中底层的底层。
而且朝鲜王朝时期阶级制度规范极为严格,不同阶级之人不准许通婚,孩子只能继承母亲的阶级。
比如昌大的父亲虽然是进士,但由于他的母亲是庶民,所以他也只能是庶民。
丁若铨与昌大的身份相差悬殊,在当时,「两班」只被允许研习儒学,任何贱民的工作都不能去做,而贱民就算饱读诗书,若非「两班」后代,便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读的也是无用之书。
很明显,昌大是因为不甘心才读书,既不是痴迷于求知,也不是想通过学识抵达人性之善。
李氏朝鲜的正统思想是朱子学,昌大想把朱子学当作敲门砖,再以他所理解的「正统」朱子学清理整个系统。
昌大轻蔑丁若铨,也是觉得天主教是邪教。
他认为接受天主教精神内核的人都是叛贼,其实是把朱子学与王权和民族性捆绑在了一起。
他直接批判丁若铨是把书「学歪了」。
对他来说,如果知识不能服务于君王,就是无用的东西。
他怀才不遇的心理也从这里来,先是因为无法学习而愤恨,后又因为有学识却无法做官而愤恨。
昌大所遭受的各种贬低都可能让他对权力更加着迷,而这些也均被观众看在眼里。
比如片中设置的两个人,一个是丁若镛的弟子李江海,同属「两班」人士,他却因昌大的贱民身份而看轻他「不会作诗」。
另一个则是在海上漂流许久、机缘巧合之下谋得官职傍身的投机主义者。
昌大明白,对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正衔二品大夫」才是能够救急的。
所以在《兹山鱼谱》的缝隙里,时刻萦绕着两个问题。
其一是「什么算是真正的知识」,其二是「无法学以致用的知识是否有必要去学习」。
昌大苦读四书五经,奉朱子圣学为其意识形态「本位」,他认为这是唯一且绝对的真理,并以此来衡量世道风气。
当时世道的确不好,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被施加重税,民不聊生。
片中有一幕很讽刺,邻居因交不上税,连锅都被抢走了,昌大的愤恨却都挥泄在读圣贤书上,而且给出了一个颇具文人优越感的评价:「朱子圣学不够稳固」。
同理,后来得知连死人也要交税,他又将其归因为「朱子圣学被践踏」,其实直指体系内的当权者,即那些辜负了朱子圣学的贵族和士大夫。
但是任何思想流派都有缺陷,贪婪的人会在教义的「缺陷」中沦陷,将已知的一切教条化并用于规范和统治,而不是继续探索和自我革新。
其实儒家学说和天主教都不是原罪,人才是。
丁若铨举的例子是极为恰当的,西洋人相信「地圆说」,因为他们相信科学,但他们仍然信奉天主教,尽管天主教在很多观点上违背了真理。
既然知识能够灵活兼容,那么他也可以运用圣礼学接纳西学,看似水火不容,其实能够相互借鉴,本质上也有许多共通的道理。
丁若铨在片中经常展现这种「融会贯通」,前脚解读着孔子,后脚就可以借鉴耶稣。
这正是昌大没能透彻理解的地方。
因为被朱子学里根深蒂固的君主制洗脑,他误以为儒学是排外和不兼容的,而其他思想派系一旦有所异议,就是邪恶的,需要被消灭的。
相较之下,丁若铨对社会的期许要更加理想主义和现代化,他期盼着「没有两班和贱民之分,没有嫡子和庶子之分,没有主人和奴隶之分,也不需要君王的那种世道」。
这样的观点让丁若铨与身处远方的弟弟形成对比,也让他与昌大分道扬镳。
忧国忧民的丁若镛笔耕不辍,著书无数,涉猎范围极广,而丁若铨在当时只写了《松政社议》和《漂海始末》,手里这本《兹山鱼谱》还是专门研究海洋生物的偏门之作,于当下于现实世界都像在做无用功。
他想要探究的东西会动摇君主制,进而牵连亲属,所以他再度放弃了,就像他当初叛教一样。
如果很多人会因此被杀,他会把信仰埋在心里,并不那么纠结于「铁骨铮铮」。
在电影中,观众很容易感受到这一点:但凡有丁若铨存在的地方,都仿若一个现代社会。
他平等待人,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伟绩,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身边的很多人。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他也愿意倾听一个地位比他低许多的妇人的想法,甚至娶她为妻。
其实导演李濬益在采访中已经讲得足够明确:「丁若钟把天主教当作宗教,丁若镛将其作为性理学的补充品吸收,但丁若铨把西学当作哲学来接受。
」所以丁若钟为信仰献祭自己,这是选择了崇高;丁若镛从西学中提炼出「经世致用,利用厚生」的一面尝试解决民间疾苦,但这仍然基于对君主制的绝对信任。
反观丁若铨,他将西学内化为生存哲学,绝不是在黑山岛「出世」,而是在小小天地里找到「入世」的新选项。
他编修鱼谱的做法绝非机械操作,也不只是用文字复述,因为定义所见之物更加需要调动不同领域的学识,还要通过实践和观察去考证,此外,对物质的归纳整理和分门别类不仅需要哲学思考,还要参照实用性。
他始终在学以致用,只是成果被世人轻视了。
所以昌大的选择也无非就是这两本书,丁若镛的《牧民心书》或是丁若铨的《兹山鱼谱》。
这个选择,哪怕放在当下也依然生效。
昌大选择了《牧民心书》,但他做官后发现自己被束缚了,读了多年的圣贤书最后都沦为谋求官职的工具,反倒违背了那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除了对东亚思想交融史的复盘,《兹山鱼谱》的视听美学也能记上一功。
虽然最初选择黑白色调是预算不足的无奈之举,但它完成得干净利落,丝毫不平庸,虽然不一定如实还原了历史,其所塑造的空间却足够匹配这个故事。
比对现今多数院线片,其实《兹山鱼谱》的叙事节奏是偏慢的,而且把想说的该说的都铺在表面,似乎很想正正经经地为观众讲透一个道理。
这的确让电影显得浅显了些,但作为观众,你还是会感激它能把这么个道理直白地讲述出来。
因为在近些年的亚洲电影中,大多数本该直指问题本质的历史题材影片都心虚地借用了宏大叙事,想要与当下共鸣却又惧怕严丝合缝的剖析,处在一个不尴不尬,欲言又止的位置,最后的成品经常阴阳怪气。
《兹山鱼谱》倒是举重若轻地搬出了知识的两种「实用性」:通过读书,人们可以在体制中攀爬,这是一种实用性,也是内卷的肇因之一。
而另一种实用则是将知识用于生活,正如丁若铨在信中写道:「活成不断向上飞的鹤虽然不是坏事,但即便身上沾满污水泥浆,也要活得像兹山一样,虽外表看着黑暗却生机勃勃自由自在,也未曾不是有意义的事啊。
」这部影片是如此平和地在与观众探讨「生存之道」,探一探「反抗」和「犬儒」中间的路到底有多宽。
这样的影片,是真的稀缺,也是最被当下需要的一类。
今天晚上,看的这部电影。
今天早上,连写了三篇,分别是:《中国人真正的信仰,肯本不是儒道佛。
》《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这三篇,正好可以挪进这部《兹山鱼谱》的影评。
读书,为了什么? 三种:通过读书,进体制,入编制。
(也被称为:犬儒。
)通过读书,将知识用于生活,大学毕业找工作。
通过读书,接近真理,活的更通透,大概率被跨省。
我们中国人看韩国电影,一点也不违和,比中国还中国。
不信看台词:“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能考取功名,还是能有钱买官职?
官,或者去考,或者去买。
多么熟悉的味道,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儒家思想的精髓:“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学而优,则为仕。
” “报效朝廷,不负圣上。
”儒家《礼仪》有对邪教的定义,直译:朝廷是宗教合法性的唯一裁判人,不符合的,为淫祀,为邪教。
”所以,儒家的精髓,就是: 1,性本善;2,天子=天=朝廷;3,不被收编者=邪教。
1,性本善。
基督教文明,叫人人都是罪人,那么皇帝也是罪人了。
这怎么行?
皇帝和掌权者,必须是圣人,这样才可以圣心独断,永远伟光正。
若君王是罪人,那就需将权力给有所限制了,将权力关进笼子里了,这是不能接受的。
2,将天子与朝廷,与国家等同。
告诉你:报效天子,就是报效朝廷,就是报效国家。
家天下概念,效忠他的家,就是效忠国了。
昌大的儒家思想:如果知识不能服务于君王,就是无用的东西。
影片处处都显露着儒家思想里,讲求等级的礼数和维护。
3, 《白虎通》:“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
即管你儒道佛,或其它宗教,所有专职人员,必须都由天子指定,进编制,将其置为朝廷控制之下。
否则,邪教。
他们信的,不是“性理学”就像我们信的,不是儒道佛。
他们信的,也不是“性理学”。
正如,如今我们信的,也不是”科学”。
正如昌大所说:“要进入王的怀抱,才能为百姓着想。
”,于是选择走仕途,进入体制。
然后看到种种之后,心灰意冷,回归荒岛,喟叹“若不能按照所学的去生活,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我们每个人:酒文化,茶文化,圈子文化,办公室文化,潜规则,托关系,走门路,难得糊涂,权钱交易,溜须拍马,栽赃陷害,........ 这些是必然。
他们信的和我们信的一样: 王权“皇帝是上天的代表,是天子,是‘上天的人间总代理’。
所以,佛教从“沙门不敬王者”改造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道家提出“君人南面之术” 。
儒家更夸张,弄出:“礼乐制度”,啥意思?
“祭天”只能是皇帝“私人的事”,百姓是不能祭天的,等等,非常强大的一整套制度。
百姓可以拜谁,是要朝廷允许的;皇帝自己是天子,是圣,是神,当然就可以封圣,封神。
如,经历代皇帝“赐额”、“封号”的,如“孔圣”“关圣”,秦琼、等等,历代帝王庙也供奉了188位帝王和79位贤相名将。
皇帝最关心的是专制统治的延续。
皇权专制最怕什么?
一是社会具有思想,二是民众形成组织,三是世俗另有偶像。
宗教正好这三样都俱备。
《通典·刑制上》说:“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
逆天地者,罪及五代;诬鬼神者,罪及四代;逆人伦者,罪及三代;乱教化者,罪及二代;手杀人者,罪止一身。
” 在“大罪”的五个等级中,“杀人”是最轻的罪,只追究犯罪者本人;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是宗教罪,罪及四代,五代。
人类的文明史,记载的都已经一万多年了国家和民族,是不到二百年的新概念。
帝王贵胄们,更多的是利用和偷换概念,忽悠百姓,忽悠读书人。
你看朝廷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满嘴儒家圣贤书,哪个不对老百姓吃人不吐骨头呢?
后面,我再细说一下,今早写的另外两篇:《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今天晚上,看的这部电影。
今天早上,连写了三篇,分别是:《中国人真正的信仰,肯本不是儒道佛。
》《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这三篇,正好可以挪进这部《兹山鱼谱》的影评。
读书,为了什么? 三种:通过读书,进体制,入编制。
(也被称为:犬儒。
)通过读书,将知识用于生活,大学毕业找工作。
通过读书,接近真理,活的更通透,大概率被跨省。
我们中国人看韩国电影,一点也不违和,比中国还中国。
不信看台词:“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能考取功名,还是能有钱买官职?
官,或者去考,或者去买。
多么熟悉的味道,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儒家思想的精髓:“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学而优,则为仕。
” “报效朝廷,不负圣上。
”儒家《礼仪》有对邪教的定义,直译:朝廷是宗教合法性的唯一裁判人,不符合的,为淫祀,为邪教。
”所以,儒家的精髓,就是: 1,性本善;2,天子=天=朝廷;3,不被收编者=邪教。
1,性本善。
基督教文明,叫人人都是罪人,那么皇帝也是罪人了。
这怎么行?
皇帝和掌权者,必须是圣人,这样才可以圣心独断,永远伟光正。
若君王是罪人,那就需将权力给有所限制了,将权力关进笼子里了,这是不能接受的。
2,将天子与朝廷,与国家等同。
告诉你:报效天子,就是报效朝廷,就是报效国家。
家天下概念,效忠他的家,就是效忠国了。
昌大的儒家思想:如果知识不能服务于君王,就是无用的东西。
影片处处都显露着儒家思想里,讲求等级的礼数和维护。
3, 《白虎通》:“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
即管你儒道佛,或其它宗教,所有专职人员,必须都由天子指定,进编制,将其置为朝廷控制之下。
否则,邪教。
他们信的,不是“性理学”就像我们信的,不是儒道佛。
他们信的,也不是“性理学”。
正如,如今我们信的,也不是”科学”。
正如昌大所说:“要进入王的怀抱,才能为百姓着想。
”,于是选择走仕途,进入体制。
然后看到种种之后,心灰意冷,回归荒岛,喟叹“若不能按照所学的去生活,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我们每个人:酒文化,茶文化,圈子文化,办公室文化,潜规则,托关系,走门路,难得糊涂,权钱交易,溜须拍马,栽赃陷害,........ 这些是必然。
他们信的和我们信的一样: 王权“皇帝是上天的代表,是天子,是‘上天的人间总代理’。
所以,佛教从“沙门不敬王者”改造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道家提出“君人南面之术” 。
儒家更夸张,弄出:“礼乐制度”,啥意思?
“祭天”只能是皇帝“私人的事”,百姓是不能祭天的,等等,非常强大的一整套制度。
百姓可以拜谁,是要朝廷允许的;皇帝自己是天子,是圣,是神,当然就可以封圣,封神。
如,经历代皇帝“赐额”、“封号”的,如“孔圣”“关圣”,秦琼、等等,历代帝王庙也供奉了188位帝王和79位贤相名将。
皇帝最关心的是专制统治的延续。
皇权专制最怕什么?
一是社会具有思想,二是民众形成组织,三是世俗另有偶像。
宗教正好这三样都俱备。
《通典·刑制上》说:“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
逆天地者,罪及五代;诬鬼神者,罪及四代;逆人伦者,罪及三代;乱教化者,罪及二代;手杀人者,罪止一身。
” 在“大罪”的五个等级中,“杀人”是最轻的罪,只追究犯罪者本人;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是宗教罪,罪及四代,五代。
人类的文明史,记载的都已经一万多年了国家和民族,是不到二百年的新概念。
帝王贵胄们,更多的是利用和偷换概念,忽悠百姓,忽悠读书人。
你看朝廷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满嘴儒家圣贤书,哪个不对老百姓吃人不吐骨头呢?
后面,我再细说一下,今早写的另外两篇:《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
《兹山鱼谱》设置了多个主题,但都浅尝辄止。
天主教与朱学礼教的冲突,入仕为民与明哲保生的冲突,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这些主题都有所涉及,但可惜均流于表面。
电影最终变成了一道流水账,平铺直叙地讲述一段值得讲述的历史。
好在剧作用心,仍然值得一看。
它的价值表现在历史的演绎上:抛弃宏大的概念,从日常生活入手。
这是值得赞赏的。
我们不知道是创作者刻意为之,即贯彻“历史无非当下之事”的思路;还是借由一种剧集模式置入,碰巧达致的效果。
总之,人物多少算是可信,因为有对内心的冲突和成长的转变深入的刻画。
作为历史正剧,为了取得戏剧效果,《兹山鱼谱》不时坠入流俗的插科打诨,让人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在对日常生活的呈现上,本该着眼于那些能揭示本质的瞬间,而不是烂俗的套路。
电影最大的败笔或许是丁若铨的忘年恋,并诞下孩子,一种过度生活化之后的景观呈现。
另外,后半程草草叙完收场,也不及前半段来得有力。
对于我们这些对朝鲜历史不甚了解的人来说,《兹山鱼谱》对史实的记述有很高的价值。
它不只是简单地还原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还细致透析了过去朝代的政治体系与社会结构。
西方宗教的入侵、人在传统与信仰间挣扎、社会的等级制度、民生凋敝、为官不仁的现象,以及被作为潜规则普遍接受的腐败等等,都让人看到了不受历史约束的人类社会本质的运作法则。
如果能抓住一个主题进行深入阐释,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对于丁若铨这个人物,朱学礼教与西方天主教两种不同信仰对他所产生的撕裂,并非一次简单的事件。
他也不是断然抛弃一种,拥抱另一种。
他所言“凡是美好的都可以拿来”显示了他开明的思想观念。
即便他信仰天主,但要让百姓放弃祭拜祖先,他还是选择了背弃信仰。
这说明丁若铨是真正为社稷和黎民考虑的清官,与电影里只知道剥削百姓、不把穷人当人的官员有别。
而在昌大身上,他之所以断绝师徒关系,选择入仕,也非他的野心使然;根本原因是他相信只有进入仕途,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学识,为百姓造福。
在内心,他还是尊崇和信奉丁若铨给予他的教诲。
最终,昌大以个人的良善硬磕朝政的腐败,无异于以鸡蛋撞石头。
他自然是失败的,他身上的困境和挣扎,同样也是他的老师丁若铨曾经面对过的。
昌大只有以这种理想破灭的残酷方式才能获得成长。
这是摆在所有青年人面前的难题;理想与现实,孰轻孰重?
每个人都要借助自己的经历做出回答。
1、兹山魚譜(자산어보,2021)在韓國大放異采,繼王的男人(왕의남자,2005)、思悼(사도,2015)後又一次讓人惋惜韓國再次拍出了中國應當拍出的東西。
玆,是「兹」的本字,這是「兹」的其中一義。
段玉才說文解字注:「 玆 ,從二玄,音玄。
」「二玄」的意思就是玄之又玄,黑之又黑。
丁若銓作為一個文人雅化了當地對「黑山」的俗稱為「兹山」,因此,片名的「兹山」,應作「玆山」,讀作「玄(音懸)山」,不過現代讀作「兹(音孜)山」也無可厚非。
2、接著,想寫一點關於兹山魚譜一片的思想性層面。
電影的主軸在教如何作人——人的生物性層次叫作「小人」,人的人性層次叫作「大人」,而整部電影講的「成人之學」是「成大人之學」,就是故事中張昌大心心念念琢磨的「大學」一文。
因此,劇情聚焦在張昌大這個由小妾所生庶出的孩子,如何從一漁夫蛻變成士大夫——注意,當昌大辭官時,丁若銓才算火盡薪傳,那一刻的張昌大也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士大夫。
3、劇本以張昌大反覆誦讀,試圖理解的「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為核心,這段大學中開宗明義的話中,「明明德」已經由昌大的老師丁若銓以尚書中若干篇義理來作說明,而「親民」,則是由整部電影情節之鋪展來注解。
親民,就是親近人民。
那麼,什麼是人民?
什麼又是親近?
[a] 親,親近「親民」的「親」,在電影中是治學方法,就是朱子理學的格物致知、即物窮理,也就是對人事物透徹的觀察、感受、理解、分析、歸納、辯證、融會等態度跟實踐方法。
[b] 民,人民「親民」的「民」,在電影中,第一,指人們賴以維生的土地——這就是茲山魚譜的由來,茲山魚譜是丁若銓貶謫流放海島時,觀察漁民討海所獲,進而整理的魚類圖鑑。
這裡,千萬別忘了朱子的身分之一是地質學家,他研究高山上出現的海中生物化石,發現陸升海降的現象——山崖之間,往往銜螺蚌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亙石壁如帶,此乃昔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
朱子理學中格物致知、居敬窮理的治學方法,丁若銓不僅應用在海洋,也用在土地上,比如從鄉里中農婦砍伐松樹幼苗的辯解中,意識到松樹作為舟車建築的營建木材,但是政府卻對木材課徵高稅、又禁止人民砍伐,那麼人民需要木材當做柴火怎麼辦,或喪事需要棺木卻還得花費鉅額跟政府購買?
而且林地增而耕地減,形同與民爭地,等等問題使人民憎恨松樹,除之而後快,而憎恨松樹也就是憎恨惡法,這促使他寫下另一著作——松政私議。
對漁林業的關心與研究,對資源使用的利弊探索,是電影中解釋「民」字的第一層次。
「民」的第二層意義,是百姓,是方志,是人們生活的情況與面貌,如電影呈現出地方上人們的百態,包括生產方式、婚喪祭祀、稅收勞役、知識教育等生活細節,這些是丁若銓在朝中而遠離人民時不能體會的。
他流放孤島,或說禁閉於黑山,那其實是命運賞賜他的一個機會;相較於派駐而一樣滯留於當地的地方官別將,他就沒有把握住這樣的機會,而不過是怨天尤人,終日期待調職回京。
「民」的第三層意思,是寰宇,是世界,比如丁若銓會拿天主教聖經中的寬恕來會通儒家的仁;根據一名漁夫海上漂流至琉球、呂宋的奇遇寫下漂海始末一文。
有一次,漁民從海上撿到洋船留下的地球儀,他把地球儀放在學生昌大的眼前,這裡,他教育昌大的是一個嶄新的視野,是新科學,是新世界觀,也是一個新的宇宙觀——電影隨後以他在悠悠天地間與銀河星空下獨立的畫面,來展現這一點。
所以,電影用故事情節來注解大學這句話,說的是:一個真正的人,他該走的路,是意識、修持、涵養、發展自己的人性而非動物性部分(人性就是仁愛,動物性就是利害),並且保持與自然天地、社會人群的接觸,並擁抱世界,那麼這樣的人才會完整而優質。
4、受到天主教聖經的影響,丁若銓汲取了其中的平等觀,把這平等觀和真正的「王道」結合,互相闡述——王道,講的不是帝王世襲制度,而是一個理想社會的呈現。
所謂「王者,往也,天下所歸往也」,王道是天下人所嚮往,並且歸往的一個理想社會之實現。
丁若銓的觀點,可說是真的回歸到儒家學說的核心裡,所以放棄了像弟弟丁若鏞那樣單就現實制度的角度去立論著述,而是絕塵避居。
他告訴昌大,他心中理想的社會是沒有一個現實或階級中的帝王或主宰的,理想的社會裡,人人應該就是自己的主宰——這,也就是易經乾卦的「群龍無首,吉」。
5、這部電影展現出士大夫的氣節,包括蘇東坡在誣陷中突圍、柳宗元在西山重生、韓愈貶於潮州而振興文風、陶淵明辭官後審容膝之易安、汪中渡過寒夜見晨光則欣然有生望,甚至表現出何以沈從文在湖南寫邊城,與同時期五四運動一批救國知識分子行徑迥異。
同時,電影表現這氣節的時候,結合了茲山魚譜中對烏賊「墨囊」和「軟骨」的描寫,形與意渾融一體。
松政私議
兹山魚譜
漂海始末
先生的学识、眼界和自身的豁达注定这是一场不算悲情的流放,从文人到博物学家的转变因为思想的开放和西学东渐的影响更多是「自我」的选择,姑且算作二人关系里的定量。
在接受教育之前昌大实际上把他信奉但知之甚少的性心理学(片中程朱理学被翻译成性心理学)和王权捆绑在了一起,在程朱理学的正统叙事下,老师的无君主论从本质上撼动了他的理想根基,这是二人冲突的根源。
昌大不甘庶子的卑贱出身,意图读书改变命运,王权和儒学合谋,引诱他走向仕途,直到他走过先生来时的路,看清世界。
西方想象的东亚电影和真正展现东亚文化的电影完全不同,师徒坐而论道,仕与隐,出世入世的个人选择,即席汉诗酬答那一幕虽然韩语念五绝不够动听,但足够动人。
我们国家有那么璀璨的士大夫文化,随便拉一个出来遛遛都是史诗巨作,人家从贫瘠的本国文化里切了一个侧面的小片段就贡献了近三年看到的韩影最佳作,遗憾之余很难不敬佩。
黑白影像容易把本就明亮的东西变得更加闪耀,海上月光,沙滩烛火,诗歌与鱼,极美的留白呈现了水墨画质感。
没给五星感觉多少有点讲得太实,台词 highlight闪回是大忌,除此之外配角脸谱化可能也是近些年韩影需要解决的问题。
流放一词对于中国文坛大家并不陌生,凡是落难时往往成就佳作,更有“国家不幸诗家幸”夸张之言。
可惜这样的题材,却为韩国影视文学所选取所呈现。
随着国籍身份的转变,主人公所写也为百科全书,偏实践类的兹山鱼谱。
一、 士大夫与渔民
士大夫与渔民,不是高官关心民间疾苦而相遇,因为一场流放,一本鱼类百科全书,让两个毫不相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
地位悬殊,一个是两班,饱读诗书、出身高门的士大夫,一个是贱民,学问有限、生活贫苦的贵族私生子。
但因为丁若全相信“人人平等”,他对待张昌大只是在学问上有所差距(而这种差距可以缩短,张昌大也有丰富的鱼类知识),若说待他和待岛上人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等待这个小岛青年主动奔向自己的怀抱,求学问道,当然也是爱才惜才。
追求不同,一个是信奉异端邪说的叛徒,一个是拥护性理学的野小子,也注定两人的分道扬镳。
如同一开始咒骂、唾沫星子淹死人的汉阳百姓般,张昌大对丁若全避而远之,即使在学问上困惑多多,向学之心也抑制着。
之所以产生退让,一是因为两人做了一场知识互换的交易。
“越了解朋友,我也会变得更有深度”。
在这位双重叛徒的身上,有张昌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更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明知地球是圆的,西方人不放弃天主教的信仰;西学东渐,对于舶来的科学文化,曾经的朱子信徒也曾用性理学所丈量过。
实在的道理打动他,也让两人真正成为师徒,度过一段平静而丰富的时光。
此外有限的学识也让他无法摆脱贱民的身份。
张昌大终于成长一个合格的儒生,分岔路口出现在面前。
曾经熄灭的想法再次点燃,对君君臣臣仍抱有幻想,科举入仕,谋求官位想为百姓做事。
但现实证明,大鹏展翅高飞,看到的却是满目污浊,触目惊心,整个国家都烂透了,没救了,这就是为什么丁摒弃儒者之道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放弃功名重返黑山岛。
张昌大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老师只有寥寥作品,为什么只写这本百科全书。
二、兄弟情深:本是同根生,分飞似落花如果放在中国背景,文人家族数不胜数,古有三曹、三苏,近代有三周。
只不过曹氏兄弟如同死敌,相亲相爱的树人、作人决裂,苏轼、苏辙的情谊深厚难能可贵,正如影片中的丁若铨、丁若镛。
丁氏兄弟,性格不同,选择各异。
老二在片头早早殉道,老大丁若铨(主人公)被流放黑山岛,寻出世超脱,走的是无君无父的道路。
老三丁若镛仍是地道的儒者,著书立说,希望后辈能扛起重任兼济天下。
但凡兄弟,有一主导,有一跟从。
弟弟丁若镛,甚至先王,皆求教于丁若铨。
连流放事件的始作俑者也说,哥哥比弟弟更可怕。
可怕在哪?
可怕在丁若铨更豁达,更大胆,洞明世事,才会一叛儒门再叛天主。
弟弟的流放都已经解除了,他却至死仍为罪人。
因为流放,兄弟两人被迫分离不得相见,只能通过书信来往。
栗亭店分别,貌似呈现的是弟弟的不舍,哥哥的豁达自如,但当身处穷山恶水的丁若铨,同样会心境落寞,一边望月吟咏,以表思念,一边拿着酒坠入大海。
豁达是苏轼自我宽慰的一种体现,对丁若铨也是如此。
所幸他遇上昌大,所幸他挖掘出黑山白水的宝藏。
即使到最后都没有呈现相见的画面,却并不妨碍两人心心相印。
三、意象丰富“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恋人音信相通需请青鸟为信使,而青鸟在本片中也传递着希望。
从头到尾的黑与白,这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从海胆嘴里露出头和喙的雏鸟,一开始以为是死,结果确实生。
死中孕育出生,孕育着希望。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师傅还在念叨着徒弟,强撑病体书写着鱼书。
类似的好意象很多,比如写书用的乌贼墨汁(乌贼虽从污秽中来,喷出的墨汁却是上好的宝贝)等等,留待观众们挖掘。
四、后记
百想艺术大赏结束一段时间了,曾经也为薛景求、卞约汉无缘奖项遗憾,但好在导演李濬益获得导演奖,也让我们看到南韩对文化电影,传记电影的肯定与认同,即使没有高票房。
如果拍一部天朝的《兹山鱼谱》,拍徐光启,结果可想而知,最新例证是上周末上映的《柳青传》。
tc的传记电影在20世纪60和80年代曾掀起一波小高潮,毛病一样,内容、思想性不够,放到当下更是做不到、要求不得,以至于萌生念头,拍纪录片好了,比如《柳如是》导演最新的《王阳明》。
不过想象的翅膀当然可以大胆展开,如果拍三苏,或许从苏辙的角度去拍;如果拍三周,可以从周建人的视角去看,这是本片予人的一大启发,也是导演匠心之处。
可我们的故事在哪呢?
我之前重译了列文森的《儒家中国及其现代命运》,该书一个主要观点就是儒家学问在现代社会失去了现实有用性,因为科举制度取消了,选拔官员不再需要儒家学问,皇权也不再需要儒家学问构建的世界观,所以儒家学问只能成为博物馆里的文物,干干净净,作为过去辉煌的象征,而与当下政治无关。
这个论断大致是对的,但我一直困惑的是作为一种价值和信念系统的儒家,在脱离了现实有用性以后,是否还有生命力。
我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读钱穆,读到他引张载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是会心里一热的。
后来书读得多了,反而对那套话语无感了。
再后来读什么都带着批判的眼光,读来读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兹山鱼谱》这部电影,让我感动的是里面表现的“性理学”。
所谓“性理学”,也即朱子学,是当时朝鲜科举考试的内容,是读书人安身立命的唯一“真正”的学问。
被流放的丁若铨固然极其精通这套学问,黑山海岛上的渔民昌大也向往并深信这套学问。
这是建立在书本和文字基础上的知识,也是社会阶层区隔的坚实壁垒。
但是丁若铨理解的“性理学”还有另一个层面,也即电影里解释《大学》第一句的那段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昌大查了字典,每个字都认识,但什么意思不明白。
丁若铨随口就给解释明白了:“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 这个解释其实更接近于王阳明的心学了。
也正是有这种对于本性之光明的坚定信念,丁若铨才会觉得性理学和几何学数理学等等西学是不矛盾的,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也是了不起的知识,满足好奇心本身就足以成为目的。
昌大认为像四书这样记录下永恒真理的书,才是真正的书,而丁若铨觉得实证知识也是值得记录下来的——海客的游记,海洋生物的习性——这才是真实。
因为丁理解的性理学是一个开放系统,所以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接受西学,甚至是渔夫的知识。
我一直觉得儒家知识体系里最有现代精神和包容力的就是阳明学,因为它是一种向内的探索,而不是向外的。
内圣可以接续各种各样的外王,甚至可以不要外王。
内圣,最要紧的还在于一种人人平等(皆可成圣人)的核心价值。
如果不相信人人平等,不相信在本质上人性都是相通的(如果不是相同的),那么政治设置上的区别、权力分配上的高下,就不会消失。
如果儒家在现代社会还要有生命力的话,谈孝道,谈牧民,谈亲亲尊尊,谈和谐社会,都很难唤起被现代性深刻塑造过的独立个体的共鸣。
当然,很多人在今天谈儒家,原本也不是为了去彰显个人性,而是更看重其“治道”。
但那种“治道”,在脱离了科举和官僚制度以后,也不过是肤浅的装饰品罢了。
原文参考澎湃: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542180 韩国导演李濬益的新作——电影《兹山鱼谱》以朝鲜著名学者丁若铨(1758-1816)流配兹山期间,在当地编纂鱼谱的往事为叙事主轴,讲述了他与当地人张昌大的友谊,并借二人的对话与经历来阐述导演自身对理想社会的设想。
按电影片头所称,整部电影参考的是丁若铨为《兹山鱼谱》所作的序文。
该序文全文如下: 兹山者,黑山也。
余谪黑山,黑山之名,幽晦可怖,家人书辄称兹山,兹亦黑也。
兹山海中鱼族极繁而知名者鲜,博物者所宜察也。
余乃博访于岛人,意欲成谱,而人各异言,莫可适从。
岛中有张德顺昌大者,杜门谢客,笃好古书,顾家贫少书,手不释卷,而所见者不能博。
然性恬静精密,凡草木鸟鱼接于耳目者,皆细察而沉思得其性理,故其言为可信。
余遂邀而馆之,与之讲究序次成编,名之曰《兹山鱼谱》。
旁及于海禽、海菜,以资后人之考验。
顾余固陋,或已见本草而不闻其名,或旧无其名而无所可考者,太半也。
只凭俗呼,俚不堪读者,辄敢创立其名。
后之君子因是而修润之,则是书也,于治病、利用、理财、数家固应有资,而亦以补诗人博依之所不及尔。
嘉庆甲戌,冽水丁若铨书。
按上文所言,兹山本名是黑山,因黑山之名“幽晦可怖”,所以丁若铨及其家人才改称“兹山”,“兹”也是“黑”之意。
黑山岛位于朝鲜半岛西南角之处,今属全罗南道新安郡。
离黑山岛约38千米的地方还有名为“牛耳岛”的岛屿,在丁若铨生活的时代,人们也把兹山称为“大黑山岛”,而把“牛耳岛”称为“小黑山岛”。
中国典籍亦记载了该岛,按《宋史·高丽传》所言,“自明州定海遇便风,三日入洋,又五日抵墨山,入其境。
自墨山过岛屿,诘曲嶕石间,舟行甚,驶七日至礼成江。
”这里提到的“墨山”即“黑山”,《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中记为“黑山”。
黑山岛是宋人从浙江赴高丽的必经之地,不过宋朝灭亡后,中原王朝与朝鲜半岛的交往更依赖北方陆上交通路线,黑山岛渐失交通要冲的地位。
在朝鲜王朝(1392-1910)时期,居于大海之中,交通不便的黑山岛历来被用作流配犯人之地。
影片开头出现的垂帘听政的大妃即贞纯王后金氏(1745-1805),她的兄长金龟柱(1740-1786)在正祖李祘(1776-1800在位)即位后被指为阻碍正祖即位的罪人而被流配黑山岛。
贞纯王后及其背后支持势力不可能不清楚黑山岛艰苦的生活条件,把丁若铨流配该处,显然暗含了故意折磨他的意图。
《兹山鱼谱》,首尔大学奎章阁韩国学研究院藏手抄本 丁若铨被贬黑山岛的背后,其实是天主教传入朝鲜半岛,遭到信奉性理学的执政势力强力镇压的历史。
早在1784年,李承薰(1756-1801)随担任使团书状官的父亲李东郁(1739-?
)赴清,在北京天主堂接受洗礼,正式成为天主教徒。
这一年也被认为是韩国天主教的开教元年。
天主教传入朝鲜半岛后,主要在受西人排挤、政治基础薄弱的南人党以及民众间传播,一度呈现出较快的发展势头。
丁若铨、丁若钟(1760-1801)、丁若镛(1762-1836)三兄弟在党派上亦属于南人党,并受姻戚李蘗(1754-1785)的影响而接触到天主教。
1791年,爆发了珍山(今属忠清南道锦山郡)的南人尹持忠(1759-1791)与权尚然(1751-1791)烧掉祖先牌位,采用天主教仪礼的事件,即“珍山事件”,老论僻派借此大举打击南人以及南人党领袖蔡济恭。
正祖李祘虽然处死了尹、权二人,但并没有将事件扩大化。
1800年正祖李祘突然去世,贞纯王后金氏垂帘听政,朝鲜政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天主教成了贞纯王后与其支持势力——西人僻派打击政敌的重要借口。
1801年春,贞纯王后下令肃清天主教,大量天主教徒被处死或流配,这次事件也被称为“辛酉教狱”,丁若钟即死于这次教狱。
此外,一些王室宗亲与外戚也受到波及,如思悼世子李愃的庶子恩彦君李䄄(1755-1801),他因妻子宋氏与儿媳申氏是天主教徒的缘故被牵连处死,惠庆宫洪氏的弟弟洪乐任(1741-1801)亦被指为天主教徒而被处决。
早在1794年,清朝神父周文谟随归国的朝鲜使团进入朝鲜半岛,后来一直留在朝鲜传教。
虽然1795年朝鲜官方就获知周文谟入朝传教之事,但他躲在信徒家中,免遭厄运。
不过此事亦在“辛酉教狱”审问过程中被发觉,周文谟被逮捕并遭处决。
朝鲜官方还搜到了黄嗣永(1775-1801)等朝鲜信徒试图通过北京天主堂,捎给罗马天主教廷的信件,这封书信就是“黄嗣永帛书”。
黄嗣永在帛书中提出包括请西洋出兵朝鲜,迫使朝鲜朝廷接受天主教等六项建议。
朝鲜朝廷发现这封帛书后,大惊失色,派出使团携带《讨邪逆奏文》上告清廷。
然而清廷却不以为意,也不相信朝鲜叛党与北京的西洋人勾结的说法。
按丁若镛所作《先仲氏墓志铭》的说法,主导肃清的洪羲运、李基庆等人的最主要打击目标是他本人。
洪羲运的主张是:“杀了千人,不杀丁若镛,将安用之?
”不过朝鲜朝廷最终认为丁若铨、丁若镛与“黄嗣永帛书”事件无关,免除了二人的死罪而分别发配黑山岛与康津县(今全罗南道康津郡)。
丁若铨、丁若镛兄弟从汉阳出发,同赴流配之地,在罗州城北栗亭店分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按丁若镛的记载,丁若铨入岛后,“益纵饮,与鱼蛮鸟夷为俦侣,不复以骄贵相加。
岛氓大悦,争相为主。
”看起来丁若铨与当地人相处得较为愉快,当地人也乐意把他迎接到家中。
与电影中展示的由当地人负担丁若铨衣食之资的景象不同,实际上丁若铨的开销是由他自己支付。
按后人对亦曾被贬至黑山岛的崔益铉(1833-1907)的流配生活的记载,“黑山大小岛,本无迁客支供之例,类多自费。
而先生至是,正切在陈之忧,不得已为塾师资食之计。
”即按黑山岛的惯例,流配之人的开销由其自费负担,与当地无涉。
但在黑山岛这样的偏远之地,罕见文化水平较高的读书人,这些流配之人可以向当地人教文授课,从而用自己的学识赚取生活所需。
崔益铉以担任塾师来谋生糊口,丁若铨亦是如此。
丁若铨“谪居黑山之七年,有童子五六人,从而学书史,既而构草屋数间,榜之曰‘沙村书室’。
”虽然黑山岛生活条件恶劣,但丁若铨对这种与当地人相处愉快的生活也流露出满意之色,他曾作诗曰:“三两客将秋色来,诗因遣兴未论才。
凉颷在树蝉犹响,清月盈沙鴈欲回。
小屋青山侵席冷,四邻白酒捧杯催。
樵儿钓叟懽成友,恣意家家笑语开。
”(《沙浦小集次杜韵》) 正是在这样的流配生活中,丁若铨结识了当地人张昌大。
电影把张昌大描绘成向丁若铨求学的青年渔夫,二人是师徒关系。
但按丁若铨在《兹山鱼谱》的序文中所言,他对张昌大的态度是“遂邀而馆之”,是以招待客人的礼节来对待张昌大,二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虽然丁若铨也说张昌大“家贫少书”,但考虑到十九世纪初黑山岛的社会经济状况,张昌大的家庭能允许他“杜门谢客,笃好古书”,已经证明他的家庭绝不是社会底层,而是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小富之家。
此外,丁若铨也未明确记载张昌大的职业是渔夫,仅简略提到他对“凡草木鸟鱼接于耳目者,皆细察而沉思得其性理,故其言为可信”。
黑山岛地处海中,靠海吃海,张昌大即便不是渔夫,由于日常所见所闻,应该对鱼类有较多了解,加上他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丁若铨才会做出“其言为可信”的判断。
丁若铨曾作诗寄给张昌大,诗云:“人说张昌大,迢迢逸士林。
古书恒在手,妙道不离心。
忽忽初更话,悠悠隔海音。
何当穷日夜,到底理源深。
”(《寄张昌大》)在丁若铨看来,张昌大是一位远离尘嚣的隐逸士林,能与这样的人士交往,也是苦闷流配生活中的慰藉。
而影片在张昌大身世上多有发挥,称他本是两班张氏家族的庶子,不被生父承认,跟随丁若铨学文识字后才获得生父的认可,并通过生父的帮助得以参加科举考试,并体验了一段官宦生活,近距离接触到朝鲜基层吏治的腐败。
不过这一段纯粹是编剧与导演为深化影片主题而加入的想象,并无明确的史料依据。
《漂海始末》,全罗南道新安文化院藏手抄本 影片中段演绎了丁若铨、张昌大与当地人文淳得会面,听文淳得讲述此前漂流到琉球、吕宋诸地故事的一幕。
听完故事后,丁若铨觉得此事值得记录下来,所以写下《漂海始末》一文。
丁若镛的门人李纲会(1789-?
)在《云谷船说》中提到:“淳得业商者也,虽无文字,为人慧能。
岁壬戌,淳得漂到中山地,即琉球,自中山发舶还国,又漂至吕宋。
吕宋者,海外番国也。
福建、红毛、西洋等诸舶互相通商,其船制亦多妙解。
自吕发舶顺风十一日,始抵广东澳门者,西南海舶辐辏之地也。
”在朝鲜王朝晚期,朝鲜朝廷与琉球等地并无直接官方往来,朝鲜人想要了解这些地方的情况,大多通过书籍间接获得知识,或是通过燕行使臣在北京与这些地方的使臣进行交流。
偶尔发生的船难、漂流对当事人来说虽是一场灾难,但也开启了他们直接踏上异国之地,了解异国之情的可能。
文淳得于1801年阴历十二月出海,次年正月遭遇风难漂至琉球,从琉球出发回国时又遇风难,再漂至吕宋,又到澳门等地,后来一路往北直到北京,跟随朝鲜赍咨官回国。
待他回到家乡,已是1805年正月了。
《漂海始末》由三部分组成,其一是日记,逐日记录了文淳得的经历;其二是文淳得滞留琉球与吕宋期间对当地风俗的观察,包括风俗、海舶、物产等内容;其三是用汉字表意,再用谚文(古韩文)标记出琉球、吕宋的语言。
影片中文淳得称自己会吕宋语,曾受朝廷之命为漂到朝鲜的吕宋人充当翻译也不是虚言。
按《朝鲜纯祖实录》所载,“罗州黑山岛人文顺得,漂入吕宋国,见该国人形貌衣冠,其方言亦有所录来者。
而漂留人容服,大略相似,试以吕宋国方言问答, 则节节脗合。
”不过影片中文淳得称自己因该次翻译出色被朝廷授予“嘉善大夫”的赏赐之事则有移花接木之嫌。
实际上直到1835年,文淳得才通过“纳粟”的方式获得这一位阶。
文淳得纳粟帖,新安郡南平文氏家藏 丁若铨花费心血认真记录文淳得的经历已然昭示他认为文的经历非常重要,有利于拓展见闻与学习外国的长处。
如在《海舶》一节,丁若铨仔细记录了琉球海船与吕宋海船的样式与优点,这其实也是朝鲜在造船时可以学习的地方。
实际上,丁若铨不论是编纂《玆山鱼谱》,还是记录《漂海始末》,乃至因目睹岛上松政的弊端而撰写《松政私议》,无一不是他重视“利用厚生”的实学学术倾向的反映。
正如影片中所展现的一样,十九世纪初期的朝鲜吏治极为腐败,“黄口充丁(未成年人被算成军丁而征税)”、“白骨征布(死人被列在征税名单上被征军布)”的荒唐景象常常上演。
但沉溺于性理学的两班们只懂高谈与实际的国家治理相距甚远的“理”“气”“性”等概念,一边享受奢侈的生活,一边纵容胥吏们盘剥百姓。
这些只会高谈概念的两班们其实也不懂税收、铸币、松政(朝鲜把松树视为贵重资源,种植养护松树之事即松政)等具体之事,往往委派胥吏们全权处理。
有鉴于此,丁若铨、丁若镛兄弟才会撰写如《玆山鱼谱》《松政私议》《牧民心书》《经世遗表》等一系列或有助于“利用厚生”,或有助于“牧民”的实用之书。
然而可惜的是,丁氏兄弟的这些书籍在当时并未受到执政者的重视,直到后世才有人才发现了它们的价值,并把丁若镛奉为朝鲜实学的集大成者。
世道那么污浊,不如研究一些通透之物。可能对于个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我实在是忍不住要想,如此这般,那些受尽苦难的人要怎么办呀。不过片中好奇开放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看分数那么高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结果居然是一篇好学生作文。高潮、人设、情节、脸谱化的角色,老老实实地写在框架里,看的过程中能明确感受到那条框架的“黑线”,连一丝一毫超出框架的线条都没有。就连黑白的设计都毫无灵气,讲的主题也浅薄,至于我频频出戏的关于贫穷、男女关系、官员的设定,不懂韩国古代是怎么样的,就不乱说了。总之,包括学说在内,俨然是韩国式的演绎。极端规矩的商业电影模板,从头到尾都好乏味。
理想和现实要结合就是知行合一
斯文在兹,是耶非耶,山仰止;知鱼之乐,夺紫夺朱,谱家传。3.5
很俗套的传记片 套个黑白的外壳就高大上了么 而且人物高大全 没有真实感 不知道为啥分这么高
总觉得滤镜和剧情格格不入,看得好难受。分虚高,7.8分。
【2.5】比《思悼》稍微好一些,但也仅仅是强在选题层面。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入世与出世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是经历过放弃了,前者是憧憬着仍抱有期望。就如同很多人说的那样,“不喜欢你就去改变它”,等说出 这话的人入世之后,才明白你想要改变的你根本无法撼动丝毫,再回首已百年身,想去从源头做些什么时,已无力回天了。
官场黑暗,不如闲云野鹤,但平民又怎能不受压迫的生活呢?不知道为什么一定用黑白色。感觉只有结尾的书信比较出彩,其他部分平平无奇。
文史题材赞,前半部分很好,后半程观感怪怪的。「鱼谱」不是影片重点,只是借其串联起儒学西学、宗教科学的碰撞,试图去探讨思潮对人的熏陶进而影响其在世俗中的抉择,但这似乎只是导演用现代的意识与价值 强加于过去,并未突显出儒释等流派之精髓... 对于卞耀汉,还是同类型题材《六龙飞天》里的刺客令人印象深刻~
整体风格并不很喜欢,但以儒家文化为精神内核,探讨出世入世,其创作勇气和所达到的深度,还是挺令我们汗颜的。设想一下,我们现在能拍出一个苏东坡流放的电影吗?
原以为是要拍韩版《沉默》,结果是越过蒙昧、越过经世、越过“主”,往“明心见性”去走,格局一下打开了,虽然有套路的地方,但胜在活泼自然,意境悠远。画面、故事、表演均属上乘。不愧是拍出《思悼》的导演,这部太纯熟了。中国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可惜拍得却少,可与之一比的电影,我只想到《山水情》。
?没懂,这种内容思想的电影,中国本身就有许多优秀的作品这部作品感觉还没有展开就结束了果然不应该对抱太大期待一旦没有按照所想发展就会失望除了主角其他人都很刻板演技冲突不够深刻,西洋学浅浅的带过虽然主角后期有说想要无王无贱命的世道但是开头总是叫男二贱命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相当套路化的故事完全可以猜到故事的发展俗套只能说所谓儒学的知识远不比科学重要,知识无高低贵贱之分。
丰富、生动、有哲思。描绘了大背景中华传统文化对朝鲜半岛深远影响的同时西方思想带来的冲击、儒学和王权结合的矛盾;又生动刻画了个人的遭际、成长,丁若铨人生大起大落后的通透,昌大的反抗、最后回归本心。偶有小津式的凝滞镜头;水墨画般提酒观海的画面让人想起黄宾虹的青城烟雨,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自由自净。意犹未尽。
就叹息我们怎么拍不出来这样的片子……
知识分子下乡,乡下人有了知识却要进城当官赚钱。才发现有了知识后,就过不惯中饱私囊了。知识分子一旦脱离了劳动人民,知识分子的身份和剥削阶级本身就是矛盾的。这鱼谱的历史地位相当于法布尔的昆虫记。这个编剧应该是不知道中文互联网上海螺姑娘的段子,突然出戏。
在豆瓣被严重过誉了,可能是满足了很多观众为民牺牲尽瘁的士大夫幻想吧。如果拍成同为东方国家搞伴天连追放令的《沉默》那种写实沉稳的风格可能会更好吧;对韩国电影必不可少的油嘴滑舌痞气斗嘴桥段始终爱不起来。唯一能出新的是西学东渐的碰撞,却挖得不深。人物的抉择也没很有说服力。
分数这么高可我没届到,无非是个被贬的官在流放的时候写了本关于流放地附近海域的鱼类科普书而已,在这个鸟不拉屎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回归自然放下身段,然后碰到一个喜爱读书的青年,恰好这孩子是当地显贵的私生子,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为国尽忠~被流放的大官说他的理念不适合官场,也看不清这世间的浑浊,可这孩子就是轴一定要去证明自己才是天选之子,果然光读书而不明白为官之道毫无意义,遭受了社会和现实的双重毒打之后又回到这个小岛,却发现老师已经圆寂了,曾经说过的道理都一语成谶~无非这么个故事,平平淡淡没有啥出奇的地方,最后字幕出来的时候终于有了颜色,一看这岛的外型怎么很像金福南杀人事件里的那个“没有男人就是不行”传统小岛啊?唯一挺感慨的是,汉字多么牛逼啊,十分遗憾的是,我写不出韩国人和日本人写出来的那种漂亮汉字,惭愧~
老套。说教味道太浓,不好看。
对“苛捐杂税”的细节例证很有趣。老师最后写就的不仅是一本科学著作,也是有人情味的非虚构散文,这点也特别好。韩国电影怎么那么喜欢用小人物的喜剧脸谱来谄媚观众啊(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