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个人结论,《漫长的季节》所有演员的发挥都很出色,整体表演精彩度超出了有史以来绝大部分的国产剧集,但最佳属于秦昊。
秦昊是这部燃爆剧集的定海神针,底色,他慵懒松垮的身体,他慢悠悠的穷横姿态,他的无意义折腾,他无处安放又随遇而安的自洽生命态度,构成了小荧屏之上那股压抑至极来自时代深处的东北气旋中心。
秦昊,彪子,演员还是角色,已经无从区分。
这是演员在自身特质与角色属性之间寻找微妙平衡点后综合创造出来的魅力,这是一种独属于影像的演员魅力,国内演员能够不依托作者导演自觉做到这一点,秦昊之外难觅第二人。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其实讨论电影表演要比我们以为的困难不少。
我们当然可以直接挪用剧场界的表演理论(从斯坦尼到格洛托夫斯基)来讨论,争议点在于影像机制迥异于剧场媒介的特殊性,极端如罗伯特▪布列松,根本就不承认电影表演的存在。
布列松认为,电影是靠视听语言来创作的,不是靠演员演出来的,动物都可以出演电影,何况人(很难想象动物在剧场演戏)。
对布列松而言,剧场和电影的结合只有死路一条。
费里尼是看脸大师,只需要演员的一张脸,场面调度就是调度这张脸,脸就是所谓演技。
不论中外影圈,演员需要体验生活,需要揣摩角色都是比较占主流的一种论调,似乎演员只要百分百变成那个角色,即是表演最高境界。
这种论调明显忽略的一个事实是,只有角色,是解释了不了电影机制才有的明星魅力现象。
美国哲学家斯坦利•卡维尔(Stanley Cavell)的《看见的世界》(The World Viewed),是分析哲学视角研究电影-哲学的代表性巨著,与德勒兹著名的两卷本电影著作《运动-影像》《时间-影像》构成电影-哲学界双峰对峙的局面。
由于涉及到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学以及海德格尔存在论现象学,《看见的世界》的整体表达公认晦涩难解,但著作中关于电影表演与舞台表演辨析的段落,着实清晰有力,有助澄清众多观念误区。
舞台演出和电影演出,有着一个根本性的区别,舞台演员是为角色服务,电影演员反过来,是角色上身,是角色为演员服务。
卡维尔举潘诺夫斯基(Panofsky)的一个观点来说明这个问题,简单说,莎士比亚的剧本,演员不论演好演好,都不会影响到剧作本身的质量,影响到角色的好坏。
观众去剧场看戏,是在一个假定性、虚拟性的空间设定中,看演员怎么诠释剧本,诠释角色,角色就是一切,演员是帮助观众去理解角色。
电影不是这样的,电影是演员创造了角色,给了角色生命,演员自身就是角色,演员演坏了,角色就死了,电影也死了。
没有人会根据剧本好坏来判断电影好坏,也无从判断。
用当下一点的例子,梁朝伟是以梁朝伟的实体出现,只是形式是周慕云、陈永仁、易先生。
对卡维尔来说,舞台演员的工作方法,是把角色当作研究主题,电影演员的工作方法,是把自己当作研究主题:角色合适我的那部分留下,不合适的去除,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即是重中之重。
电影演员如果一切服务于角色,电影就会变成戏剧,明星就不会存在。
影史第一流的导演也许不会从理论层面自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感性层面,工作方法上贯彻这个原则的大有人在。
为什么大量作者型导演酷爱使用御用演员,有固定演员班底,原因就在于他们把演员作为终点,终极依托,而不是角色。
如果这个角色不能投射到演员身上,不合适,演员驾驭不了这个角色,就换角色,而不是换演员。
因为最终上场的是演员,观众真正在乎的只有演员。
演员的实体、演员魅力不等于本色出演,刘德华以前拍杜琪峰的戏经常被骂,源于本色,他就喜欢以生活中认为酷的那个刘德华形象出现,但杜琪峰也不是要求刘德华彻底不像刘德华。
郭富城以前不会演戏,因为没有剧场训练,电影经验也很少,还有偶像包袱,仅仅是美术指导张叔平《三岔口》中给了他一个胡渣造型,他就角色上身,另一“我”登场了,这个“我”已经不需要再去演,只需去行动。
张曼玉是因为拍《阮玲玉》时,剃掉了眉毛,导致角色上身,从此成为另一个张曼玉。
剧场演员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开天眼情况,剧场需要的是反复的训练,电影演员需要的是计划。
张国荣的最佳发挥不可能是《霸王别姬》,只能是《阿飞正传》《春光乍泄》,因为《霸王别姬》里面只有张国荣在拼命演程蝶衣。
秦昊在出演网剧《无证之罪》《隐秘的角落》开启事业第二春之前,演艺状况有点像侯孝贤的御用演员高捷。
高捷是只有在侯导的电影中才会显示出逼人魅力,秦昊只在娄烨、王小帅、杨超这些第六代导演们的电影才会显出魅力。
但秦昊是大陆演员中罕见一位自觉为自己在影像中增添魅力的演员,这种魅力关系到与角色的关系,技巧表现在分寸的拿捏。
大陆有丰厚的剧场资源,众多演员都有剧团背景,这类演员塑造角色能力一流,随手举例,冯远征、刘佩琦以及最近爆红的张颂文、张译都属于这个谱系的演员,大白话表述,演谁像谁,电影当然也需要这类演员,但他们成不了明星(star),原因在于缺乏魅力,这个魅力即来自于演员研究自己、导演研究演员的结果。
上镜头也是一个因素,但这个问题主流论述所在多有,不再赘述。
秦昊的底色是慢悠悠,安稳,随遇而安,浑身会散发出一种自洽的生命逻辑(“我就是这么活的”),这种逻辑不不仅仅依靠情节、叙述展现,还来自他的动作与姿态,他很擅长把握角色行为与目的断裂的游离状态,在这个基础上他会根据角色的不同,来增加不同的维度。
《春风沉醉的夜晚》在大陆电影甚至华语片中都属比较激进展现同志身体的电影,秦昊在安稳自洽的底色中为角色增添了一股媚态,雅态——主要以抽烟的姿势来展现。
这里面既有同志角色,又有秦昊自身的属性,综合构成一种演员-角色叠加后无从区分的魅力。
《浮城谜事》是一部狗血情节电影,秦昊扮演的男主极端的滥情行为,看似不可理喻,但几个静态呆滞的镜头让人感觉身体欲望失控后的无奈。
再之后,男主接受离婚现实,“回归”安稳家庭,又是秦昊自身的底色在周旋。
有不少巨星没有这种自觉意识,是依靠导演来为其服务达到目标。
第六代导演是给了秦昊充分的发挥空间。
电视剧表演区别于电影表演,比较明显一点是台词较多,演员较少有机会驾驭一些没有叙述进展的场面,秦昊演第六代电影,很多时候是依靠肢体语言、姿态与表情来展现自身,镜头扫到身体,不需要“戏”,自会构成一种气氛。
他会把这种通常电视剧演员很少掌握的方法带入电视。
《隐秘的角落》第一集开场不久,秦昊扮演的角色张东升,在楼道里被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用水枪射击,水撒在裤子上。
这是一个戏剧性的情境假设。
秦昊没有给出任何正负反应,既没有故作镇定,也没有强势反击,他呈现出的是一个高度自然化的即是如此(such as)的状态,效果非常类似德•西卡《风烛泪》中著名的女仆磨咖啡的那场戏。
第一集爬山过程中秦昊即将行凶的段落,他在表情层面没有给出任何暗示性的迹象,观众感觉到的内心起伏纠结,感觉到的惊悚肃杀感,是来自配乐,此类表演非常像希区柯克与詹姆斯▪斯图尔特的合作,演员不需要演,演员只需提供表面,后面交给导演。
观众感受到的是世界表象,也就是一个看到的世界。
如果说有演员的电影性表演这件事,即在此处。
《漫长的季节》中的秦昊,表面来看使用了著名的方法派,增重,让身体变形,发型、牙齿、面容,通通改变,使用方言,伊能静甚至说认不出这是自己丈夫了。
方法派的精髓是通过体验生活,通过记忆联想等各种方法,让自我达致无需外在环境、无实物的依托,即可变成另一个人,甚至一件物,是极限的角色化表演。
可彪子对秦昊来说只是外形变了,内在性格还是与秦昊本人有着高度的相似性:慢悠悠,满不在乎,不拘小节,松弛,重点还是怡然自洽的生命态度。
这依然是一个秦昊的核,只是装了彪子的外形。
正是这个秦昊内核的存在,让观众不会感觉到在“演”。
“你废了啊”、“我这人最大缺点是太重感情”、“九十年代大学生嘛,别的啥啥不行,气质这块必须拿捏啊”,这些台词好像是一台不断流体运动的机器自动生产出来的,观众不会感觉到王志文式的“台词功力多好啊“,而是影像、演员存在于世的连续性自动投射——这是秦昊/彪子的最大魅力。
另有一点值得注意。
众多观众反应,彪子让人想到的是一个群体的东北人,不是一个,这点非常关键,这是对演员非常高的褒奖。
还是引用卡维尔的观点,电影中的角色,其实是一个典型(type)。
也就是说,演员要演的是共性。
这是电影与小说很大的一个不同。
通常来说,平庸三流的小说,都是写一个典型,一流的小说是写个人(individual)。
但电影不是这样,电影就是拍典型。
这成功解释了为什么通常所说的三流小说适合改编电影,因为写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问题,但写典型就没有这个问题。
秦昊在最近的一个采访中说过这样一段话,“像我拍《春风沉醉的夜晚》,那是我第一部男主角的戏,娄烨跟我说他想要一个男主角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认得,用那种自由的方式拍。
当时我就说好,咱们来一个拉斯·冯·提尔《黑暗中的舞者》那种感觉,里面的主演比约克,当时是冰岛最红的歌手,她演了这部电影让我久久难忘,我已经分不清她是演员还是那个人,还可以这样表演,就像纪录片一样,但情节又那么曲折,人物又那么有张力。
”《漫长的季节》让秦昊完满实现了这个崇高的表演理想。
(首发虹膜公号)
我的观点:马队长早就知道了案件的大概,早就知道沈默没死,他为了保护沈默,选择了脱掉警服。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我的灵感来源于全剧的结尾部分,马队长脑血栓,记忆只剩下当年破案那会的记忆。
而他却推理出了案件的经过,看似戏剧性的一幕,实则并不是巧合。
很有可能是马队当时已经知道了,一直埋在心里,但他没有说出来,小李那句马队还是你厉害,或许是编剧给大家的暗示,其实马队早就知道了一切,而他却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
接下来剖析。
我又专门刷了马队的剧情,马队不是个简单的人。
细节1:王响跟马队说破案之后他想要个名,这段剧情,可以看出马队是个善良的人,当他知道王响是因为不想下岗,可以看出马队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马队跟朱局要人那段,充分体现出了马队的情商,他没有直接去要人,而是旁敲侧击,让朱局自己说出来,也能看出马队跟朱局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他也明确说了需要人手去摸排桦钢,尽管尸块是从不同的地方发现的,但他很明确线索在桦钢,说明他早就推测到,尸块都是从桦钢出来的。
此时,我又联想到马队请王响吃包子的那段剧情,王响说出来他的推理,马队其实早就想到了,马队顺水推舟,夸王响是福尔摩斯,再一次表现出马队的情商之高。
细节2:马队查到王阳是沈默的女朋友时,曾经审问过王阳。
不说马队,王阳的害怕的精神状态,咱们都能看出来,难道马队审他的时候看不出来?
马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王阳肯定玩不过他。
我猜,马队肯定知道了一些线索,问出了一些事情。
后来王响接走王阳之后,王阳说该说的都说了!
我认为该说的有以下几点:1.沈栋梁是沈默的大爷(后来沈栋梁认尸那段,崔说看着不像沈默的父亲,马队说是她大爷,马队怎么知道的呢?
我推测是王阳交代的)。
2.沈默弹琴的事肯定会说。
3. 港商、殷红玷污沈默的事可能会说出来。
4. 付卫军的故事和他挨打的事。
我猜测除了杀人相关的事,其他的都交代了。
这些线索足够马队做出推理了。
王阳审完之后,王响去找马队,注意马队的状态,他让王响老老实实开火车,别再管这个案子,看看马队此时的眼神,很明显心里藏着事呢。
他应该已经猜出了大概。
而且王阳后来去劝沈默自首,我猜马队肯定跟他说了什么,要不王阳哪来的觉悟去自首。
细节3:烤肉店那段剧情。
老年的王响和马队在烤肉店吵起来了。
马队问王响到底要查什么?
王响认为他儿子不是自杀,是被别人杀的,从马队的话中可以看出,马队也认为傅卫军是凶手。
但是仔细想想不合逻辑,傅卫军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马队就一点不好奇?
此外,王响也说马队不信。
这说明再他儿子死后,王响肯定把血防护衣和录像厅里的装尸块同款编织袋的事告诉了马队,以马队的推理能力,他能不怀疑?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马队知道了一切,他觉得现在这个结局是最好的,他也劝王响放下这件事,谁家不死个人。
细节4:第九集8:20秒,肇事逃逸这个案子,马队说了一句真狡猾,崔问咋地?
马队说了一句你不懂。
后来马队知道是沈辉撞了人,他立马就明白了。
后来他请李群吃烤肉,为了看卷宗。
我一开始也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他意识到沈栋梁要害沈默。
马队很聪明,他想利用李群,马队知道他没能力去查这个案子,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跟李群要案宗,实际上是暗示李群,这案子有问题,李群肯定也知道这里面结案的时候就有疑点,李群心里也膈应。
吃完饭,李群就立马去查这个案子了。
(从这里我又想到剧尾,李群最后说的那句还是你马队长厉害,说明李群最后也看破马队做的这一切,发自肺腑的称赞他)。
还有其他细节大家可以补充,总而言之马队真的厉害。
全剧终,“向前看、别回头”的呼唤还萦绕在耳边,一个在剧集后半部始终困扰我的谜题直到这一刻还是没有解开,这也许才是导演为我们所有人留下的高级隐藏副本:傅卫军当年的供词到底是什么?
漫长的季节当年提审傅卫军的是李群,马德胜因为殴打沈栋梁受到处分正好没有参与,而这个对立直接导致马德胜的辞职,这个在剧中是表现出来的!
马德胜的辞职在马德胜辞职之前,其实桦林公安局已经确认破了案,李群也是因为这个破案立的功才逐渐平步青云,那问题来了,桦林公安局对外宣布破的案,是什么案?
李群被指破了大案其实我们从后面的一些细节可以看出些端倪!
首先,桦林公安局认为自己破的案,就是追回那张80万元汇票的案子,既和殷红的碎尸案无关,也和卢文仲的绑架凶杀案无关,充其量只是宋玉坤侵吞工人安置款这一案件中的分支。
这张汇票追回,则宋玉坤案就完结了!
殷红的尸体在相当长时间里都被认为是沈墨的,傅卫军是沈墨的弟弟,关系又很好,这个案件基本不会被怀疑到!
卢文仲早被挫骨扬灰了,没有尸体又怎么会有凶杀案?
宋玉坤对于桦林来说远比杀人犯重要所以傅卫军很可能被李群视为卢文仲的马仔,干的活就是帮卢文仲取钱!
其实当年李群的打算是把卢文仲和他的手下一网打尽,我们看李群在安排抓捕的预备会上,做的打算就是抓住所有人而不是一个人,而这个所有人就包括了卢文仲!
抓捕准备会我们可以想象,当傅卫军被捕后,发现所有来自李群的质问并非关于两起杀人案,而是只是针对卢文仲,尽管自己愿意为了姐姐慷慨赴死,但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李群已经为自己设计好了人物背景和台词,自己只要跟着李群的设定按部就班走,最多也就是个扰乱金融秩序罪或者诈骗罪,加上在松河砸伤沈辉手臂的罪行,按照1998年的情况,有期徒刑在20年左右!
傅卫军被捕以上这个推断有两个论据可以支持:1.傅卫军牵扯到任何一起凶杀案都必死无疑!
2.直到傅卫军病死狱中,警方始终认为被碎尸的是沈墨。
当然,我们也必须说,作为一个老刑侦,李群对于这个案件的审理并非没有疑问,他在烧烤店里对马德胜的原话就是:我知道这个案件你没过去,我和你一样,我也没过去!
李群其实知道有问题那李群当年匆忙结案的原因在哪里呢?
大家可能不能明白东北那块当年的情况。
在东北某些地方,一个企业可能就是当地的全部,所有的民生就是围着一个企业转,动不动就牵扯到几万人、十几万人。
片中的桦林就是这样,桦钢就是桦林的全部,相比成千上万的下岗工人,即使凶残如碎尸案,也远不如安抚人心重要,这也是桦林公安局的局长始终要求马德胜全力去抓捕卢文仲、追回汇票的原因,至于碎尸案,交给上一级刑侦大队即可!
局长的思路远在马德胜之上对于整个桦林公安局来说,对于局长来说,对于李群来说,把案子结了,追回汇票,是一种正确,这种正确对于桦林来说太重要了!
特别是那张汇票,关联到几乎每一个桦钢职工的家庭,只要这张汇票可以追回,连卢文仲抓不抓得到都可以缓一缓,更不可能去深究作为从犯的傅卫军除了已知的罪行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罪行!
就是这张汇票写到此处,其实我们可以想象出傅卫军的那份供词,其实和两起凶杀案一点关系都不会有,但是傅卫军的这份供词,却像一根刺一样,插在整个案件中!
究竟是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究竟是稳定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答案,只不过用后来人的眼光审视前人的岁月,难免唏嘘而已!
马德胜和桦林公安有自己的苦衷当然啦,鉴于我一贯喜欢拆台脚的作风,全文的最后我还必须说这么一句:这么剪辑,也更容易过审!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家之言,难以概全,抛砖引玉而已,希望大家多多留言讨论!
本文插图来自于网络,版权属于原作者,如果因为版权问题需要删除原图,请第一时间通过私信联系本人,我也将尽力配合一切维护原作者版权的行动!
《漫长的季节》,短小简洁却有时代的大浪涌动,看完夜里做梦似乎还在故事里挣扎,后劲十足。
有种批评说它爹味重,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对父辈的凝视、审判以及告别。
97年工厂荣光的余晖里,意气风发的父亲,在外面客客气气,在家里高高在上,那说教的嘴脸,哪个中国孩子看了不泛起童年阴影。
98年系统崩溃中的父亲,他的权威他的骄傲也分崩离析,在外面他当众求饶他软弱无能他适应不了,在家里他还想撑住父亲的尊严却只是日益暴躁,徒遭人厌。
这是来自下一代的审视与审判。
它像是来自过去的一个质问:为什么,你们/我们会活成这样,什么是命运?
人可以超越自己的出身、超越自己的命运吗?
在剧里,它是龚彪和王响的对话;在剧外,它更像困在某个心结的下一代的发问。
它并没随着你长大成人离开故乡而消失,而是贯穿在此后人生每一次的挫败里、每一次习得性无助的瞬间。
叫《漫长的季节》,其实更像一次漫长的告别,有些记忆冻结在多年前的寒冬,有些人一直没有走出去,有些创痛未被诉说……这部电视剧,碎尸案是引子,重要的是带大家去看到当年东北下岗潮的过程中的众生相,以及此后十八年里,这些人是怎么活的、当年的大崩溃又是如何烙印了他们的命运。
王响和邢科长那一组戏写得太好了。
如果用正统叙事,邢科长是厂里的蛀虫,倒卖厂里机器,陷害正直的王响。
但其实经历过国企倒闭潮的人们说,效益不好,大家都在往外拿东西卖。
王师傅说他喊一声所有人都会来帮他,但如果持续发不出工资,大家都想往外偷东西,惟一正直的人,会不会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它侧写了大厦崩塌之中,人心的集体崩坏。
邢科长是个小奸小坏又爱面子的人,权力曾经让他像个恶兽,但十八年后芸芸众生中的他,也不过是只蝼蚁。
扒掉黑大衣,拉出尿袋时,他哭了。
黑大衣是他昔日身份的象征,也是如今落魄的他最后的遮羞布。
打架时他最在意的不是肉身,而是“你把我大衣撕裂巴了”。
没有这件黑大衣,他又如何拼凑起自尊走出门去呢?
而尿袋是他真实的当下。
这比扒光他还残忍。
他没染的花白头发、他夹在两腿之间的尿袋,以及他干的灰色营生,交代了他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王响放他走,帮他穿上大衣,帮他把碎一地的尊严捡回来(第二遍看,发现是邢三儿自己穿的,但是王响的善意,在我的心理上产生的印象是他给对方穿上了象征尊严的大衣)。
临走王响要给邢三儿钱,看病花钱。
邢三儿推开,嘴上还很硬:“我比你有钱”。
其实两个人都穿着二十年前的旧衣服。
从前在不平等的权力结构里,你欺辱过我;如今我们平等的落魄并衰老,就是一个死了儿子的穷老头和另一个有病的穷老头,反而有了一点点相濡以沫的交情。
这几场戏切换时,能听到自己的大脑里咯吱咯吱转换情绪的调档声,从愤怒转为怜悯又杂糅成释然,最后化为长叹一声:人啊…… 用这样的来回切换,塑造出了王响、龚彪、马队、傅卫军、沈墨、殷红……为什么要塑造彪子这个角色,好像把他拿掉也不影响剧情?
他夸夸其谈、无用、懦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没办法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没法给丽茹幸福。
为什么彪子不支棱起来?
在一个系统性崩塌的时代,个体能做的很有限。
不信你问问这两年没找到工作的大学生:为什么没工作?
是他们不想要吗?
彪子有文化、重情义、集体生活里也如鱼得水,但在大势已去的环境里,有文化是弱点,穿着长衫没法放下身段去摆摊;重情义但是无用,创造生活的热情和做梦的能力失去了,就喝喝小酒,打打嘴炮,躺平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你那店名,就叫如梦吧。
咱俩一起过那么多年,老觉得像做一场梦似的,现在梦醒了”,这几句台词,是契诃夫的东北版啊,还没认真生活过,就要结束了。
这种黄粱一梦的笑中带泪,还只有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彪子才能讲得出。
彪子也有高光时刻,离婚时、以及在雪中微笑着决定娶丽茹时,关键时刻,这爷们可以。
可是再想一下,人生能有几个关键时刻,生活是一天一天过的,尤其他体型庞大、瘫在家里令人无法忽视,更令人绝望。
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活成了让人绝望的混子。
彪子,是一个自带喜感的悲剧。
而沈墨、王阳、傅卫军、隋东、桦钢的子弟混混……这些少年让我想起安德烈斯·巴尔瓦的《光明共和国》,“世界失败的那天清晨,人们正忙着搜捕几个流浪的孩子”,成人世界的庸俗、暴力、权力秩序的崩塌的混乱倒影在少年的世界,最敏感的孩子先开始了抵抗,他们的行动也是一种呼痛。
这几组关系里,最有宿命感的是殷红、沈墨和傅卫军。
以彼此善意始,以惨烈互害终,贫穷让底层互害。
让殷红做出致命决定的除了嫉妒,还有她穷怕了,发誓再也不要过穷日子。
赚钱,是改革开放洪流中九十年代的主题,宋厂长出卖厂子和工人赚钱、邢科长偷卖厂里的旧机器捞钱,没权的巧云去夜总会陪酒给儿子赚看病钱,殷红底层一个小姑娘她有什么?
主创塑造了一个复杂的殷红,有令人同情的出身,也有保护弱小的仗义,躺在港商的星级酒店,从羽绒枕头里抽一根羽毛的她也曾以为看到了希望。
她只是不想烂在陪酒的这个KTV里。
这些人物弧光,让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加害者,也是令人痛惜的受害者。
而她和哑巴弟弟还没开始的那一点点懵懂情愫,也成为这剧里最深的意难平。
虽然是电视剧,却有电影的质感,有电影镜头的深远、平静。
犹如明净之眼静静凝视着桦林,个体、众生、过去与现在。
在隐忍、克制、爆发之后,压抑悲愤的情绪终于在一场大雪中得到释放。
最后两集,大雪如神迹一般纷纷落下,抹平所有的不平,洗净大地的泥泞。
大雪中,每个人都笑容洋溢,充满希望,怀抱自己最珍爱的人,或者决定去找自己所爱之人。
那是现实中缺少的、从未说出口的:爱,梦,与希望。
现实里未诉说出口的,艺术里补偿;多年前那个血肉模糊的冰冷的创口,也终于被看到,被讲述。
尽管片尾大喊的是向前看,别回头,但片尾曲响的却是再回首。
大雪犹如一次细细诉说,一次弥漫天地的呼喊,它的抒情里面有种极大的抚慰,凝视与审判着的下一代终于与糟糕的、失败的父辈们和解,与自己的来处和解。
父辈们曾令人痛苦,可他们也只是困在时代与环境中的有缺陷的普通人,他们不是巨大的阴影,而是自己命运的囚徒。
他们被时代和时间碾过,但还保留了一点善意、乐观,相濡以沫的情义。
这一点温度让我们得以相互理解。
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最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
相信每个看完第11集的人,都会拍案叫绝吧。
龚彪的死,用的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法。
第一集中,王响分析龚彪的车,“泡过水,发动机还大修过”。
原本以为,这是出租车的过去,没想到这也在预测龚彪的未来。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龚彪是开心的。
他终于等到了命运之神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
他乐观了大半辈子,彩票终于可以兑现了他的乐观。
他死在了最开心的时刻。
分享个小细节,龚彪确实是夫妻财产小黑洞。
15万入手的车标,12万就转出去了。
喜欢第11集,因为它的反类型,它是一首好人不好命的挽歌。
这个好人是龚彪,是王响,也是马德胜。
寻常国产剧,都喜欢书写好人有好命的道德童话,《漫长的季节》却用三个男人的大半辈子,写出了好人的尴尬。
比如说龚彪,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从结婚到离婚,都能证明他是个好人。
龚彪知道丽茹和宋厂长有一腿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当众打厂长,而非找丽茹说事儿。
龚彪和丽茹争吵后,他想要搞事情,然而他看到了丽茹笑盈盈地忙活装修事宜。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很久没有见到丽茹这样笑了。
这个笑,让龚彪心中升起了对丽茹的爱。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适用于龚彪对丽茹,也适用于王响对巧云。
王响和情敌在一个花店同时买花,这当然是无巧不成书的剧情需要。
我喜欢的一个处理是,王响和情敌在途中谈话时,他已经知道情敌的女友是巧云了。
到达目的地后,王响先发制人,喊巧云的名字,并且主动自我介绍。
这个自我介绍,就是在给情敌演戏——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同事,不是联系紧密的老伴候选人。
在出租车上,王响对巧云的对话,用的是高语境文化——一种不能只看字面意思,需要根据语境才能破译的话语。
因为它高度依赖语境,因此他们俩能明白一种意思,情敌能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比如说,巧云问“你拉我俩,不耽误你送花啊?
”巧云的意思是,王响,你要给谁送花啊?
情敌的理解是,王师傅真是个好人,为了拉我们俩,他还没有给女友送花呢。
王响答:“这个人就是你。
”这段戏很动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则是范伟的演技好,用一种笑谈的口吻吐槽自己,第三视角谈自己,他的姿态越松弛,这种爱情表达越动人。
二则,王响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即便在他嗔念炙热的中年时期,他的道德光环也相当亮眼。
我们能相信,王响是个牺牲自己 ,成全他人的好人。
王响最大的讽刺是,他想要做个让儿子少走弯路的父亲,却始终无法和儿子建立和谐的亲密关系。
王响对王阳的人生有个清晰的规划,复制他的人生,想法设法让王阳加入桦钢。
即便王响知道桦钢陷入裁员潮,王响依旧认为桦钢能给王阳安稳的人生。
王响看不清时代潮流,于是,他无法接受王阳的服务员身份。
相信儿子应该成为下一个自己,是王响自以为是的父爱,也是对王阳的捆绑。
王阳早就看清楚了,国营大厂桦钢早就不是金字招牌了,对他来说,月薪300元➕小费的服务员才更有吸引力。
工资不低,还能把妹,这才是王阳想要的生活。
王响爱儿子,但他不懂尊重儿子。
在王阳卷入杀人事件后,他始终对父亲保密。
这也说明,这对父子从来没有建立一个平等交流的环境。
王响做的,王阳不领情,王阳做的,王响不理解。
第11集没有给出王阳真正的死因,我很难相信是沈墨杀死了王阳。
沈墨杀死卢总和殷红,驱动力是以暴制暴,王阳是沈墨生命中的阳光,沈墨没有杀掉王阳的动机。
我怀疑王阳死亡的原因是,他和沈墨打赌,如果从桥上跳下,如果他没死,两人就一起逃亡,如果他死了,沈墨一个人走。
结果,王阳死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原因还要等第12集揭秘。
王阳和沈墨在桥上谈话的光影也值得一提。
沈墨脸上一直有光,而王阳则淹没在阴影中。
意思是说,沈墨认为逃亡就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而王阳却认为,逃亡会让自己进入灰暗的人生,一生都见不得光。
两人对逃亡的理解不同,也改变了王阳的命运。
王阳的死也对应了《泰坦尼克号》的迷影梗,杰克死了,罗斯活下来了。
此外,我总觉得王阳的名字在押谐音梗,“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实是王阳没有补牢的机会了。
最后说说马德胜。
马德胜痛殴沈栋梁,当然大快人心。
然而,这和龚彪、王响殴打厂长一样,都需要付出牺牲事业的代价。
论业务能力到工作热情,这个配置可以是在其他剧中打怪升级的精英。
然而,马德胜的职场天花板就是马队。
当年他的小兵李群变成了李局,马队却成为只能靠跳舞打发时间的小老头。
在第9集中,马队和李局在警局的谈话,让人看到生活的残酷。
李局是挑不出大毛病的咄咄逼人,马队有不符合规则的理想主义。
这个体制喜欢遵守体质规则的官僚,不喜欢改变规则的英雄。
碎尸案像一面照妖镜,坚持追求真相的马队不再是警察了。
按照规则办事的李群,摇身一变成了局长。
马队在第11集,他跳不出想要的动作,说出了最戳人的一句话,“我老了。
”
马队是《漫长的季节》中最有英雄气质的人物,然而,当他说他老了时,他的英雄光环就开始黯淡了。
从这一刻,马队就真的只剩下皮囊,那个想要追求犯罪真相,充满理想主义的马队,已经死了。
除了这三位好人 ,军哥也很让人心疼。
军哥是个好人,然而,他拼尽全力,却没有得到好的人生。
他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因为暴力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对付这个凶恶世界的武器了。
在军哥成为军哥之前,他是个可怜弱小的孩子。
父母早亡,先天聋哑,被人弃养,野蛮生长。
靠打打杀杀偷和抢,开了一家录像厅,本以为生活有变好的可能,然而录像厅被砸了。
他的姐姐考上了大学,然而,养父依旧不肯放过姐姐。
他爱的人殷红,成为拉姐姐下水的伥鬼。
他姐姐亲手杀掉了他爱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苦,因为他是哑巴,他说不出口。
军哥愿意为沈墨顶罪,因为他知道,沈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为了亲人,他可以祭奠自己的人生。
军哥和沈墨这条线,也有个很宿命的细节。
在小时候,军哥偷饺子,沈墨替他顶罪,在长大后,沈墨杀人,军哥替她顶罪。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1998年,王阳问王响,“你信命吗?
”那时候,王响还算年轻,贼不信命。
2016年,王响打算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和龚彪谈命,他也可以告诉王阳一个新答案,“我信命了”。
期待《漫长的季节》,是因为辛爽执导过《隐秘的角落》。
《隐秘的角落》拍是南方诡异的小城家庭,《漫长的季节》是关于东北的伤痕文学。
刷完《漫长的季节》,我们能明显感受到,辛爽不走寻常路,他要拍喜剧风的悬疑犯罪剧。
《漫长的季节》很好看,因为导演懂得用日常平淡的画面,传达丰富的信息。
比如说,第一集开头,王响从火车司机变成出租车司机,岁月带走了他的黑发,也增加了他的暮气。
此时的时空从90年代的玉米地,转到2016年的桦林市,二十年过去了,王响依旧是开车的王师傅,但是,他的阶层已经跌落了。
证据是,王响开着出租车从高架桥下晃晃悠悠经过,上面是风驰电掣的复兴号绿皮动车,出租车和动车都有大面积的亮绿,寓意动车是更高阶的车。
这里面有王响的落寞,他没能从火车司机升级为动车司机。
《漫长的季节》不是王响和龚彪个人的悲伤故事,它是桦林(寓意东北)不景气的寓言。
王响开车经过的桥洞,墙上标语是:改善人居环境,建设美丽家园。
事实上,人居环境并未改善,美丽家园尚未建设,整部剧都在打脸这个宣传语。
1.漫长的是秋季,更是苦闷人生《漫长的季节》拍的是秋季,而这个剧名就像个方形的圆,是个自相矛盾的说法。
原因是,桦林市映射的东北,秋季反而是四季之中最短的季节。
说季节漫长,指的不是时间,而是像桦林市这种让人失去期待的苦闷状态,太漫长了。
剧中在三条时空线来回转换,转场丝滑,当然是国产剧的翘楚。
我们看到的是,剧中人老了,颓了,桦林市那种人心惶惶的人居环境,始终还在。
《漫长的季节》有个反类型的设定,和寻常犯罪剧不同,它没有采用大量灰暗的画面,而是用阳光来暗示阴影的如影随形。
所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试举一例,2016年桦林市,王响和龚彪第一次碰面,两人讨论新买的车,阳光打在王响脸上,龚彪的脸则淹没在阴影中。
阳光和阴影的对应关系,其实是寓意他们的精神苦闷。
龚彪的苦闷是怀才不遇。
二十年前,他是风华正茂的本科生,主任夸奖他有事业心,他相信自己有个光明的未来。
二十年后,他是个身材变形的糖尿病患者,投资失败的倒霉蛋,一个只会打嘴炮不会搞事业的废柴。
剧中主要有三条时间线,1997年,1998年,2016年,它们的共同点是这里的人们活在巨大的不安之中。
1997年,海哥代表的先富和用暴力手段报复海哥的混混,撕开社会动荡不安的一角。
1998年的碎尸案,是无法隐藏的时代险恶。
2016年,王响和龚彪的只言片语,依旧说明桦林市的险恶。
先说王响。
杂货店中,王响故意用流氓的姿态挑衅王北,就是要锻炼他应对酒蒙子,小地癞的能力。
细心的观众就会想,为何会有那么多酒蒙子,小地癞?
再说龚彪。
第一集,龚彪去给小露买吃的,说两分钟就回来,临走前还嘱咐要锁好门。
这是2016年的秋夜,很多店铺都在营业的夜晚。
龚彪让小露锁好门,可见他们活得很没不安全感。
我认为《漫长的季节》比《隐秘的角落》更悲剧,《隐秘的角落》的恶魔是险恶的人心,他们只限于一小部分人。
《漫长的季节》的恶魔是病入膏肓的桦林市。
这二十年来的桦林市,像是个没有人能逃脱的梦魇。
《漫长的季节》也用配角的人生,拍出了桦林市的恐怖。
就前四集的内容看,它就用轻巧的手法描绘出普通人的窒息人生。
比如说给王响按摩的孙巧云。
第一集,在按摩时,她趴在王响身上,就是在用胸蹭王响,让他在这里对付一宿,这不是性暗示,是明示了。
为什么孙巧云会这样做?
原因是,她要给自己找个老伴。
第二集,工人因为下岗名单,一起围堵主任,孙巧云二话不说,砸主任的脑袋。
后来,王巧云就去维多利亚当陪酒女了。
孙巧云没有躺平的资本,她上有四位老人,下有患白血病的儿子。
2016你那,孙巧云孤身一人。
她和王响一样都成为下岗工人,都做的是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他们都没有在下岗后成功转型。
王响被逮捕后,孙巧云也去警局,可见她对王响的情分。
再比如说在龚彪家做美容的徐姐。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徐姐不是桦刚的职工,证据是冷面馆有多年老店的字样。
2016年,经营冷面馆的是她妈妈 ,而不是她。
可见,这二十年来,徐姐并没有吃到市场经济的红利。
她已经和桦林市一样暮气沉沉了,靠美容手段为自己吊一口气。
三条时空线的来回转换,让桦林市有了寓言气质,这里生活的人会生病会衰老,这里的阴暗不变。
昔日的保安科科长邢建春,在2016年,是办假车牌的老流氓,也是挂尿袋的可怜人(可能是前列腺癌)。
邢建春给人的冲击力很大,因为他代表的叙事意义,他是桦林的施害者,也是桦林的受害者。
在不同时间内,他拿的是不一样的剧本。
对他来说,道德评判不重要,讨生活才重要。
2.沈墨和王阳,一部青春残酷物语中年人精神苦闷,年轻人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沈墨和王阳的感情线,就是让人叹息的青春残酷物语。
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却不能在一起。
第5集,两人一起去桦钢约会,逆光中的沈墨特别美,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阳眼中的沈墨。
这是王阳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他爱的人就在他眼前。
此外,两人的衣服和背包也在彰显恋人关系。
沈墨红色外套,王阳红色背包,王阳牛仔套装,沈墨像是挎着牛仔包——如果不是,我们也能肯定,两者颜色也很接近。
王阳主动约沈墨看《泰坦尼克号》,却没能成行,这暗示王阳成为不了救下沈墨的杰克。
《泰坦尼克号》也是两人关系的寓言,沈墨是想要寻死的罗斯,王阳是没能出现的杰克。
在第6集,沈墨和王阳玩“You Jump,I Jump”的迷影梗。
在泰坦尼克号中,罗斯想要跳海,杰克主动救罗斯,后来,杰克死了。
在《漫长的季节》中,沈墨主动跳河,王阳救沈墨,王阳死了。
乍一看,沈墨是个任人蹂躏的柔弱小姑娘,其实她是个善于团结一切力量的狠人。
她的成长经历让她早熟,那些杀不死她的挫折,让她更加强大。
明白这一点,我们就能发现,1997年秋天,桦医开学日,沈墨主动和王阳搭讪,其实是有备而来,她需要像王阳这种社会小青年帮自己打怪。
沈墨腹黑,是大爷对她的伤害。
大爷对沈墨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犯罪。
然而,他的狡猾之处在于,他可以利用人情社会的情感逻辑给自己开脱,声称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沈墨在90年代没有办法利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是大爷利用人情社会杀“死”了她。
大爷最阴险的一段是他暗示自己的战友是消防部的张处长,葛总忌惮上面有人的大爷,于是沈墨失业了。
控制经济来源,就可以更好地控制沈墨。
大爷用皮带抽打沈墨的情节,是第6集最可怖的情节。
沈墨没有大吼大叫,这样的毒打,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麻木,更像是她的保护色。
其实,无论是沈墨被大爷性侵犯,还是王响为王阳走后门找工作,这些事情,都能让人觉察出人情社会和时代的脱节。
桦钢这种几万人的大厂走向衰落,其实就是人情社会和工业文明无法兼容的必然。
人情社会适用于农耕文明,然而,工业文明和法治社会更加契合。
王响的悲剧就在这里,他能成为桦钢的工人,是享受人情社会的福利——他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然而,他想要儿子也能复制自己的人生,于是他会主动给宋厂长送礼。
王响想给儿子求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活得很拧巴。
第6集,王阳被邢建春设局,王响为了儿子,答应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断邢建春的财路。
王响毕竟生长在人情社会中,一旦有人拿捏他的儿(ruan)子(lei),他就无法出淤泥而不染,最终选择以权谋私。
易中天曾总结中国人的逻辑,“问态度,不问事实,问动机,不问是非,问亲疏,不问道理。
”其中问亲疏,不问道理,确实是我们的国民性格。
1998年,王响为了桦钢利益,得罪了邢建春。
他没有成为英雄,反而成为被陷害的对象。
这个充满讽刺的情节,证明桦钢是个劣币驱除劣币的泥潭,它已经烂透了。
这个靠人情逻辑运转的国营大厂,没有逃脱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3.好人未必有好命说说龚彪吧。
龚彪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能让觉察到人情社会力量的强大。
龚彪的命运证明,高等教育救不了读书很多的高材生。
龚彪本来是90年代难得一见的大学生,在国企不太行的情况下进国企(特指桦钢)。
龚彪没有反省升维的能力,全凭感觉做事。
在出租车生意不好做的情况下,他买车标。
明明患有糖尿病,依旧吃烤土豆片,却不在乎烤土豆片是高GI食物,会让血糖飙升。
他的乐观只是让他自己快乐,却会让丽茹痛苦。
丽茹和他离婚,是头脑清醒的及时止损。
关于龚彪的死,当然是整部剧的神来之笔。
它用的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法。
第一集中,王响分析龚彪的车,“泡过水,发动机还大修过”。
原本以为,这是出租车的过去,没想到这也在预测龚彪的未来。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龚彪是开心的。
他终于等到了命运之神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
他乐观了大半辈子,彩票终于可以兑现了他的乐观。
导演辛爽明确表示,龚彪中奖了。
他死在了最开心的时刻。
龚彪是个好人,但他不能给丽茹幸福——龚彪最爱丽茹笑,然而,丽茹嫁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龚彪真的是夫妻财产小黑洞。
剧中有细节,15万入手的车标,他12万就转出去了。
《漫长的季节》口碑能打,因为它有生活的质感,它是一首好人不好命的挽歌。
这个好人是龚彪,是王响,也是马德胜。
寻常国产剧,都喜欢书写好人有好命的道德童话,《漫长的季节》却用三个男人的大半辈子,写出了好人的尴尬。
比如说龚彪,知道丽茹和宋厂长有一腿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当众打厂长,而非找丽茹说事儿。
龚彪和丽茹争吵后,他想要搞事情,然而他看到了丽茹笑盈盈地忙活装修事宜。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很久没有见到丽茹这样笑了。
这个笑,让龚彪心中升起了对丽茹的爱。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适用于龚彪对丽茹,也适用于王响对巧云。
王响和情敌在一个花店同时买花,这当然是无巧不成书的剧情需要。
我喜欢的一个处理是,王响和情敌在途中谈话时,他已经知道情敌的女友是巧云了。
到达目的地后,王响先发制人,喊巧云的名字,并且主动自我介绍。
这个自我介绍,就是在给情敌演戏——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同事,不是联系紧密的老伴候选人。
在出租车上,王响对巧云的对话,用的是高语境文化——一种不能只看字面意思,需要根据语境才能破译的话语。
因为它高度依赖语境,因此他们俩能明白一种意思,情敌能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比如说,巧云问“你拉我俩,不耽误你送花啊?
”巧云的意思是,王响,你要给谁送花啊?
情敌的理解是,王师傅真是个好人,为了拉我们俩,他还没有给女友送花呢。
王响答:“这个人就是你。
”无论是男人还是父亲,王响的人生都是失败的。
王响想要做个让儿子少走弯路的父亲,却始终无法和儿子建立和谐的亲密关系。
王响对王阳的人生有个清晰的规划,复制他的人生,想法设法让王阳加入桦钢。
即便王响知道桦钢陷入裁员潮,王响依旧认为桦钢能给王阳安稳的人生。
王响看不清时代潮流,于是,他无法接受王阳的服务员身份。
相信儿子应该成为下一个自己,是王响自以为是的父爱,也是对王阳的捆绑。
王阳早就看清楚了,国营大厂桦钢早就不是金字招牌了,对他来说,月薪300元➕小费的服务员才更有吸引力。
工资不低,还能把妹,这才是王阳想要的生活。
王响爱儿子,但他不懂尊重儿子。
在王阳卷入杀人事件后,他始终对父亲保密。
这也说明,这对父子从来没有建立一个平等交流的环境。
王响做的,王阳不领情,王阳做的,王响不理解。
第11集没有给出王阳真正的死因,我很难相信是沈墨杀死了王阳。
沈墨杀死卢总和殷红,驱动力是以暴制暴,王阳是沈墨生命中的阳光,沈墨没有杀掉王阳的动机。
我怀疑王阳死亡的原因是,他和沈墨打赌,如果从桥上跳下,如果他没死,两人就一起逃亡,如果他死了,沈墨一个人走。
结果,王阳死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原因还要等第12集揭秘。
王阳和沈墨在桥上谈话的光影也值得一提。
沈墨脸上一直有光,而王阳则淹没在阴影中。
意思是说,沈墨认为逃亡就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而王阳却认为,逃亡会让自己进入灰暗的人生,一生都见不得光。
两人对逃亡的理解不同,也改变了王阳的命运。
王阳的死也对应了《泰坦尼克号》的迷影梗,杰克死了,罗斯活下来了。
此外,我总觉得王阳的名字在押谐音梗,“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实是王阳没有补牢的机会了。
再来说说马德胜。
马德胜痛殴沈栋梁,当然大快人心。
然而,这和龚彪、王响殴打厂长一样,都需要付出牺牲事业的代价。
论业务能力到工作热情,这个配置可以是在其他剧中打怪升级的精英。
然而,马德胜的职场天花板就是马队。
当年他的小兵李群变成了李局,马队却成为只能靠跳舞打发时间的小老头。
在第9集中,马队和李局在警局的谈话,让人看到生活的残酷。
李局是挑不出大毛病的咄咄逼人,马队有不符合规则的理想主义。
这个体制喜欢遵守体质规则的官僚,不喜欢改变规则的英雄。
碎尸案像一面照妖镜,坚持追求真相的马队不再是警察了。
按照规则办事的李群,摇身一变成了局长。
马队在第11集,他跳不出想要的动作,说出了最戳人的一句话,“我老了。
”
马队是《漫长的季节》中最有英雄气质的人物,然而,当他说他老了时,他的英雄光环就开始黯淡了。
从这一刻,马队就真的只剩下皮囊,那个想要追求犯罪真相,充满理想主义的马队,已经死了。
除了这三位好人 ,军哥也很让人心疼。
军哥是个好人,然而,他拼尽全力,却没有得到好的人生。
他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因为暴力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对付这个凶恶世界的武器了。
在军哥成为军哥之前,他是个可怜弱小的孩子。
父母早亡,先天聋哑,被人弃养,野蛮生长。
靠打打杀杀偷和抢,开了一家录像厅,本以为生活有变好的可能,然而录像厅被砸了。
他的姐姐考上了大学,然而,养父依旧不肯放过姐姐。
他爱的人殷红,成为拉姐姐下水的伥鬼。
他姐姐亲手杀掉了他爱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苦,因为他是哑巴,他说不出口。
军哥愿意为沈墨顶罪,因为他知道,沈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为了亲人,他可以祭奠自己的人生。
军哥和沈墨这条线,也有个很宿命的细节。
在小时候,军哥偷饺子,沈墨替他顶罪,在长大后,沈墨杀人,军哥替她顶罪。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1998年,王阳问王响,“你信命吗?
”那时候,王响还算年轻,贼不信命。
2016年,王响打算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和龚彪谈命,他也可以告诉王阳一个新答案,“我信命了”。
一部《马大帅》,半个电影史。
这还没看几集呢,里面就有好几个《马大帅》彩蛋。
如果你没看过马大帅,你可以理解为“彪哥”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东北“硬汉”,从事过无数行业。
本剧中秦昊的角色跟范德彪有很多相似之处。
来说说有意思的彩蛋:第七集预告彩蛋更新:剧中提到了解梦,心理学,弗洛伊德;在《马大帅》当中,彪哥曾经开过解梦馆,做中西结合心理咨询解梦业务,称谓是:彪哥解梦馆馆长——暨辽北精神分析研究所所长—弗洛伊德·康斯坦丁·诺维奇·德彪斯基。
-彩蛋1:KTV门童就是当年《马大帅》吴总开的“维多利亚”的门童;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当年在维多利亚上班的时候经常看着彪哥挨揍。
彩蛋2:导演乱入环节,这个卫衣是彪哥同款;
彩蛋3:剧中范伟跟秦昊吵架说道:你可真是个彪子。
在马大帅里,赵本山经常这么说范伟,秦昊在剧中的人设也很类似范德彪,主打的就是“不干人事,游手好闲的热心善良废物”人设。
彩蛋4:一开始范伟吃饭的餐馆叫“桂英烤肉”,在《马大帅》中,德彪曾任“桂英风味饭店行政总厨”,并俘获了桂英的芳心,但彪哥作为水库浪子,喜欢的却是维多利亚吴总的秘书阿薇。
桂英
阿薇一直以来都是天赋满满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马大帅的彩蛋。
辛爽的第一部剧集《隐秘的角落》大获成功,新剧《漫长的季节》既获得巨大的关注度,也承受不小的压力。
但《漫长的季节》没有掉链子,豆瓣开分9.1分,之后评分一路微涨,大结局时评分涨到9.5分。
辛爽超越了自己,《漫长的季节》是艺术品,它也是时代里一块珍贵的琥珀,记录疼痛,记录下那些最金贵的情与义。
1.具备可看性的艺术品这几年,“东北”成为悬疑剧最热衷的地域背景,1990年代前后的东北时代变迁构成悬案发生的隐秘动因。
乍一看,《漫长的季节》似乎又是这一流程的又一部类型作品。
故事发生在一座叫做“桦林”的东北工业小城,其以2016年的一起出租车被套牌事件为开端,引出一段发生在十八年前的碎尸案,1997年、1998年、2016年三条时间线索相互穿插交织。
但观众又能很快发现《漫长的季节》的不同。
在视听语言层面,《漫长的季节》超越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作品,它是那一类具有创造力和艺术性的手艺活,从色彩、摄影、构图、剪辑到配乐,它呈现出的都是电影的质感。
譬如剧中三条时间线的衔接,《漫长的季节》采用了非常冒险的手法,它连时间线都不给观众标注,观众也不必担忧看不懂,除了出神入化的转场以外,故事内部的肌理可以让观众自然地滑入不同的时空语境,我们有着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沉浸于一部电影般的观剧体验。
《漫长的季节》又突破了以前东北犯罪故事阴暗的天空、苍茫的雪原、落魄的工业基地、萧瑟的氛围、挑战人体极限的寒冷等刻板的印象。
故事发生在东北的深秋,始终有着金黄的色调,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被打磨得光滑细腻,没有杂质,也没有粗糙的褶皱。
东北故事就不只有冰天雪地的白色,也有着琥珀般的金黄色殊为难得的是,虽然《漫长的季节》是“电影般的电视剧”,但辛爽在保持个人特色的同时,又尽量减去一些个性化导演的自恋和自我为中心。
《漫长的季节》不是那种“私人剧”,它具有很强的大众性,前10集各种东北喜剧元素俯拾即是,总能令观众会心一笑(后两集让观众暴风哭泣,这是后话了)。
《漫长的季节》并不以高高在上的艺术性区隔于普罗大众,它带着观众进入它的艺术构造中。
在重资本、高风险的影视行业,作品兼顾艺术性和商业性是导演的一种美德。
2标记时代的疼痛没有独立于内容的形式。
《漫长的季节》能够“封神”,本质上在于它讲了一个好故事,它把一个好故事讲得很好。
当一部作品聚焦于新世纪前的东北故事时,它几乎不可能跳过“下岗潮”,《漫长的季节》也不能免俗。
跟当时的很多东北工业城市一样,桦林是围绕大型国有工厂桦钢而生的城市,家属楼、厂办医院、厂办学校等应有尽有,工人家庭从出生到死亡都有工厂兜底,工人的幸福感和归属感一度特别强烈。
只是1990年代之后,国有企业发展效率低下、产品竞争力差、企业经营陷入困难、社会保障体系不堪重负等积弊丛生,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
王响(范伟 饰)是一名跟随着工厂一起成长的工人,他经历过工厂的黄金时代,有很强的集体使命感和荣誉感,各种先进拿了个遍,爱厂如家。
虽有那么一点刻板、清高、爱面子和大男子主义,但王响耿介正直、有情有义,他在工厂有着不小的威望,也是个爱家庭、有担当的好父亲。
时代的车轮轰隆隆地即将碾过,王响仍然笃定工厂只是遭遇了暂时的困难,一切都会好的,他还想着要把高中毕业的儿子王阳(刘奕铁 饰)安排进厂工作。
爱厂如家的王响“训斥”翻垃圾的退休老职工作为1990年代少见的大学生,龚彪(秦昊 饰)分配到厂办工作,他能说会道,想要一展宏图。
他同样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觉得自己前程无量。
龚彪正追求厂办医院的护士黄丽茹(王佳佳 饰),恰好黄丽茹是王响妻子的表妹。
有了这层关系在,龚彪与王响走得很近,两个有情义的人倒也一拍即合。
龚彪(秦昊 饰)正追求黄丽茹(王佳佳 饰)时代冷不丁就打得人措手不及。
进入1998年,厂区先是意外发现了尸块,下岗潮也终于到来,怒打厂长的王响和龚彪成为第一批下岗的人,尔后更毁灭性的打击到来——河里发现王阳的尸体。
1998年到2016年的间隔是漫长的空白,剧集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在2016年每个人的境遇里,观众又清晰看到时代车轮碾压而过留下的痕迹。
2016年的王响两鬓斑白,以前是开火车,如今他开起出租车,与领养的小儿子王北(史彭元 饰)相依为命,王北让他有了可以活下来的信念。
但他一直困在王阳死去的那个“漫长的季节”里,他认为王阳是他杀,他希望能够找到凶手。
两鬓斑白的王响昔日的天之骄子龚彪,如今则是落魄的中年出租车司机,罹患糖尿病让他变得肥胖臃肿。
虽然当年如愿和黄丽茹结婚了,但十多年来生活过得浑浑噩噩,夫妻关系也已经降至冰点。
2016年的龚彪确实大变样了周边有些人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变得多好。
18年前,警察局里调查碎尸案的警察马德胜(陈明昊 饰)一气之下不干了,如今的他成了老年人舞厅里傲娇的拉丁舞高手,潇洒又落寞。
1998年时与2016年的马德胜18年前,工厂磅房里的女工李巧云(刘琳 饰)比其他人更早感受到生活的寒意:罹患白血病的儿子、残疾的丈夫、年迈的四个老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工厂效益愈发萧条,她只能去舞厅里当陪酒女,在工作的空档偷偷打电话给儿子为他唱小星星哄他睡觉,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18年后,她仍然得在社保局为退休办下来而着急上火……
李巧云(刘琳 饰)时代到底要怎么变化,确实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控的,只是这并非我们只能选择顺从和遗忘的理由,有些深入骨髓的悲哀需要铭记,有些痛彻心扉的疼痛需要抚慰。
忘记过去之所以意味着背叛,是因为缺乏弱者视角的反省和扶危济困,有可能让一些不幸再次重演,并且承担噩运的往往是那些最弱势的苦命人。
就比如下岗潮到来之前,沈墨(李庚希 饰)、傅卫军(蒋奇明 饰)已吃尽苦头;下岗潮时,工人承受了苦难;到了2016年,王响、龚彪等人仍然处于生活的最底层……遗忘一直在发生,《漫长的季节》要成为时代的琥珀,它要为时代留下疼痛的标本,提醒着人们上一代是如何生活的、他们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提醒着今日的我们,父辈们曾走过怎样曲折的前路,提醒着时代的一粒沙是怎么变成有些普通人头上的一座巨山。
3留存最金贵的情与义如果《漫长的季节》只是讲了前面两部分的故事,那么它还不足以“封神”,因为那是一系列以东北下岗潮为背景的犯罪悬疑剧,以及“东北文艺复兴”下一众东北题材小说的普遍叙事。
在这些犯罪故事中,凶手常常是下岗潮中的失意者,他们的犯罪行径自然不会得到人们的原谅,但叙事者又难掩对他们的同情,试图以他们的失败来反衬时代的某一部分失败。
《漫长的季节》跳出这个都快显得泛滥的叙事套路。
碎尸案和王阳之死始终牵引着观众,但两起命案的最终走向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固然碎尸案在剧情中后段已经揭晓了凶手,但王阳之死直到大结局才揭开悬念。
换句话说,就悬疑设置本身,《漫长的季节》已做得颇为出挑。
但悬疑并不是这部剧的全部,时代车轮碾压下个体命运的仓皇和无力也不是这部剧的唯一重点,《漫长的季节》核心的部分仍是辛爽所说的,“所有故事中,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当下,即使发生在任何地方,故事的本质都是在讲人是如何与一些力量相抗衡,而抗争的对象可以是内在的自己,也可以是外在的他者,抑或是更抽象的命运。
”《漫长的季节》也确实为观众提供了截然不同的抗争方式。
凡夫俗子如何对抗时代?
我们最常说的,也是剧中经由人物之口屡次提到的,“往前看”。
从正面角度看,“往前看”是一种鼓励,可以让人们忘却悲痛,努力投入并开始正常的生活。
比如《漫长的季节》里,龚彪的老婆黄丽茹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往前看”的人,她以前跟厂长有私情,被揭穿后果断嫁给龚彪,与龚彪的夫妻情走到尽头,她又有新的“合伙人”,该离婚时也果断离婚。
不能说黄丽茹的选择是错的,她是务实的,是人世间的大多数,跟龚彪过不好这辈子她仍期待下辈子可以跟他好好过。
可有些时候,“往前看”意味着人的主动遗忘,当我们抛下疼痛也就抛下了情义,有些人可能就变成“好死不如赖活着”,苟活成为第一位,其他都可以舍弃背叛。
比如昔日陷害沈墨的另一个陪酒女殷红(王艺荻 饰)无所不用其极地“往前看”,沈墨也一度隐姓埋名地“往前看”……“往前看”是时代与多数人的务实选择,多少人在“往前看”时还能守住内心的底线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能够守住一个时代最珍贵部分的,更有可能是一些“过不去”的人。
他们可能跟时代过不去、可能跟别人过不去、也可能跟自己过不去,他们要问一个“为什么”,他们执着求一个真相,他们要守住那些亘古而基本的道义底线。
当人群中的大多数人熙熙攘攘地“往前看”,停留原地的他们显得那么轴、那么怪、那么失败,但他们不以为意,因为人世间确实有比好死赖活的“往前看”更珍贵的东西。
《漫长的季节》的第11集,剧情层层堆叠的情感终于有了一个爆发,无法“往前看”的王响、龚彪和马德胜释放出他们人性中最为高光的时刻。
那是王响在出租车里,以谈论别人的口吻向李巧云说出他对她真正的心里话,“(她)人挺好,这辈子挺不容易,要强,可是吧,别的女同志遇到点啥事总是哭啼的,她乐呵的,挺让人佩服的。
”李巧云问,那你就没想着跟她再往前走一步。
王响说,“人家不管过得好赖,活成啥样,都能往前看,我就不行,老不去那个劲,我听人说我这个朋友啊现在过得挺好,苦尽甘来,挺替她高兴的,我就想让她后半辈子过得舒心一点,别跟我这小老头担惊受怕,憋了吧屈。
”后座的李巧云早已泪流满面,观众又何尝不是呢?
王响对李巧云的“告白”与告别龚彪似乎是那种能够“往前看”的人,他有一种宝贵的钝感,傻乐傻乐的,好像什么事儿到他这里都不是事儿。
可实际上,他又是始终在原地的人,他有着不合时宜的单纯和重感情。
所以他跟着王响一起坚持调查,他因为妻子脸上的笑容而放下手中原本打算用来打合伙人的棍子,他选择离婚并净身出户,他放飞他当做孩子养的赛鸽……他中了彩票不知是真是假,撞向他的大卡车不知是意外还是龚彪的“故意”。
龚彪的“放手”而暴躁不好惹的马德胜,内心始终燃烧的是正义之火。
18年前他可以不顾个人前程,把愤怒的拳头砸向侵犯沈墨的沈墨大伯,18年后在王响兜兜转转后要妥协认命时,他能果决地给了王响最后的力量,“有些事我忘不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事我指定整到底”……
同样过不去的马德胜三个被时代抛下的失意人在KTV里群魔乱舞,让人一边为他们感到可笑一边替他们感到心碎。
情与义值千金,谁也不曾想到,肩住黑暗闸门的勇士义士里,也有这看上去如此落魄不靠谱的三个人。
他们停留在原地,放我们蜂拥而上地“往前看”。
而他们痛苦的“过不去”,何尝不是一种勇敢的“抗争”方式?
故事终了,当破案后的马德胜像个孩子一样在警局里哭出声来,当王响真正走过这漫长的季节,当他们为自己、为我们、为时代等到了迟来的正义和真相,他们终于可以“往前看”了。
“往前看”,多少人轻而易举做出的选择,却是这群饱经磨难的小人物的奢侈抉择,也是对他们的最好祝福。
终于,每个人都可以“往前看”了时代的琥珀里,最珍贵最动人的部分,是这份情与义的坚守,是历尽千帆、问心无愧后的“往前看,别回头”。
我们做不到的部分,《漫长的季节》帮我们留存了它。
——首发澎湃新闻·有戏——
不客气的说一句,作为一个东北人,看过这么多关于东北的影视作品,个人觉得《漫长的季节》的气质是最对味的。
抓住了有东北的那个魂儿。
有个南方的网友看完后提了个问题。
说电视剧确实很好,但是为什么人物角色会那么多小品一样的抖包袱,逗贫呢?
而且关键时刻都拉人出戏,是不是有点多了?
然后他收到了一千多个回复,有一千多个东北人告诉他(包括我),东北人表示这剧正常,东北人就那样。
电视剧已经很克制了,现实生活中比这还能逗。
因为赵本山的小品风靡全国的缘故,所以许多人把东北人的这种精神气质理解成小品式的,肤浅的,底层的,没有文化的,是和高雅相对的……连我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理解的。
但是离开东北这么多年后,再回头去看东北,看清楚了我们的青春,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的那些绝望,心碎,梦想的破灭……我才明白,东北的忧伤是酒神式的忧伤。
天生带着一种痛苦与狂欢交织的癫狂的气质。
就如尼采说的那样:“一个人倘若有健全旺盛的内在生命力,他是不会屈服于悲观主义的。
悲观主义是生命力衰退的表现,屈服于悲观主义有如屈服于霍乱,表明机体已经患病。
”“总之,问题全在于生命力:你健康,你就热爱生命,向往人生的欢乐;你羸弱,你就念念不忘死亡,就悲观厌世。
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有阿卡迪奥和奥雷良诺两个典型的人物。
家族里所有叫阿卡迪奥的都是壮硕结实,原始粗野,荷尔蒙爆棚的。
所有的奥雷良诺都是高瘦,理性清醒,冷漠,忧郁的。
阿卡迪奥就是酒神的原型,他完全放纵自己的情绪情感,用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来面对孤独。
奥雷良诺则是日神的原型,他气质阴郁,悲观厌世,用与世隔绝来面对孤独。
东北人的那种酒神般的癫狂气质,不是说真的每天喝大酒,醉茫茫(虽然也确实爱喝)。
而是不管多大的事儿,他们都能去解构,嘲笑并且自嘲,抓住人生荒谬的本质,瓦解它的严肃意义。
而这是民间文化里普遍性的。
特别是语言风格上。
这就是我看《平原上的摩西》感觉没那么亲切的缘故。
它里面所有的人物都是奥雷良诺,连同它电影的色调,都更像是日神的气质。
而《漫长的季节》才是我心中的东北,明媚的阳光,蓝天白云,绿油油的庄稼地,破败却亮堂堂的北方城市。
故事开始的那个年代,是这片土地上多少人心碎和梦想破灭的年代,共和国的长子,被无情抛弃的时代。
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但是那心中的忧伤太巨大了,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
这种气质呈现出来的,是这片土地的人们对时代巨变,小人物自身命运突变的一种状态。
一方面是对命运的无奈和顺从。
另一方面,精神上努力直面人生的悲剧,绝不向悲观主义屈服,想要用生命本身去击败它。
仿佛人们坚信,只要我们还能说笑话,嘲笑生命的悲伤和孤独,悲伤和孤独就不会将我们吞噬。
无数的东北人,也确实是这么挺过来的。
所以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很喜欢《漫长的季节》,它让我感到亲切,带给我的是更深刻的感受和回头对东北的凝视。
到目前为止,能够很好地展现东北人这种酒神的气质的,我只看到过两部,一是这部《漫长的季节》,一是纪录片导演马莉的《囚》我必须得承认,从前,我对这片土地理解得还不够。
沈墨原本是《漫长的季节》里最有生命力的一个角色。
她从小被大爷猥亵,在她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她盼望着长大,迫切地与这个阴暗泥沼般的家庭做分割。
这些强烈反叛出逃的欲望是滋养她坚韧内心的养料,是锻造她刚烈性情的烈火。
她一直在静待机会,给予这不道德又不公平的命运以致命的反击。
而墨,即是黑。
这也注定了她的底色是一颗黑暗之心,被不道德关系滋养的扭曲之心。
但是她的外表处处是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这样的女人才最具有欺骗性和攻击性。
当她在小旅馆被大爷抵着窗户威胁,她略带阴冷的笑着告诉大爷他儿子的手断了是自己的杰作。
那股子疯劲儿,着实惊艳。
这是代表沈墨黑暗反叛灵魂的短暂出窍。
她才不是什么白莲花,更不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在沈墨、傅卫军和隋东的原始三人组中,她才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她是这个“铁三角”的大脑,另外两个只是负责执行的忠心打手。
当她被大爷贴裸照造黄谣来报复。
她被学校领导约谈,她想拿回裸照时被拒绝,领导用早已判定沈墨有罪的口吻说我们要搞清楚情况。
沈墨低头冷冷一笑,这个笑转瞬即逝,带着冷漠与嘲笑,她早已看透这场谈话的虚伪。
她垂下眼帘问:怎么算搞清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学校领导。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眼里没有光,只有空洞的无望。
因为她清楚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她的一生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以为读大学逃离了梦魇,大爷却还是阴魂不散。
她以为凶狠的报复非但没有威慑到那个疯狂的男人,反而让自己再次陷入到身体不清白的舆论场中。
原本她身体的不洁只限于她、大爷和沉默的大娘。
现在,她身体的不洁突破了这个小圈,扩散到了学校这个巨大的小型社会中。
对啊,她身体的不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她无法辩解,无法举证,像每一个被造黄谣的女性。
当谣言产生的那一刻,事实已经不重要,因为她已经被污名化了。
就像她在与殷红喝酒谈心时说得那样,她早就认清了一个现实:她所经历的痛苦没法跟人诉说。
而如果说大爷的猥亵和校园的黄谣是沈墨黑化的前菜,她被殷红设下圈套,真正被港商夺取了完全意义上的贞洁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被心底的黑暗之心彻底吞噬,化身为复仇女王。
说出了那一句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倒霉的应该是他们。
再配上Life Awaits 的 In Gloom 片尾曲。
我们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中国版的“魔女嘉莉”。
阴暗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把沈墨包裹着,看不见的愤怒火焰在熊熊燃烧。
歌词里唱着:这就是沈墨的内心独白,“复仇女神”浴火重生。
《魔女嘉莉》的经典海报但最让我无法释怀的是,在她完美双杀的情况下,居然因为王阳的退缩而选择自杀。
她可是缜密计划,步步为营,完美猎杀港商,虽然看上去是激情犯罪但极其有条理碎尸的沈墨。
这样的人冷静狠毒,心思细敏,最重要的是内心强大得可怕。
而纵观整部剧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来源于她备受压迫的童年,不被理解的校园生活还有写满耻辱与肮脏的维多利亚。
当她被这种力量驱使着一路杀戮,终于实现了身份的自由,成为了另一个人。
用一个完美的金蝉脱壳,用死换生。
全新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她终于可以彻底褪去耻辱,高喊着是这个世界欠她的。
而编剧告诉我,她因为王阳的退缩,放弃了这一切。
这真是复仇女神全线崩塌的瞬间。
所以,虽然不完全认同但却可以理解,这部剧会被诟病“爹味”。
因为哪怕人物动机强大如沈墨却会仅仅因为男人的抛弃而选择去死。
女人可真是太脆弱了。
但女人真的没有那么脆弱。
我认为最符合沈墨行为逻辑和结局的展开应该是她设下圈套完成了王阳看上去自杀的假象。
得不到就毁灭。
这样她成为殷红的秘密才能永远成为秘密,毕竟没有比死人更能遵守承诺的人了。
何况王阳还是一个临阵脱逃,是一个背叛了她的人。
所以。
让我们重新来捋一遍沈墨与王阳、傅卫军这条“三人行”的暗黑故事线。
王阳一开始就是被沈墨选中的人,就像傅卫军一样。
傅卫军和沈墨的关系也不仅姐弟那么简单,而是超越亲情的一种共生关系,像潜行于丛林里的孤狼,猎杀是生存的本能。
王阳对沈墨有一种天真的幻觉,他以为眼前这只伪装的小白兔需要他庇护,却殊不知背后是嗜血的饿狼。
但沈墨就是有这样的致命吸引力,无论是对于傅卫军还是王阳来说,她就是飞蛾扑火的那股熊熊烈火。
明知道是毁灭,也逃不开对一刹那间花火的眷念和奋不顾身。
沈墨就应该是这样美丽又危险的存在。
她不会被任何人驯服,她的生命之花就是来源于复仇。
甚至殷红也早是她挑选的猎物。
不然无法解释她仅仅作为大学兼职为什么偏偏要选上维多利亚这样的地方。
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极大几率挑选到她满意的替身。
她早就定下了逃脱大爷的终极计划。
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出现。
只是没想到傅卫军真的爱上了殷红。
又由于绑架港商的意外暴露,她不得不仓促地以绝后患。
在傅卫军恰好不在的时候,如此干净利落的处理,我不相信是沈墨的临时起意。
所以,当这些心理动机理清之后,她设计伪造王阳的自杀就是顺理成章。
因为爱情在恶女的世界里有多廉价。
早在30年前的《第三类法庭》里邵美琪就用她的彻底堕落,狠狠打了爱情的脸,并贡献了一个彻底黑化的疯批美女。
第三类法庭 (1994)年轻时的邵美琪也有着一股“沈墨”般的倔强冷清感,她是远离于人群的疯女人,疏离又脆弱,让人想要豁出性命去保护。
但不同的是,当她白切黑时,又有不可方物的美艳与攻击性。
还有《火玫瑰》里的温碧霞,虽然有像长腿叔叔那样救赎般的角色存在,但她的复仇之心坚如磐石,面对Uncle Rain爱情的感化,也绝不放弃。
情爱只是复仇的工具,她们的心永远自由,不属于任何人。
火玫瑰 (1994)三十年前的编剧就知道,让爱情让渡于复仇,本身就是男性的一厢情愿。
复仇者的道路终将是孤独,从她们选择复仇的时候就已然注定与全世界为敌。
也许三观不正,但这才是我心目中沈墨该有的恶女模样。
而到了2023年,沈墨面对前半生漫长的迫害和短暂爱情火花的夹击下,却只能选择自己去死,且死得毫无价值。
她早该在那个漫长的秋天就大杀特杀,而不是等待18年后才后知后觉。
单就论这一点女性的塑造上,就是真正的大倒退。
而我为什么更乐意沈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恶女”?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罗美素、李巧云、黄丽茹和殷红。
她们奉献牺牲,吃苦忍耐,生如蝼蚁,死如尘埃。
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欲望,被与生俱来的圈牢牢困住。
而“恶女”让长期处于弱势的女性变成了一位冲破世俗定义与束缚的强者,是女性对自我的完全忠诚与彻底坚定,是面对命运的不公时,是掌握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绝对主宰权。
而这,便是“恶女”的魅力。
可惜的是,过去三十年了,我们离国产剧“恶女的诞生”就只差一点点。
演技到位,节奏稀碎,不是漫长的季节是漫长的铺垫,范伟老师已经在特有主见多管闲事的角色里走了好几波了,秦昊倒是立住了角色。主角是开火车的,剧情也是正序,倒叙,再倒,然后正序来一个人鬼情未了,其实还在原地踏步。王响甚至都没有看到尸体就吐到了医院确实有点夸张。伏笔已经挺多了,可以观望。蒋奇明真是太出彩了。
七个小时了你到底想讲什么?时代?爱情?疑案?贪污?啥都没讲明白,几个角色稀里糊涂,挖了一堆坑是一个不填,就等着最后一集来个“封神”吗。。。————不喜欢对比,但刚看完记忆碎片,再看这个片,叙事能力和节奏堪忧啊。
看評價很高看完挺失望的。想要的太多,以王响為主的老人線和以沈墨為主的青春線無論從性別取態、敘事方向、主題上看都是兩部截然不同的戲,也許結構的完整對電視劇觀眾來說不重要吧?又或者好好講好幾個東北老男人爹味時代群像也挺好的,非要插進一個性侵議題簡直九不搭八。
烂尾预定,是凭什么这么高分的?凭每集结尾故意剪一个悬念吗?凭各种时间线乱剪吗?凭消费女性苦难吗?都过去二十年才想起来追凶手了?一共12集,都更了八集了,还在出场新人物,前面是在干嘛啊请问?看似华丽其实是一坨包装精致的屎罢了,吃到一半还在哄骗你,其实这不是屎,你再吃两口呗,把观众当傻子呢?
拍得挺好,一些男的狠狠共情龚彪很恶心人,什么绝世深情好男人是吗?整天暗戳戳骚扰揩油,家里事情一根草不拈,他老婆和他过得不好不幸福,还没有离婚自由了?看见龚彪摸人家女的手,就叫有贼心没贼胆,然后他老婆和别人合伙开店,一些男的就精神高潮了,还没离婚就有“合伙人”,懂得都懂😉,您有什么依据吗,这种嘴脸可不就像现实里看老婆和哪个男人走的近,就跟怀疑人出轨的无能男一模一样呢🥺
追了几集,最让人不适的就是女性角色!被杀的是女的,送人头的是女的,尤其是刘琳跟任素汐那两个角色,按摩店按着按着把门关了,往老王身上贴,图他年纪大不洗澡吗??冷面店的徐姐,站大街上调情,还被警察吓唬,你们是真觉得寡妇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是吧(白眼)
除了演技,是一点节奏也没有啊,平平淡淡的故事,悬疑感给一分都嫌多
真就一般般吧……如果不是那仨老头,就烂的不行了.
我都不知道那些5分是怎么来的
诈骗式口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看过的国产剧不多,苍兰诀狂飙都算是有爽点有泪点,这个剧有个啥,第四五集除了大爷出现,其他都是记不清的注水剧情,主创给三个男性角色加太多太多人物光环了,拉丁舞和破案有一毛钱关系?这么冲动不讲纪律的刑警队长也是头一回见,至少我觉得没说服力。悬疑部分远不如隐秘的角落,时代刻画也就轻轻带过,历史的车轮碾过观众,有痛感吗?没有啊!后半段我觉得王师傅根本顾不上下岗这回事了。女性角色几乎都是背景板,美素德华演技多好啊,就那么点戏份。沈墨暗黑恶女的锋芒都被改没了,尽看三个男人耍宝了。至于仿东野圭吾杀人回忆那都不必再提。属于不看完全没有损失的“普剧”,有这功夫真的不如把杀人回忆再刷一遍。。太太太过誉了
1 剧情真的毫无起伏 2 真的很拖拉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 偏偏要各种剪辑倒叙插叙硬是营造出一种很悬疑的氛围 我个人觉得讲故事应该要通过剧情走向慢慢推动而不是靠话说一半倒装句啥的来强行营造 3 感觉有点像《活着》我也是get不到那个点,写的人很惨很惨,然后大家的口碑评分就会很高
什么时候没有呼应意义的乱剪时间线、刻意制造无用烟雾弹、用自以为有趣的乏味贫嘴磨人耐性拖延时间…成了好剧的标准?里面的女性角色非蠢即坏、情绪化、惹事生非…再说到孩子辈,不是用来被控制的、就是用来被控制并侵害的、要么就是代替别人活着的…反观里面的男性呢则大多仗义、血性、执着…编剧啊停下你的下头自我陶醉吧
在悬疑和琐碎生活间反复横跳跳多了好疲惫,每每到了比较关键的剧情就给跳到鸡毛蒜皮上扯半天。笔墨全用来刻画这几个男性角色,宁可拍N次老男人当街如厕也不肯给女性们多点内心描写,妈死得都无声无息,文艺复兴复的是爹的瞬息宇宙,戏份最多的恶女设定也摇摆不定,诸多不合理。别的硬件配套方面都挺好的,所以更显得这剧本和人物设定需要更好地打磨…
太男了 从头到尾的男人味儿 大家演技都很好 就是故事台词男人味太熏了 看得人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过都很真实 我也是真实的恶心到了)最喜欢的男人果然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博卫军 但戏份太少 死的也不明不白 彪子这个角色是为啥设置的啊 跟主线剧情完全没关系啊 最多就是个工具人 还死得让人无法理解编剧的含义 除了沈墨以外的其他女性设计都太单薄了 没啥看点 并且不真实 还有捡孩子 还能捡个男孩的设定是全剧最假设定了 整个剧细节太少了 好多想知道的事都没提 前期时间线也是剪得混乱 全靠观众自己缕
我就想问问编剧和导演:1、小露最后怎样了?2、为什么要沈墨道歉和入狱?她是受害者,不值得被拯救吗?王响作为那个时代那个群体算是活得不错一员,他的故事和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书写的?他能带给现实和社会哪些启发和共情?往前走别回头有何意义?那些被欺负的、一辈子遭受不公的人,沈墨、傅卫军、隋东他们的命运,是否有人关心?
和《胆小鬼》一样,靠踩在一个被侮辱的女性和她的苦难身上来抬高几个大老爷们的“英雄”形象。印象最深的是马德胜的演技,特别是中风后拿着医院里的水壶问上面的字哪去了,有点泪目。李庚希的演技,特别是桥上分别那段,感觉有点撑不住戏
狗屁不通的剧情,全是bug,车被扣了去找套牌车的受害者?还追肇事司机⋯留假名字给医院的受害者会留真电话给药店??三集,片头片尾插曲差不多有十首歌了,一首比一首莫名其妙虽说镜头调色、服化道可圈可点但感觉就是导演自命不凡故意装逼格拍的严重形大于实,9.2分??电视剧,认认真真讲好故事就行,又不是电影,何必搞这些有的没的大太阳天拍雨戏,我真以为有什么内涵呢而且哪里幽默了,更别提黑色幽默了⋯客观评价还是值个五六分的,但9.2…实在看不过
处处做作,处处小品,尬完最后还叫人往前看别回头?
第四集开始不耐烦地看,6集以后快进着看完了,如果故事不这么卖关子讲我也看不完,而且12集也太长了太拖沓了!故事没有新意,中国背景下的东野圭吾。另外在这个非常男性中心又爹的故事中,女性角色不光刻板,还非常的厌女,女性只有两个面:很惨很弱小,要么心狠手辣,这种并不叫反转,很多女性角色像是chatgpt写出来的。最后的最后还让人想到《odd taxi》。王阳这个角色神烦,不明白他存在的意义,弟弟有点惨,他啥都没做错,为啥不能写成姐弟复仇,弟弟一直暗恋姐姐为姐姐牺牲一切这种真骨科剧情😭
节奏再慢也不能慢到四个钟了还在故弄玄虚,王响和姓马的怎么敢把自己比作福尔摩斯和华生啊,那些推理弱到爆,三个人去蹲点拍的巨无聊跟过家家一样,这些男的又爹味冲天,难顶啊